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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甘愿入狱


众目睽睽下,尸体不翼而飞,这事儿就有意思了。

给棺材铺子准话?也是没有的。

管家着急找问他家老爷究竟在哪;

众人也七嘴八舌地互相询问,都把棺材铺子的人晾一边。

最后是因徐有功把人叫来,他从兜里拿出来钱做跑腿费,送棺材的人才走,管家却又急上了,“哎哟,大人您怎么让他走了?这老爷回头放在哪里!”

徐有功负手而立,直接不理。

后侧舞娘,乐师倒最先出声:“你自己不会找?他们又没走远!”

管家想找人发号施令,可没有石通天,人人自危,最后竟没人搭话,只能跺脚,管家自己去找!

乐师舞娘们则围着徐有功劝说他走。

一人一句,七嘴八舌的,意思是,不管有没有尸体,都不可以留在这,因为不管自杀,误杀,石府背后的靠山不会放过他们。

“月姐救过我的命。”

“月娘也帮过我渡过难关。”

“月姑娘是最好的姑娘,她不该这样被作贱死!”

花月夜很显然深得人心。

徐有功难得遇见这种场景,虽说尸首还没看见,但他保证道:“正因花姑娘如此光明磊落,徐某更应该查清楚,至于背后什么妖魔鬼怪都不需怕……你们若是害怕,徐某跟你们一起,直到案件查清,结束。”

他这么讲完,众人脸上就是统统划过“不信”二字,然而事实来的很快。

那一群被徐有功罢免的官员,带着大批的兵马以及太监前来。

转眼,石府门前被官兵包围得水泄不通,这下是谁想走都不行。

“大人!”花月夜瞧这阵仗抓紧徐有功的衣袖,贴上来被徐有功轻扒下去,“无事。”说完,踱步往前。

那宽阔肩背挺得笔直,身影若高山,岿然不动,像能把所有风雨都挡住。

“不知诸位被罢黜的,这是何意。”

徐有功的神情淡漠点燃了一堆官员眼底的怒火。

“徐有功!你别觉得你是县令就能为所欲为,你就算是罢免了,也要上奏!你不就会说律法吗?律法就是上头给我们官复原职!今日——这些乱民贱奴胆敢入室杀了朝廷命官,我等乃是来清剿……”

不等那位牙尖嘴利的说完,徐有功打断他的话,“斜封官。”

长吏皱眉,“那也是朝廷——”

徐有功神情寡淡,不疾不徐往下说:“斜封官属皇帝,后宫,独独不属于朝廷,朝廷是天下百姓的朝廷。”

他全然不把对方的怒火放在眼里,偏那张脸冷峭如冰,寡淡得透出一种不怒自威。

长吏说不过他,转口:“那他们也杀了人!来啊,都给我拿下,不服从者,就地——”

徐有功脸色黑沉,再度打断,“这里,我说的还是算的,你信么。”

跨步,抽剑,他动作一气呵成。

后侧,霄归骅也拿出毒粉来,被周兴凑过去,一把抓走,霄归骅蓦的脸色也黑沉,“毒……周兴!”

“别掺合。”

周兴看着那边,徐有功正用剑指着对方脖子,这并不是徐有功的办案风格,除非——

他另有打算。

周兴又补充道:“也别坏了他的好事。”

“少废话,毒粉还我。”

霄归骅脸色不善,显然没懂。

徐有功却因周兴这句话忍不住侧头,他竟知道他的盘算?

有些惊奇,又忍不住目光暗沉。

徐有功个高,哪怕长吏骑在马上,也被冷剑封喉,他抓紧缰绳,几番犹豫后,看向徐有功:“那你想怎样?你该不会是想要草草了事,偏袒了那个妓!”

花月夜脸色本来就白,一下更瑟瑟发抖,“没有,大人没有……”

“无需你多言,”徐有功侧头又回看长吏,“你嘴巴也放干净,如今石通天尸体下落不明,我可以跟你走,而且,这些人也跟着一起,我与他们同去牢狱。”

徐有功这番话,长吏起初不明白,但不用明白,兴奋挥手道——

“好!听到了吧?他自己要被带走!你们——把徐有功,还有这些贱民,全部一起抓起来!”

很好。

徐有功对这一幕很满意,也不跟再说话,收剑入鞘后侧目回头,“都别反抗,我与你们同去牢狱。”

乐师和舞娘起初有犹豫,然而,花月夜带头走了过去,中途眼神示意他们不要乱来,于是——

一群人连带徐有功,霄归骅都被“顺利”带走。

石县牢狱,并非真重建,新建。

徐有功进来就仔细看了看,这里明显已经使用了至少三年以上,衙门也是,他们分明就是故意在给他这个县令难堪。

“真有意思,你一个大县令,自己的县衙不知道在哪就算了,自己家的牢狱……头回来就是被抓来,哈哈哈哈…”

周兴一脸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他是被抓的人中,唯二不担心的,另一个是徐有功。

徐有功在思索,思索时总是面色淡漠,可闻言后眼底少有情绪翻涌,“你从何处看出,我想被抓。”

周兴嘴角一扯,惯性挑眉:“为何告诉你?你给我磕头,我考虑下。”

徐有功不理他了。

周兴则被霄归骅狠狠用胳膊肘捣了一下,不知是疼还是别有心事,脸色微微冷沉下来看徐有功的后背——

这徐有功,是真厉害。

竟用这样极端的方法,自损八百的落狱,这样,既可以在牢狱里跟所有人在一起审案,又能护住他们的命…

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周兴真要他们死,下个毒的事儿。

下毒——

也是周兴的任务之一。

在汝阳东婆顺利脱身后,铁水的事宜迫在眉睫,上面的意思很明确,徐有功抵达必然很快能查到关联,所以,拖住徐有功不朝着铁水岭那边查,就是他出现的主要原因。

至于后续怎么拖时间,他早就想好了。

先没事儿毒死几个,叫徐有功焦头烂额,随后再……做点高雅的趣事,怎么做他都想好了,只是还没实施……此地的人情风土和别处不同,周兴还真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摩拳擦掌中,却听到徐有功对众人说了一长串话,那串话,让周兴原本兴奋的脸色一点点难看起来。

“诸位,徐某没有食言,与你们一同来此了,下面徐某要讲几句,诸位必须严格遵守,首要的是——

不乱吃东西,不乱喝水,以防下毒;

其次,随时保持警惕,互相观察有无异常,及时回禀;

最后,是徐某给各位的保证,在案件没有查清楚前,徐某吃喝与大家相同,所有大家过口饭菜徐某替大家试毒;非出去不可,由我的属下出去查找,若石通天尸体找到,也拿到此处进行勘验,也即——

徐某绝不会离开这里,直到一切水落石出,徐某才和大家一同离开,并护送诸位到安全地方,彻底安全。”

这些话,不单单是徐有功对他们的保证,更像是他对……过去两起案件中的死人表达。

不就是杀人灭口吗?

他徐有功现在跟他们在一起!

有本事连他徐有功一块儿杀了,如果死了,那算是他仁至义尽,如果没有——

那就等与,他徐有功终于将了背后的人一军!

随着徐有功一句句说完,众人本对徐有功又疑虑者,此刻,全部下跪。

徐有功真心下大狱来陪他们……还试毒,敢问天下还有哪个官员能做到此?

花月夜更是眼泪夺眶而出,眼神闪烁,放光。

恍惚不知道谁起了头说起徐有功在蒲州担任司法参军时,也是如此一心为民,蒲州的百姓都说如果谁要是惹了徐有功,那真是该遭天谴。

原本以为这只是众人以讹传讹,或者是官场故意放出来的话术,不想真遇到了才知,世间当真有此人。

徐有功逐一扶起他们,道句无需多礼,本就是为官者应该尽到的义务。

花月夜则再次跪下道:“咱们就一直跟大人了,直到案件水落石出,这期间,若谁还有二心,二话,当真是要天打雷劈!”

她被徐有功再次扶着站起来,后面的人竟都是以她为主心骨,全部重复,“绝无二心!”

徐有功见状也颇感欣慰,开始正式查案——

“那么,照个头高矮,逐一到我面前介绍当时情况,切记,不可声音过高以免隔墙有耳,切记不可互相串通,否则……徐某不确定是否为串供。”

徐有功说完,目光巡视。

众人连忙说不会,开始走流程。

周兴在一旁看他一个接一个的会谈,兴致恹恹。

好烦!

若最擅长的毒术用不了,人都在这让徐有功查,照徐有功的天资恐怕没多久就要破案或者意识到这是调虎离山…

徐有功也确是不负所托,他本就擅长走访,如此交谈,跟走访并无区别,聊完后,他综合所有人的话,确认——

花月夜确实没有直接刺杀,是石通天自己栽倒下来!

区别是有人看到他踩着裙子,有人看到石通天已经摔下来,是骑在花月夜身上举刀,结果突然倒下……而无论前者后者,花月夜都可以通过口供洗清嫌疑。

花月夜一直在旁静静呆着,到她自己陈述口供,也是如此。

区别是她后续又补了很多刀以及砍下来了他的手脚腿等……

这些许多人都不愿说。

到花月夜主动交代碎尸,徐有功才询问了其他人,确认有这回事后,徐有功因此再得出结论——

若尸体被碎,那便……很好挪。

事实上,杀人灭口最难的是……完全湮灭。

枯井,河流,即便是绑了大石头沉水都有可能再飘上来或者被渔人捕捞上来,除非石沉大海!可此处无海,故而凭空消失尸体,是最难…

所以,溯本求源,若他为“凶犯”,或者说是偷尸人,必然是需要袋子,或者布匹一类。

于是,徐有功接着新一轮询问,“你们清理现场,用的是什么?现场……可有无丢失其他物品?”

这次问到重点。

有人说拿了窗帘有人拿了纱巾,还有人用的床单……徐有功没有去过现场,但是也询问了其他人现场布置,大约能在地上用草杆子摆出来房间场景和布置。

摆着摆着,觉得房间里能够装人的……有很多。

乐师说最后那些打扫擦血的布匹都被塞在床底,如果还能回去,可以一看,少了什么。

徐有功则看了看房间布局,房门外有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只剩窗。

“来人,吩咐人从窗外往外找,必有所获。”

不到一个时辰,询问完所有人,徐有功把话传给押解他入牢狱的人。

狱卒开始还不愿,直到徐有功说找的是石通天,事关石通天,狱卒就顺从多了。

周兴在旁侧,忍不住抬手放在额头。

为何世上有这么聪明的人。

心好累。

这一个案子不够他破的。

霄归骅一直在徐有功安排下,有意检查众人的身体,把脉,以防其中有人有问题,有毒,或有病传染。

可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草绳……怕一切长条物了。

徐有功则在解决完了尸体的问题,就开始思考——

元理。

在尸体没来之前,他得想想怎么把元理弄进来,交代事情,没想到的是,想元理,元理就来了。

“滚进去!”

元理是被抓来的……

一进来,被推到牢房内就回来抓着两根栏杆大叫,“你有本事抓你爷爷!你知不知道小爷爷我是谁的人!我是你们石头县令,徐有……我!我的天爷,徐有功,你怎么也在这里!你出什么事了!”

元理一路扒拉着栏杆大叫,结果叫到徐有功身边,隔着栏杆,他看到徐有功都傻了,“难道我是受你的牵连?”

徐有功没回答,反问他估算时间,“这一上午,你都去了哪?”

元理被他反问住了,嘀咕着,低头,转圈踢地上草叶子——

“我,我能去哪啊,我起来就去找吃的了,结果遇到两个有病的暴发户,在酒楼大打出手,我去看热闹……顺便蹭两口吃的,谁知道打死了人,我在他们桌吃东西呢,就说我是徐大人的人,都别误会……谁知道,我一说,就被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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