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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北探秘(9)


是的,  卫洵没有拿出湿尸,甚至连头骨也都没有拿出来。他老葛朗台了,只扣扣搜搜拿出了根骨头。

        这也是卫洵对任务敏锐的直觉,  毕竟他接到的任务只是说【雪山圣湖上黑色的阴影,  究竟是恰巴拉仁的魔影,  还是敦巴辛绕的恐怖幻象】,并没有让他寻找任何东西。

        按理说卫洵只要把‘当惹雍错湖,  有一条身上有佛魔刻像,  长有鳞爪的大鱼’这件事告诉鹰笛传人,任务就算完成。

        恐怕就算鹰笛传人也没想到他能从龙鱼那里得到如此多的东西吧,  甚至卫洵感觉用强光手电筒照鱼可能是个损招,  毕竟过去可没有手电筒,  这条鱼活了无数岁月,过去的人们要想得到它腹内的东西,肯定有别的办法。

        他能‘找到’骨头,对鹰笛传人而言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毕竟这根骨头在骨堆里也是最特殊的一根,  它两端包金,  骨头段有雕刻字的痕迹。看这粗细不像人骨,  倒像是某种野兽的腿骨。

        而且这根骨头很沉。寻常骨头空,里面是骨髓,等放久了以后自然会变轻,  但这根骨头却沉重到仿若实心。卫洵觉得这有可能是骨头里注了金或者其他东西。而他除了暴力破坏外,  暂时没有能打开骨头一探究竟的手段。

        便把骨头交给了鹰笛传人,完成任务同时,  顺便拿他当一下工具人。

        “你真没有再得到其他东西了吗?”

        “真没有。”

        鹰笛传人几次三番不甘心的追问,  都被卫洵用非常诚恳的语气打回去了,  到最后卫洵甚至生气,干脆从他手里把骨头夺了回来,不高兴质问:

        “你难道是质疑我的诚实吗?!那不信就不信吧,我看这骨头不是寻常东西,应该上交国家才对!”

        鹰笛传人眼皮一跳,勉强压制住因卫洵夺骨差点暴怒的情绪,沉默片刻,终于缓声道:“龙神喜欢诚实的人嘛,你被龙神选,肯定也是诚实的好人,是我甘旦白居的朋友。”

        “我早觉得我们是朋友了,甘旦白居。”

        卫洵大言不惭道,将骨头交给他,状若不经意提醒道:“这根骨头很重,好奇怪,我猜它里面有东西。”

        “是的,它里面保存着重要的东西。”

        鹰笛传人道,他从藏袍里取出柄怪模怪样,手指长,毛衣针粗细的铁黑色钩针,也不知怎样做的,他用钩针在骨头顶端一挑一勾,竟然很快就起出了块小金片。随后他把骨头倒转过来,往手上一倒,这骨头里竟然是某种浓稠水液!

        暗银色的液体落到他的手上并未融为一体,而是如水银般化作十数个滚来滚去的液体小球,鹰笛传人小心将这些液体收好,随后将钩针再次深探入骨头内,小心地,动作很轻的,从勾出张淡黄色的‘皮’。

        皮,或者说是布帛之类的东西,它轻薄如蝉翼,几可透光,是先折叠再卷起,然后塞进骨头的。全部展开来后有a4纸大小,正面是用繁复亮丽色彩绘制的奇异佛像花卉,背面却用极细的黑线勾勒出线条,细看竟像是一张地图。

        “象雄王朝覆灭,王后背叛,国王身死,最后一位大苯波带着大鹏金翅鸟角的王冠藏入祭祀龙神的水道,从此不知所踪。传说他将龙神水道的地图绘制在人皮唐卡的背面,并且藏于金牦牛之骨。”

        鹰笛传人用吟唱史诗般的口吻,将这段历史缓缓叙来:“龙神已经现身,我还有使命未完成,要停留在这里。我忠诚的朋友卫洵,你能帮我去到象雄遗址,将地图交给守神山的阿玛拉吗?”

        “当然可以。”

        卫洵拿过人皮唐卡地图,仔细收好,微笑道:“这事交给我,你放心。”

        苯教的巫师被称为“苯波”,大苯波是巫师之首。昔日象雄王国是信奉苯教的国家,大苯波在王朝内的地位堪比大祭司与国师的结合,既有宗教方面的地位,又有实权。

        【象雄王国已经覆灭,但象雄遗址仍藏着无数神奇隐秘。传说古象雄曾经同时有十位国王,每位国王头上都戴着有大鹏鸟之角的王冠,古称“十位鸟角王”,后来统一象雄的王者将所用王冠融在一起,打造出了唯一的大鹏金翅鸟角王冠,传说王冠以黄金打造,镶嵌满了玛瑙,琥珀,象牙和红玉髓,以大鹏鸟金色的羽毛装饰,是最奢华瑰丽的冠冕。】

        【您已激活支线景点:象雄遗迹下的龙神水道,支线景点总进程30%】

        鹰笛传人给他的任务,只是将地图交给守护穷宗神山的阿玛拉,却并没有让他去找龙神水道或者大鹏金翅鸟角王冠,卫洵猜测是因为他只‘找到’了镶金骨头,而‘没有’得到颅骨和湿尸的缘故。

        如果卫洵将颅骨和湿尸交给鹰笛传人,他肯定会有更进阶的任务,给出更多的线索。但这就没必要了。

        鹰笛传人说‘使命未完成,他还要留在这里’,卫洵预测他很有可能是为了寻找颅骨和湿尸。而丁一调查到南村地下通道处有原始祭祀的痕迹,在发现这点后,他如果想要继续下去,估计也会来找鹰笛传人,企图得到更多线索。

        鹰笛传人就有很大可能会将寻找颅骨和湿尸的任务给他,丁一就会再去当惹雍错湖边去弄大鱼。

        时间应该是明天晚上,这就给卫洵独探象雄遗迹留出了时间——或许,如果明天是阴天,那就更好了。

        “我忠实的朋友,这件事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对吗?”

        卫洵微笑着望向鹰笛传人,闲聊般友好道:“我在当惹雍错湖畔见到了雪豹,这真是个吉祥的预兆不是吗?”

        “是的,雪豹是雪域的精灵,是赞神来到人间时的坐骑,它会赐福于你,你与我之间的友情也像神山般亘古不变,像圣湖湖水般不染污垢。”

        鹰笛传人虔诚道,卫洵倒不是信他的鬼扯,只是信小金罢了。

        让小金叮了口鹰笛传人,大家都很满意。而被叮的鹰笛传人与岳成化,丁一的反馈皆有不同。

        如果按控制程度来看,岳成化最重,鹰笛传人最轻。卫洵能看到丁一内心的恶念,与他脑内对话,并且影响丁一的潜意识。但如果卫洵要出手杀死丁一,在死亡的威胁下对方还是会反击的。

        但岳成化就不同,可能是实力弱,或者刚受到过控制,意识更薄弱的缘故,卫洵差不多能完全控制他的言行举止,就算让岳成化自己跳进湖里淹死都行。

        对鹰笛传人,控制力度就要比丁一更差。卫洵猜测是因为他与旅社之间的‘契约’在先,就像厉鬼萍萍一样。所以金蚊在吸了他血后,卫洵只能感知到鹰笛传人心最强烈的念头,以及判断他对自己有没有恶念,是不是在说谎,无法控制他的行为。

        这就足够了。

        卫洵悄无声息回到帐篷,心微笑,地图已经到了他的手里,是交给阿玛拉还是自己去探险——卫洵说了算。

        “你回来了。”

        卫洵回帐篷时徐阳敏锐立刻扭头,神情竟有点紧张,他急急用气音道:“你的睡袋被头雪豹叼走了!”

        卫洵归来确实让他放下心来不少,徐阳冷静补充道:“它只叼走了你的睡袋,没有找别的麻烦,我没叫醒翡乐至他们,怕他们引起雪豹的敌意。”

        “雪豹有没有去找你——是称号的作用吗?”

        “对。”

        卫洵道,想了想,简略把雪豹和野性心灵称号的事告诉了徐阳,但只说雪豹是他绕湖时遇到的野生雪豹。

        “雪貂的各种能力还是有点弱,雪豹确实更好。”

        徐阳放下了心,很聪明的没有追问卫洵今晚做了什么。和之前比起来,他更多了分沉稳,在卫洵说起明天的象雄遗迹,他也要独自离队时,徐阳为他着想道:

        “不用担心我们,翡乐至殷白桃都会信任你的决定。问题在丁一和他的走狗,我怀疑明天他会把我们打散分到其他小团队里,美名其曰老人带新人,然后让对方做掉几个——估计会是我和翡乐至。”

        徐阳给丁一画了地道图,丁一有可能会杀人灭口,或是把他带在身边,等探完几个景点,用完再杀。

        翡乐至年轻力壮,杀了他,卫洵他们的队伍里就会只剩殷白桃这个体力较差的女子,和徐阳这个盲眼小孩。

        “放心。”

        卫洵轻笑道,歪过头来,食指搭在太阳穴处:“我已经谋划好了。”

        “他不会有空来找咱们麻烦的。”

        *  *

        丁一却是没有在想他心心念念的大美人了,因为今晚这场探村后,他野心磅礴,满脑子都想的是干大事——尤其是在他回来后找到鹰笛传人,将随身带回来的几块羊骨及一个羊头拿给他看后。

        鹰笛端详这羊头片刻,细细问了丁一那几堆尸骨的摆放形状,距离,数量,问的他都开始不耐烦了,这才肃然道:

        “这是原始苯教杀生祭祀的痕迹,看来传说是真,果然有原始苯教徒近日以来在这片区域活动。”

        原始苯教是最初的苯教,具体出现时间已不可考,它和其他原始教派一样崇拜自然,并且充满了血腥与野蛮。任姆栋岩画记载了原始苯教用剥皮羊头祭祀画面,足足九排羊头堆叠排列,每一排又有近二十个。而现实比壁画更要夸张。

        原始苯教每年春秋都会举行仪式来祭神时会杀掉,苯教巫师们会杀掉几百头甚至上千头的动物,不仅是羊,牛、鹿、马等种种家畜过野生动物,遇到战争时更会以俘虏为人牲祭祀。

        直到后来辛饶弥沃祖师在原始苯教的基础上新创了雍仲苯教,用糌粑和酥油捏成各种彩线花盘来代替原始苯教要杀生祭祀的动物,在这之后原始苯教逐渐退出历史舞台,杀生祭祀才越来越少。

        “原始苯教在布南村祭祀,定是为了祭祀圣湖龙神。古时候象雄王朝一直流传着这样的传说——最伟大的象雄王会从地下界龙神腹归来,并将虔诚信仰原始苯教的子民前往永生。而今年就是象雄旧典上记载的祭祀龙神,迎王归来的日子。”

        鹰笛传人严肃道:“导游丁一,你是否愿意去当惹雍错湖畔祭祀龙神,并从它那里得到象雄王的遗骨,并将它交给我?”

        “我愿意!”

        丁一毫不犹豫道,此刻他已经将旅程抛到脑后了,浑身因兴奋而战栗。这时候他满脑子都是开辟新景点这几个字!

        那个该死的丙二百五,一个新人,凭什么能空降到二五零的位置?得到那么多的积分?

        他肯定是在旅程里开辟新景点了!任何一个新人想要登上新星榜前列,绝大部分都是因为开辟新景点,获得大量积分。而不同地方旅程开辟新景点,获得的收益自然也不同。像丁一认得老大哥丙九,在醉美湘西开辟的新景点,竟然开辟出了个北纬三十度旅程!

        明明只是个丙级的导游,但可以说只要丙九想,这世界上所有顶尖旅队和导游联盟都会向他敞开大门,而且绝对会以最丰厚的待遇邀请!

        什么是当导游?这才是当导游!

        丁一羡慕不已,他被叫了小丙九这么长时间,却被个新来的丙二百五压在下面,睚眦必报的丁一感到深深的耻辱——但他却知道,那些大导游,导游联盟们,绝对会更重视这个新人!就算他这次旅程完成了任务,如愿加入大导游联盟,那有怎么样?

        还不是得做个小卒子,没有半点地位。

        但如果,如果他也能开辟个新景点呢?

        丁一在现实里不过是穷困潦倒的捕蛇人罢了。现在大多数毒蛇国家不允许捕捉,马戏团也不景气,丁一那些诱蛇玩蛇的手段无人赏识,过的贫穷又愤世嫉俗。

        进了旅程,成为了导游,他才享受到过去从来没有的地位与权力!那些外面的名流总裁,偶像教授,地位高不高贵?但凡进了他的旅程,就全得给他当狗!

        但这么长时间以来,折磨那些新人,看他们在脚下痛苦求饶这种事,丁一也腻歪了。

        丁一有个梦想,他想要得到更多,站的更高。旅社内也有阶级,导游内部的阶级甚至比外面更要森严。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导游,那些大旅队长们,站在他们面前,让丁一想起过去自己那种卑微低下的生活。

        他看似现在光鲜亮丽,但能杀了他的人却有无数,就像他在虚拟大厅看新星榜,正愤怒生气的时候,那看似平平无奇的人物却用纸人让他当众丢脸!而实力的差距甚至让他连反击都不敢,只能灰溜溜逃走,丢尽了脸面。

        一直以来被丁一藏在心底的野心,那些过去没敢有过的心思,在丙九、丙二百五和那道士的刺激下蠢蠢欲动。

        他想让那些强者,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统统当他的狗,被他肆意玩弄!

        过去丁一惜命,从不干那些开辟新景点的危险事情,但这次不同了,西藏可也是无数人预测的,会出北纬三十度旅程的地方啊。

        如果他丁一真能在这里开辟出新景点,甚至,甚至是个北纬三十度的景点,不用他全都开完,只要得到线索,他绝对也会被各大导游联盟都抢着要!

        而他尝试探索南村时,那疯长的积分,意味着无数涌入他直播间的观众,更让丁一浮想联翩——是不是他们也认为,他丁一的所作所为,很有可能会开辟出新的景点?

        他会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统统后悔!

        “尊敬的鹰笛传人,应该如何祭祀龙神,又该怎么从它那里得到遗骨呢?”

        丁一恭恭敬敬问道。

        鹰笛传人高深莫测看了他一眼:“龙神喜欢牛、马、羊等祭品,但它最喜欢的,还是通体洁净,腹内有神魂的祭品。”

        “只要你给它足够的祭品,得到龙神的眷顾,它自然会将象雄王的遗骨交给你。”

        “足够多是多多?”

        丁一继续问道,但鹰笛传人却不耐烦了,质问道:“丁一,你难道不是这个旅队里最强大最智慧的人吗?如果你无法做到的话,那我不如干脆自己去做。”

        “是是是,我是最强大最智慧的人,你放心,这个任务我肯定能完成。”

        丁一一边在心里疯狂骂鹰笛传人傻逼,一边点头哈腰,又是发毒誓又是作保证,好说歹说捧得鹰笛传人舒展眉眼,提醒道:

        “唯有当惹雍错为黑色时,龙神才会出现。切记,一定不能惹怒龙神,龙神是人世间四百种疾病的源头。如果龙神发怒,祂会将瘟疫的种子播撒人间,你也绝对会染病痛苦而死。”

        “希望明天下午之前,你能把象雄王的遗骨交给我,伟大的神明为保佑你的。”

        保佑个屁,明天下午就要?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吗?!

        丁一离开鹰笛传人帐篷后心里一通怒骂,黑色的当惹雍错,他自然理解为晚上,可是大晚上的他去哪儿找祭品?!就算是要找布南村的村民买牛羊,也得等他们醒了以后啊。

        更何况明天一早他就得带队去象雄遗址了,如果耽误了旅程安排,那后果可极为恐怖,丁一稍微一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不行,得在去象雄前把这任务完成!或者……

        丁一迟疑沉吟,没能下决定,这时他已经回到自己帐篷处,却突然发现帐篷前竟然蹲着个人,霎时间丁一警惕心飙升,布置在帐篷边的十条毒蛇瞬间朝着那人爬去。

        “丁导,丁导别放蛇!是我啊!我是岳成化啊!”

        那人听到周围嘶嘶蛇声,急忙害怕表露身份。丁一借着帐篷外挂着的野营灯看了眼,确实是岳成化。听他发生丁一心里一突,忙压低声音呵斥道:

        “闭嘴,大晚上的吵什么吵!”

        他可不想被人发现开辟新景点这事,这般旅客们看似温顺,实则心里都不老实,丁一可不想自己的计划有半点被影响的可能!

        “是岳成化啊,这么晚了,你不在帐篷里睡觉,到我这来做什么。”

        丁一虚伪温和道,心里对岳成化却已有了杀意。谁知道下一刻这岳成化竟然猛地跪了下来,涕泪横流冲丁一磕头,声音恐慌害怕到发颤:“丁导你救救我,你一定救救我啊。”

        “今晚我差点就死了,就要被大鱼吃了啊!”

        “哦?”

        丁一心头一紧,脑子转了个来回,强硬把岳成化扶了起来:“走,进去说。”

        林启明是不配睡在丁一帐篷里的,不过是夜前泄欲折磨的玩意罢了,任何导游都不会毫无防备让旅客近身。此时三更半夜,丁一的帐篷里只有他和岳成化两人。

        “岳成化,你知道,这场旅程里,我让谁活谁就能活,我让谁死谁就得死。”

        丁一语气狠厉威胁道,直吓得岳成化神无主,软成一滩烂泥后,才道:“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全都告诉我。”

        岳成化惶然更咽着,用种已经走投无路,濒临绝望的语气,说起今晚发生的事。从没能赶上鹰笛传人吹笛,鱼肉没有吐出来说起,再到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无法控制住身体,竟然深夜前往了当惹雍错湖畔。

        丁一表面平静,甚至有点不耐烦,但心里已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明白鹰笛传人所说,通体洁净,腹内有神魂的祭品是什么了。

        就是吃下鱼肉的人,人牲!岳成化今晚被神秘力量控制,前往湖边,正是最好的证明!

        “可能是我把那块鱼肉全吃完了,今晚到湖边的只有我一个人。”

        岳成化绝望道,把无法控制自己,磕长头滚泥土,喝湖水反复呕吐的事情说了。丁一自有自己的办法验证岳成化说的是否真实,直到现在他确认,岳成化说的全都是真话。

        当听到岳成化说,湖有怪物浮现,要吃掉他的时候,丁一暴起一脚,毫不留力踹到了岳成化的身上,心里是又惊又怒,今晚竟然就有祭祀,龙神已经出现了,而他却没有赶上!

        该死的,错过这机会,他还怎么完成任务!

        这一刻丁一泄愤杀心格外浓重,被踹的五脏腑翻腾,嘴角流血的岳成化像狗一样爬回他身边,低哑哭叫道:“丁导,你救救我,只有你能救救我了,我,我当时昏过去了,醒来后只知道有人到了湖畔,强光照射下怪物就消失了,然后他们把我抬回去,说着什么祭品不够,明天再继续祭祀龙神,我不敢出声——丁导,丁导我不想死啊!”

        听他这样说,丁一放心了,也对,这场湖边祭祀肯定是有人背后指使的——丁一甚至怀疑,这背后主使者就是那个鹰笛传人!要么他怎么不让所有人都把胃里鱼肉吐出来呢?不过是吹鹰笛的事,为什么要拒绝岳成化他们?

        尤其是鹰笛传人今晚还专门说‘龙神喜欢牛、马、羊等祭品,最喜欢的,还是通体洁净,腹内有神魂的祭品’,不就是嫌弃祭品不够,专门在提点他吗。

        如果真如岳成化所言,只有他一个人晚上去了湖边,是因为他吃了足够的鱼肉,那其他人就是吃鱼不足。这样一来,起码还有一顿早饭的时间,在明天早饭之后,下午之前,龙神还会在当惹雍错现身。

        既然有开辟新景点的念头,在出发旅程前,丁一也难得做了功课,知道除了在夜晚,当天气阴沉时,当惹雍错的湖面也会是黑色的。他估摸着鹰笛传人应该有特殊的,预判天气的技巧,明天很大可能会是个阴天。

        即便如此,多疑的丁一仍让岳成化重复了多次今晚遇到的事情,几乎将他逼的精神崩溃。用背后降头人皮的怨念将他控制后,丁一又去了另外三人的帐篷。这三个人全是想偏向丁一,讨好依附丁一的旅客,却没想到自己会最先被他下黑手。

        然后丁一带着他们四人去了湖边,强迫他们按岳成化说的滚泥,喝吐湖水,折腾了一番后看真没有‘龙神’出来,这才死心。

        “哼,便宜他了。”

        丁一把这四人都带回自己帐篷里,严格管控起来,想到明天的行程,虽然他有解决办法,但对习惯掌控全场的丁一而言,做出暂时交出权力的决定,实在让他心不爽。

        即使对方是他心心念念的大美人卫洵,但祭祀圣湖这事,丁一还真得把卫洵支开。毕竟对方似乎在他身上使了点手段,虽然新人应该不明白开辟新景点有什么意义,但卫洵那性子要是发现他要把岳成化等人作为祭品,有很大可能会阻止,给他使绊子。

        明明刚才盛正青等人被拉去湖边,知道要做祭品时怕的哭爹喊娘,有人拼命向丁一表忠心,说他们是老人还有用,能绝对忠诚帮助丁一,不如让没用的新人去做祭品,他们一来旅程竟然敢挑战导游权威,简直是该死。

        这话确实合丁一心意,他也想让新人死上几个,但谁让鱼肉还在胃里的蠢货,就是他们四人呢。

        恐怕卫洵还想着所有人一起团结活下去,想不到为了生存,推他人去死,这才是能在残酷旅程里生存下来的聪明人吧——不,这些人也是蠢货,不然就连卫洵都分辨出这是鱼肉,他们怎么认不出来呢?

        活该去当祭品。

        丁一一夜未睡,心里反复琢磨明天祭祀那事,外面天光一亮他就出帐篷去看,高原的清晨清冷极了,尤其是厚厚云层遮蔽天空,没有阳光的时候,天阴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果然是阴天。

        按照行程计划,他们该在布南村享用一顿早餐,然后点半时前往象雄遗迹,十点半前到达,今晚在象雄遗迹露营才对。

        但刚早上七点的时候,丁一就让所有旅客收拾行李集合了,然后他就在自己帐篷前宣布道:

        “我要暂时离队,带你们去新景点的任务就交给卫队长了。”

        他摘下导游胸针,示意卫洵上前,饶有深意的目光扫过旅客们:

        “我相信卫队长肯定能成功把你们都带到目的地的,对不对?”

        丁一满意在旅客们的眼看到了惶恐以及对卫洵的怀疑。旅客在旅程里就是离不了导游的,这就是真理,有导游和没导游的旅队简直是两种情况,就算他是屠夫流导游,这些旅客们也得倚靠着他才行。

        更何况卫洵不过是个新人而已,在这种情况下,老手旅客们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也很有可能要和卫洵夺权。这样一想,丁一到觉得让卫洵带队,自己暂离是个绝妙的主意。

        这些心思浮动的老手旅客们也该紧紧皮,知道离了他丁一,这旅程根本走不下去。

        卫洵也该看看,他的想法有多天真,多可笑,这旅队就不可能有团结的那一天。卫洵肯定会很难过吧,一想到美人心碎,黯然神伤的表情,丁一就格外兴奋。打压,折磨心灵,然后才是收服,训狗。

        可惜这次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岳成化他们呢?”

        果然卫洵接过胸针后问起了不在场的四人,丁一敷衍道:“他们接到了特殊任务,到时候我会带他们去和你们会和的。”

        虽然卫洵看起来有点将信将疑,但还是没有多问。倒是其他老手旅客们心一凛,季鸿彩咂嘴琢磨,奶奶的,不会是他们四个偷摸去做支线景点,结果被丁一发现了吧。

        昨天吃鱼肉的就他们四个没吐出来,现在又是这四人留下,怎么想都觉得可疑。不过他们四个都是丁一的老舔狗了,说不准是丁一发现了特殊的任务,让他们四个留下来帮忙也说不定?

        反正丁一肯定没憋好屁,他让卫洵一个新人带队更是心黑的狠,完全就是矛盾转移。

        江宏光冷着脸,想的透彻。假使大家都在队里,最危险的,需要提防的,肯定是丁一本人。但现在丁一离队,唯丁一马首是瞻的四人也不在,剩下的他们一行人前往象雄遗址,就算是为了自身安全着想,矛盾肯定也会自然而然转移到卫洵的身上。

        谁能放心让一个新人带队呢?季鸿彩这个对卫洵服气,崇尚强者为尊的憨憨可能放心,但他江宏光,房宇航,甚至其它老手旅客,绝对都不放心把自己的命,交到新人的手里。

        卫洵要是明白轻重还好,要是他真把队长当回事,要发号施令,那这旅队,说不定就要彻底乱起来了——

        “行了,赶快走吧。”

        把胸针给了卫洵,丁一就开始往外面赶人:“穷宗离布南村有个十五公里,又都是山路,步行怎么也得花个把小时,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穷宗山位于达果山脉以西,象雄王国的遗址正在穷宗山上,从布南村沿当惹雍错岸边向南前行,有条崎岖通往山上的湖边小道,道路并不宽阔,又散落着许多乱石堆,车辆无法进入,登山都是靠马骡或是摩托车。但到后段仍要步行。

        没人敢违抗丁一的话,一行人背好登山包往外走。今晚他们得在象雄遗址露营,帐篷和支撑帐篷的钢架也都得背在身上,每人的负重都很大。

        “卫队,咱们上山是找村人借摩托还是马骡啊?”

        还没出布南村,就有人开始发难了。

        “你想借,那就自己去借。”

        卫洵端详着胸针,头也没回淡淡道:

        “只要你能借到。”

        他漠然的态度,反倒是那人给闹了个没脸——老手旅客们都清楚,这旅程算是对他们的历练考验,他们不可能从沿途遇到的那些村镇得到帮助。他们可以开旅社提供的越野车,但不能向村民去借载具,也不可能借到。

        明明是个新手旅客,怎么这么敏锐,不上套呢?

        尤其是在那人不吭声后,翡乐至还十分直白,用那种疑惑的口吻:“叔,你怎么不继续说了?不会这本来就借不到吧,咱可都是旅客,你不会是在糊弄我们新人吧?”

        那人悻悻,不再说去借载具的事了。江宏光他们没出声,在他们眼里那人实在是蠢——起码卫洵单凭实力,能按住丁一,就是他们里面数一数二的。更何况新人有四个,虽然有残疾有女人,但到底在人数上占了优势,能被选进旅社的残疾,说不定称号更有惊人之处。

        综合来看让卫洵来带队倒也是个好选择,将来遇到危险时再提醒,总比你现在找茬要聪明吧。

        那边人也偃旗息鼓,一行人就这样走到当惹雍错湖畔,这才停下来稍微补充食水。

        江宏光正在就着水啃干粮,就在这时,卫洵招呼他过去。

        估计是卫洵也觉出当队长是个累活,要跟他们同盟吧。

        这也在江宏光的预料之,在他看来这显然是最好的办法,也是两团队更进一步的最好机会。

        果然,他刚过去,卫洵就把胸针放到他手里:“你看看。”

        江宏光手一抖,差点没接稳。这,这可是珍贵的导游胸针啊,卫洵怎么就直接给他了?!就算是表达友善,也不应该这么干吧!

        【导游胸针(青铜级三阶两星):附加功能“红景天”】

        【红景天,让您和您的团队不会受到高原反应的影响,当然,当海拔过高的时候,红景天也无法再帮助你们】

        真的是导游胸针!

        江宏光简直跟捧着块热炭似的,完全不想多拿一秒,立刻就要交还给卫洵。谁知道卫洵微笑着从他手里拿起徽章,然后——别到了江宏光的胸前。

        “乐至他们,就拜托江哥了。”

        不是他不想躲,是卫洵靠近过来的时候,江宏光像是气势被碾压了般,完全无法躲避!他心头剧震,虽然知道卫洵很强,但现在江宏光才清楚,卫洵的强大远超出他的预期。

        不愧是能一开始就压服丁一的新人!那他现在是要做什么,是要彻底收服他们这些老手,然后带他们跟丁一对着干吗?

        “我说啊,虽然理解大家辛苦,但我们的速度实在有点慢。”

        卫洵一句话,就打碎了江宏光所有的念头。他不敢置信瞪大眼,其他旅客们几乎也是与他同样的表情,唯有翡乐至他们被提前得知卫洵想法的,心里有预料的,在旁边看热闹看好戏。

        “我是新人,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就非常想尽快看到宏伟的象雄王国遗址,江哥,大家,你们一定都能理解我吧。”

        理解什么?什么理解??!

        “你,你要做什么?”

        江宏光懵了半天,老手旅客们傻了,之前那个试图给卫洵挖坑的人匪夷所思:“大家都是步行上山,速度又能差多少?你不会想去布南村租借车马吧,那是肯定借不到的啊!”

        “不,那是真的差很多。”

        卫洵微笑,随后走向小路一侧的山壁。这可是近乎有四十五度,乱石嶙峋的大山啊,光是山路已经极为难走,更何况走在没有前人开辟道路的山上。

        但也不见卫洵用什么装备,就这样轻轻松松踩着山上极窄的石缝与山石凹凸处,转眼间就到了数米之外,他简直不像是人,像是在山间生活格外灵活的岩羊雪豹。随后只听他一声呼哨,在山峰更高处传来声应和般的‘嗷呜’兽吼,野兽从山隙处探出头来,竟是一头雪豹!

        “你们按着山路走,我跟着雪豹走,这更合理。”

        卫洵笑眯眯冲他们招了招手:“山上遗址见。”

        在老手旅客们嫌弃卫洵是新人时,殊不知卫洵更当他们是累赘。

        什么统一旅队,合纵连横,拉一边打一边……卫洵根本没想过那么多。

        这些旅客完全跟不上他的脚步——自始至终,卫洵就没想着带他们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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