第164章 开始的试探
“主人，早安！”
涅维斯城，别墅中，罗兰从3楼的卧室出来。
早已起床准备一切的艾尔欢快的朝他打了声招呼，随后便吩咐楼下的仆役们把准备好的早餐摆了出来。
罗兰先在楼上的盥洗室洗漱完毕，下到小餐厅后，一切正好准备就绪，于是便就着《涅维斯日报》吃起了早餐。
一边吃东西，一边看报或者魔网冲浪是不好的习惯，罗兰崇尚健康生活，当然不会那么做。
他的选择是让声音悦耳的狐耳娘给自己念报。
把比较重要的标题都念了一遍，听到感兴趣的，选定通读。
等到这顿早餐吃完，罗兰便给自己披上了一件中世纪风格的古典法师外袍，戴上绅士常用的高檐帽，手拄文明棍，走出了大门。
“嘁，你这一身打扮还真老土，活像个古董。”
不远处的小楼中，翠娜打着呵欠在窗边讥笑道。
“你懂什么，亚特莱茵的高层崇尚这一套，这就是所谓的主流价值观。”
有道是入乡随俗，罗兰身处这样的地方，也很注重自己的形象。
这一套行头可是为了前来涅维斯城任职，专门请裁缝定制的，花了100多个金币呢。
这种经典的旧时代法师装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自己过于年轻的形象缺陷。
因为时间还早，罗兰慢悠悠的踱着步，往公园的方向走去。
犬耳娘和兔耳娘忠实跟在身后，陪伴他溜达了几圈。
此后罗兰便去《符文》编辑部，而两个兽耳娘则是到附近的市场进行探查和采购。
本来在法师塔中生活，一应后勤事宜都有专人负责，在这样的高档地方租住，也可以让专门的人员服务。
但由于初来乍到，艾尔还是命令她们去往附近的市场进行调查和探访，力求做到心中有数。
她可是“勤俭持家”好魅魔呢。
……
十多分钟后，罗兰来到了《符文》编辑部。
“罗兰先生，早安！”
“早安。”
工作人员们看到了他，纷纷问好。
一边走一边回应着，罗兰进了里面二楼的一间办公室。
周围静悄悄一片，还没有来多少人，而且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10点多。
不但作为正式编辑的列伊等人，就连自己的助手乔格，也才姗姗来迟。
“罗兰先生，早安，您怎么来了？”
他发现罗兰，还有些惊讶。
“没什么，初来乍到，适应一下环境而已。”
“您可还真是勤勉呀。”10点多才来上班的乔格真心赞叹着。
罗兰和他说了一会儿话，嘱咐对方把需要交接的工作处理一下，尽量在今天下班之前解决掉。
随后便来到2楼的大露台，坐在阳光下享受着冬日的暖阳，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思索起来。
昨日他和乔格详谈，得知全职编辑和特约专家的区别。
亚特莱茵的法师阶层普遍实行轮岗值守制度，兼具弹性工作的惯例。
每個人各司其职，依靠制度性的工作流程保证审稿的质量。
他这才意识到，亚特莱茵的法师果然不愧是统治阶级，而真正的统治阶级，是懂得享受生活的。
从某种意义而言，亚特莱茵是法师的理想国，这种待遇有着政治上的考量。
法师的本职是学习，终身的学习和成长才是目的，工作只是学以致用的必要手段，甚至都和谋生或者为帝国效力无关。
所以，在为正式法师安排的各种岗位上，工作环境都是非常宽松和舒适的。
这是一个高度发达的法治社会，呼吁麾下的学派成员一起搞内卷，拼命工作，显然是行不通的。
这也不是争夺话语权的正路。
就算自己有本事多弄几个学派的成员过来，一天到晚24小时工作，也把持不了《符文》编辑部的大权。
“审稿的权力实际上是由制度性的标准以及自身的学术地位共同决定，讲究的是一个话语权，还有奥术界的信誉和名望。
好在我作为赛里斯语的首席权威专家，专业性有所保障，理论上来说，掌握着相关领域的最终解释权。
在奥术成果方面的一些较量，应该完全不用担心。”
罗兰审视自身，查看是否会因为过于年轻或者资历浅薄而遭遇到各种刁难和苛责，结果发现，这方面其实是无需多虑的。
奥术的世界里，要比拼的东西太简单了。
你不服？
成果拿出来看看。
奥术师等级亮出来看看！
呃，这个不行，这个自己暂时还只晋升到高级讲师，还差着一截才能到高阶呢。
而《符文》编辑部的正式编辑，基本上都是高阶法师，拥有副教授名位的。
就现今轮值，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没有一个比自己低。
遇到事情，还是谈成果好了。
除此之外，就是识人用人，培养人才更重要。
自己不可能一直都呆在这里，就算呆在这里，也不可能不休假，不调任，不兼职。
亚特莱茵的奥术界，抽调至其他期刊，或者执掌委员会委托的一些事务是非常普遍的事情，再遇上各种抽身离开的事情……
一名得过重要成果奖项，拥有卓越学术地位的专业型人才，将会是自己在《符文》内部维持话语权的保证！
想到这里，罗兰的目光透过露台，投进办公室中。
乔格正在为自己安排的任务而忙碌。
“这个人，能够为我所用吗？
还有……推荐乔格的列伊本身！”
他若有所思。
……
下午时分，维克托，列伊，安娜三人到来，率领各自小组的成员处理稿件。
罗兰打探到，为了适应《奥术》期刊的终审和正式发表日期，《符文》编辑部采取的是和同级期刊《魔法》一致的工作排期。
通常而言，每个月投稿的稿件都将在一旬之内审核完毕，月底之前进行复审，次8号附近进行终审。
这是为了方便一些复检和已经确认的稿件的排版。
而从现在开始，就一如既往的，已经陆续有人投稿了。
最开始的处理并不需要罗兰亲自负责，甚至连乔格都不必亲力亲为，而是由下面的文员负责。
他们将会把所有的稿件先行阅读一遍，大致上的进行分类和整理，并且留档备案。
他们并没有审稿的权限，这么做只是为了将各份稿件挑拣出来，投送到对应编辑的小组内。
而当送抵之后，真正将要进行的处置便开始了。
“罗兰先生，这是最近累积的几份稿件，您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先把这些处置一下，今天送达的，我到时候再交给您。”
在罗兰这么想的时候，乔格捧着几份厚厚的文稿到来。
这些都是与赛里斯语有关，投稿《符文》的文章。
《赛里斯构词法与词根属性分析》
《甲骨文字‘车’字意义的研究》
《一种新型的类赛里斯符号系统》
……
“果然已经有了一些赛里斯语相关的投稿啊。”
罗兰还是头一回以审核者的身份观看这些论文，感觉颇有意思。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他自己那样，因着接受长久以来赛里斯历史文化底蕴的熏陶，从而得以轻松理解和运用赛里斯语。
对于亚特莱茵的法师而言，这是一种新型的文字，也是一种非常难学的文字。
看听读写，都需要经过专门的训练。
所以直到目前为止，都是一些中高阶的法师们在尝试着进行研究和分析，低阶法师的话，只有老老实实接受教育的份。
而在这当中，又多是以“翻译”原有的魔法学派法术成果为主。
对于这一类成果，期刊内部还曾收到过不少，习惯上都是交给维克托处理。
罗兰暂时并没有看到那些论文，收到他这边的，多是理论性质的文章。
“词根，属性？”
“这从根子上就走了亚特莱茵语发展的老路呀。
这篇文章试图以黏着语，屈折语的语法结构，还有构词方法来分析赛里斯语，但实际上，它是一种分析语，根本就不讲究词的内部形态变化，而是通过独立的虚词和固定的词语来表达语法意义。
这种语言缺乏格的变化，但却有丰富的意境。”
至于后面两篇文章，罗兰的感觉是尚可，也算是对赛里斯学派有所拓展的研究分析。
他在审阅的时候，特意留下乔格，当着他的面点评了一番。
乔格对赛里斯语有所了解，听闻罗兰之言，也是深以为然。
“迄今为止，还是有太多的人把它与精灵语或者亚特莱茵语的表达方式混为一谈，但实际上，就算是古精灵语，现代精灵语，也有着逐渐演化成为分析以为主导的趋势……
好比说表达牛跟母牛是不同的单词，煮熟的牛肉则又是另外一种单词，但实际上，如同赛里斯语，全都以牛这个字作为构词的基本要素，就能举一反三，生成大量的新词！”
“没错，其实赛里斯语发展之初，也包含着一些这类特色的单字。
比如说驹为少壮马，骏为好马，骟为阉割过的马……
这种表达方式既有好处也有坏处，不能一概而论。
但总体趋势上，为了适应发展的需求，改成更加浅白易懂的组词方式是在所难免的。
这一点，各种语言，其实都有类似的发展过程……”
乔格突然想起一事：“罗兰先生，其实我最近也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是否可以采用赛里斯语的语言方式和语法结构，重新定义亚特莱茵语？”
他简单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竟然是类似中式英语，Goodgoodstudy，daydayup那种方式！
首先要声明的是，这种表达方式完全不符合传统上的英语习惯，还有可能会在和把英语作为母语的人交流时造成理解上的困难，但实际上，约定俗成之后，同样简单易懂，脍炙人口。
中式英语原本是不规范的英语，好比addoil，loseface，甚至还有类似longtimenosee那样存有争议，不大确定究竟属不属于中式英语的存在，但一个无可否认的事实就是，随着国际贸易和文化交流的深入进行，彼此之间的影响越来越深，有朝一日获得承认，这些同样可以作为正式的传统的英语来看。
而现在，罗兰所发明（搬运）的赛里斯语，便在某种意义上改变着亚特莱茵语。
亚特莱茵的奥术界一直都在苦恼于这种语言的混乱与失败，同时也为日益增长的字典厚度揪心不已。
他们要么选择利用更多的词汇来表达相近的意思，比如说三分熟的牛排跟五分熟的牛排以及七分熟……要么就是用更加冗长与拗口，增添大量多余词汇的句式来表达。
也不是没有人尝试过进行简化，但直到罗兰为他们带来了赛里斯语，才充分证明，原来这条路真的可能能行！
当然，想要对亚特莱茵语进行改造，并且获得奥术界的广泛承认，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种语言最大的弊端还是历史包袱太多，已经有些积重难返。
就这样，罗兰和乔格一边讨论奥术上面的问题，一边审看稿件，都感觉获益良多。
说起来，这涅维斯城还真不愧是亚特莱茵的奥术中心，尤其是在这样的期刊部，所能接触到的知识与灵感是最为丰盛的。
能够在这样的地方履职，本身就已经是受到重用的标志。
而在这时，传送法阵运行的声音响起。
又一份稿件被投了过来。
“罗兰先生，您有一份新的稿件待审。
符文学派，语言学领域，文字学分支，书法领域……
请在24小时之内完成初审，并且提交初审意见。”
罗兰带着几分好奇接过稿件，看了起来，结果刚刚看完题目，就露出了意外之色。
这竟然是生草……丑书的相关文章！
他们已经将其体系化，并且试探出可以作为魔法化构造的应用了？
“罗兰先生，怎么了？”
正在和罗兰交谈着的乔格见他面色变化，有些好奇问道。
罗兰当即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他。
“竟然是欧托多克斯学派之人的丑书？”
“呵呵，这可还真是叫我难办呀，这个欧托多克斯学派，没少给我惹麻烦，但既然稿件到了我这里，我就有义务公平公正予以对待。
无论过不过稿，都得有理有据，使人信服才行。”
“那是，奥术界的期刊，都是终身负责制的……”
乔格深以为然。
……
“什么，欧托多克斯的人投稿了？”
不久之后，同为学派成员的列伊也知晓了这个消息。
罗兰在这个编辑部里没有太多熟人，但有他和乔格这么两位学派成员，也已经有了足可商量的余地。
他并没有贸然的决定是否给予通过，而是先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对方。
列伊翻看了一下：“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像模像样，从奥术的角度，也有几分魔法的意义了。
这个初审，应该该还是能过的。”
有些标准就在那里，比如说具备一定的创新以及魔法意义。
那么无论审稿之人对文章印象如何，都得通过。
“留给初审的时间并不多，只需要大略看过一遍即可，但在复审和终审的期间，需要陈述理由，表明立场。
到那时候，无论支持还是反对，都将被记录在案，那才是值得重视的流程。”
列伊把自己的经验之谈告诉了罗兰。
罗兰听到，却是一笑：“听你的语气，怎么感觉我好像想要找借口否掉这篇论文？”
“呃，难道不是吗？”
列伊有些惊讶道。
“那毕竟是欧托多克斯学派之人的……”
“列伊先生，您好像对我有些误会，但实际上，我罗兰一片公心，行事也只需光明正大，用不上这么党同伐异。
而且想要阻止欧托多克斯学派的人争夺书法领域的话语权跟奥术成果，也只需要实事求是就行了。
我刚才看过，这篇文章颇有几分水平，看样子是加洛他们精心炮制出来的，他就等着在这边给我们挖坑，等着我们否决掉，好提出异议呢！”
“那也有可能是故意用这种精心炮制的文章来打个头阵，等到你都认可这种书法的存在之后，后续的其余文章，就有更多的理由通过了。”
列伊猜测道。
“这倒也无妨，我还是那句话，实事求是，公平对待。”
实际上，罗兰这么说，是无可挑剔的政治正确。
他内心的想法如何，不见得要对列伊和乔格吐露，这也不是防范着谁，但作为学派首领，该有的城府还是要有的。
这个世界上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多了去了，打着政治正确的旗号，做什么事情还是由着自己说了算。
一生忠奸真伪，敌我难辨，不可能轻易的就让人给摸透。
……
“加洛，稿件已经妥投了，如果顺利的话，当天下午就能被看到。”
“据编辑部里的学派成员吐露，那篇文章大概率是被分配到罗兰的手中，再不然就是之前提出要发扬推广赛里斯书法的列伊那里。”
欧克塞亚帮忙处置好了加洛的最新成果之后，回头向他汇报着进展。
“学派争锋在即，他既然来到这里，执掌了审稿的权力，就必然会对我投出的稿件有所回应。
先耐心等待一段时间，看看他怎么应对再说吧。”
“如果那小子意气用事就好了，在这种事情上面被我们抓住把柄，那才是真的狼狈。
如果能够通过这次的事件谋算他一把，甚至削弱整个赛里斯学派的奥术声誉，那想来是极好的。
今后就算再有别的什么成果掩盖过去，也将会是难以磨灭的污点。”
欧克塞亚述说着。
“如果他玩假清高，贸贸然地通过，也会知道《符文》编辑部的工作并不是那么好做。
到时候，我们再把精心准备好的几篇文章陆续发表，他就会知道什么叫做骑虎难下。”
这一招其实是欧托多克斯学派的试探。
最近这几日以来，他们已经得知了罗兰搬来此间，正式任职的消息。
虽然罗兰算是开始执掌了权力，但如何运用好这份权力，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在加洛和欧克塞亚看来，他还差得远呢。
……
当天晚上，这件事情就以隐秘的方式，在两个学派内部之间传了出去。
这个时候，赛里斯学派内部也积聚起一些中高阶的法师了。
帕诺，布诺，皮米勒等人听闻，私下里提醒罗兰要谨慎对待。
“审核论文是一项非常重要的权力，毕竟对于亚特莱茵而言，奥术论文和相关的成果几乎决定着一名奥术师毕生的成就，无论如何谨慎也不为过。
就是之前欧托多克斯学派的人想要为难我们，也是在合理流程的范围内进行打压。
这就非常考验对于规则的熟悉程度了。”
如果罗兰只是一名学生，那就只需要埋头写论文即可，不需要了解太多奥术之外的事情。
然而奥术界重要的东西，除了奥术本身，还有很多的东西。
如何运用好手中的这份权力，就是必修课之一。
大家都在看着他的表现。
时间转眼过去几天，来到了12月15号。
随着月中的到来，编辑部内部召开了个小会，决定就最近这几日收到的稿件进行简单的评审。
在这之前，突然有学派成员私下里告诉了罗兰一个重要的消息，那就是符文编辑部当中，维克托和安娜都有可能是欧托多克斯学派的成员，至少曾经是！
学派是一种松散的奥术研究组织，有的时候，并不见得和政治相关。
有的时候，成员们对它的忠实度如何，完全取决于成员自己的态度，又或者，首领人物的魅力。
那么以维克托和安娜的出身，还有几分心向加洛等人，也实在难以预测。
这种事情，只能从日常的接触，还有关键时刻的投票去分析。
罗兰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儿，嘱咐给他报信的学派成员调查一下他们的学术成果和可能存在的利益关系，随后便走进了会议室，正式开始他在这边的第一次复核评审。
这次的结果，实际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行差踏错，被人挑出毛病！
如果能在这个基础上光明正大的压制对手，树立权威，那就堪称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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