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还怪我吗
傅寄忱听清了她的话,神色顷刻间变了。虽然变化很细微,但沈嘉念还是捕捉到了,一颗心沉沉地坠了下去,望着他的眼神复杂难辨。
“是你吗?”短短三个字,沈嘉念说出来,花光了全身的力气。
说完,沈嘉念紧紧抿着嘴唇,不想让自己失态,却还是没能阻止唇瓣颤抖。
“是谁在你跟前说这些的?”傅寄忱握着她的手腕,力道有些重,脚下迈开步子,将她带离喧闹的中心,来到稍微安静的角落。
这里仍然能听到交响乐团协奏的曲子,那么欢快,越发衬得她此刻的表情过于悲痛。
沈嘉念拼命忍着,到底没能控制住,眼底泛起了潮湿,本就沉入谷底的心还在继续往下沉,好像永远落不到实处。
傅寄忱竟然没有否认。
他对这件事的回应是问她,谁告诉她的。
傅寄忱对她很好,真的很好很好,为什么偏偏是他?
为什么连她最信任最不会怀疑的人都把她当傻子一样欺骗、隐瞒?为什么他在做了那样的事情以后,还能爱上她,跟她结婚?
这会不会是个新的阴谋?
傅寄忱还想从她身上获得什么?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挣开他的手,沈嘉念踉踉跄跄地后退,眼里充满了绝望和失落,她和他已经是领了证的夫妻,他让她往后如何自处?
“嘉念。”傅寄忱上前一步,重新握住她的手,防止她从他身边逃离,知道她误会了,他首先解释,“事情不是我做的。”
沈嘉念并没有因此打消所有的疑虑,她眼里的泪水终于绷不住,夺眶而出:“是傅家做的,对不对?”
她不傻,尹书瑶的话不能全信,她说是傅寄忱做的,可能不是真的。尹书瑶想离间她和傅寄忱之间的感情,如果她上当,尹书瑶的目的就达到了。但尹书瑶说得那样信誓旦旦,也不可能全是假的。
看着她眼角滑落的晶莹泪珠,傅寄忱的心都要碎了,他曾暗暗发过誓,以后绝不让她伤心落泪,他却没有办到,让她在大喜的日子这么难过。
指腹轻轻拭去她面颊上的泪,傅寄忱心痛难忍,又有些无力:“别哭了,好不好?你想知道什么,我统统告诉你。”
沈嘉念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说出口:“你就告诉我,是不是傅家。”
“事情解释起来没那么简单——”傅寄忱叹息着,决定不再拖延,用她能听懂的方式讲出来,“那时候我被老爷子派去宜城管理子公司,二叔、三叔,还有姑姑内斗得厉害,都想在老爷子面前做出成绩,坐上那个位置……”
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沈氏就是无辜被波及的那个。
他们几个争相扩张君山集团的版图,不想花费更多的精力,又想在最短的时间里达成目的,便把目光对准了现成的——沈家的凌越集团能拿得出手的板块有好几个,其中甚至有比君山做得好的。
主意是傅建芳最先想出来的,但她的一举一动瞒不过另外两个人,也就是傅启镇和傅骅贤。两人都想分一杯羹,傅建芳无奈同意。傅政鋆刚正不阿,不可能跟他们同流合污,平时也甚少关注他们的动向,所以对此事一无所知。
他们知道老爷子的底线在哪里,不敢明目张胆地做那等鼠辈,暗中拉来了裴氏这个同伙当掩护。
裴丰南也是沽名钓誉之辈,巨大的利益摆在眼前,什么兄弟情义,什么生死之交,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满脑子想着吞并了沈氏,裴氏就能更上一层楼。
密谋到一半,傅家那几个人不慎走漏了风声,叫君山集团内部的一个高层知晓了此事。那个高层是老爷子的心腹,当即把自己知道的捅到了老爷子面前。
老爷子这一生将傅家的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自然不允许这等事情发生,以免日后抖出去,被人戳脊梁骨。
正当竞争下,君山集团已然是不可撼动的存在,实在没有必要冒风险用下三滥的手段搞垮沈家,做那不齿的小人。
老爷子积威深重,傅家的儿孙自是不敢违逆他老人家的意思,计划被迫中止。
但是,被傅家那几个拉上贼船的裴丰南被勾起的野心没那么容易压回去,他不愿舍弃快要到手的利益,便以一己之力,按照原计划筹谋,最终吞并了沈氏。
做下这等事后,裴丰南也怕暴露,为求庇护,给了傅家那几个不少好处。事情是裴丰南做的,傅家几个没弄脏手,不算破坏老爷子的规定,拿到好处后,他们自然帮着裴家瞒天过海。
外界只知沈氏覆灭,却不知真实原因,只有少部分人听闻是裴家所为,但无人猜到傅家头上,更不会有人知道,裴家最初只是傅家拉来的挡箭牌。
如果没有傅家那几个人争权夺势,图谋沈氏的计划不会诞生,裴丰南也不会利益熏心从而付诸行动。
归根究底,沈氏的破灭,傅家有责任,但从头到尾动手的人确实只有裴丰南。
<div class="contentadv"> “这就是事情的真相,我没有骗你,嘉念。”傅寄忱见沈嘉念不再挣扎抗拒,重新将她搂入怀中,声音低沉缓慢,“我知道事情的时候,人在宜城,记得很清楚,那一晚你倒在地上,求到我面前,让我救你,我将你带回了庄园,凌晨两点多,我在书房里看到了沈氏覆灭的原因,也因此知道了你的身份。”
那时,他并不能算到自己和沈嘉念日后会有这么深的羁绊,所以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只是不走心地感慨一句:沈氏倒霉。
傅家几个人斗法,沈氏遭殃,可不是倒霉吗?
如果他能提前预知到与嘉念会有今天,当初不会那么无动于衷,作壁上观……可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所以才会有遗憾和后悔。
“答应我,不哭了好吗?”傅寄忱的心仿佛被揉作一团,手掌轻抚沈嘉念的后背,就好像这样做能抚平她跌宕的情绪一般,“你要还有气,怎么对我都行,别折磨自己。”
沈嘉念的眼睫毛还是湿的,眼角最后一滴泪落在他黑色的西装上,留下一团比黑色更深的痕迹。
酝酿许久,沈嘉念才开口,尤带着哭腔,闷声闷气:“你还有事瞒着我吗?”
傅寄忱抚摸着她后背的手顿了下,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如果回答“没有”,那就是在骗她,如果回答“有”,那他该怎么说出他们之间曾失去一个孩子的事。他不想让她承受那样的痛楚。
他沉默的时间过于久了,沈嘉念心底便有了答案,抬起视线看着他的脸:“你还有事瞒着我。”
同样的话,这回是肯定句。
“与我有关,对吗?”沈嘉念又补了句。
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不是非要刨根问底,让傅寄忱交代所有,好比他手中掌握的那些商业机密,她从不过问,但是,与她有关的事,她没办法不在意。
她不想再像这次一样,从旁人的口中听到一些有关于自己的真真假假的消息,造成对他的误会。
傅寄忱轻叹一口气,语气郑重道:“我向你保证,瞒着你只是不想你受伤,没有别的意图。你若不信,那我发个誓可好?嗯,让我想想怎么发——我,傅寄忱,如果所隐瞒之事对沈嘉念造成伤害,就叫我天打雷劈。”
“你别……”
沈嘉念一脸焦急地想要阻止,还是慢了一步,让他把话说完了。
“你不要乱说!”她只能徒劳地拽住傅寄忱的袖子,猛地摇晃一下,“你赶紧呸掉,跟老天爷说,刚才说的话都不作数。”
“你还怪我吗?”傅寄忱没有照她说的那样,收回誓言,他只关心她是不是心中仍对他有怨。
“不怪了,不怪了。”沈嘉念着急地重复,“你快说誓言不作数!”
不怪他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傅寄忱露出轻松的笑容,对她说:“说出口的誓言老天已经听到了,收不回来。嘉念,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沈嘉念的眼睛又红了,已经止住的泪水失去控制,漫了出来:“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为什么要这样……”
“怎么又哭了?”傅寄忱默叹,抬起手继续给她擦泪,“我为什么对你好,你难道不知道吗?你是我的妻子,是要跟我相伴一生的人,是我最爱的人。”
沈嘉念的眼泪流得更凶,傅寄忱怎么擦也擦不完,遂放弃,哭笑不得道:“万一有人过来,以为我欺负你了。”
这话说完不到三秒,旁边就传来一道惊呼:“嘉念,你怎么哭了?!”
柏长夏喝多了酒,脸颊红彤彤,冷不丁撞见这一幕,瞪大了眼睛。
沈嘉念被这道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扭头看去,不仅有柏长夏,还有赵顺宜,甚至柏长夏那一声吼完,好些宾客好奇地望了过来。
“谁欺负你了吗?”赵顺宜将心里话问了出来,目光不自觉扫向傅寄忱,不敢直接点出他的名字,但她的眼神却像在说,是不是傅寄忱欺负你了。
傅寄忱薄唇轻抿,递给沈嘉念一个“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
沈嘉念吸了吸鼻子,极力稳住情绪:“没有,不关他的事……”她飞快转动脑筋,想了个理由,“是我感动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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