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退钱失败
还真是阔绰。如果夫子不是何树森,以邵氏在这件事里的态度,青桃会感动不已,觉得邵氏打心眼里疼她。
偏偏那人是何树森。
记得何老太太说为给何树森妻子治病家里积蓄所剩无几,青桃不知道邵氏这般爽快是不是故意让何树森攒钱娶媳妇,还是她在为以后的生活铺路。
青桃心事重重的,脸上并无喜色。邵氏惦记着谭秀才他们父子要回来吃午饭,兜着鸡蛋去灶房弄饭了,根本没看到青桃低沉的眉色,办完入学之事似乎让她倍感高兴,步子比往日轻快。
菜是昨晚剩下的,混着炒两个鸡蛋就行。刚进门,就看灶台上放着个圆溜溜的鸡蛋,是她给谭秀才煮的,谭秀才让给青桃留着她走的时候就温锅里了,没想到青桃没吃,她喊青桃拿去吃了,外边没人应,倒是想起关院门的声音。
应该是青桃出去了。
邵氏把鸡蛋单独放好,开始淘米煮饭,也没想青桃出门做什么去了,总归闺女听话不会惹麻烦就是了。
殊不知青桃还就是惹麻烦去了,昨天去何家是邵氏带的路,弯弯绕绕的,青桃根本记不住,边走边问路。头上的日头微晒,等看到书塾镂空雕花的外墙时,青桃感觉里衣被汗水打湿了,粘粘地贴在身上,书塾的门半掩着,有个穿蓝色粗布麻衣的老婆子正给孩子们打饭,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围着,像清晨的市集般吵闹,青桃看了两眼,没有逗留,径直去了何家。
她运气好,给她开门的是何树森,故而没有进门,就在外边站着。话不敢说得太直接,她说谭秀才会教她,不劳烦何树森了。
停下来后,身后粘粘的不舒服,她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
何树森穿着身灰色的竹纹长袍,身形清瘦,似是没休息好,眼底有淡淡的青色,眉头蹙得像个老头子。
青桃委婉地说,“我爹说冬天天黑得早,一个人走夜路容易出事,来时我数了数,从家到短学要过四条巷子,大白天我都心惊胆战的晚上肯定不敢一个人走,想着在家让我爹教。”
何树森眉头蹙得更深了,眼睑微微垂着,没有看青桃。
青桃也不急,左右她来了,无论如何要把钱拿回去的。
过了片刻,何树森问,“你爹娘让你来的?”
青桃没有说谎,“不是,我娘交了束脩回家就做饭去了,我爹在长学还没回来,是我自己来的。”
这话很明白了,是青桃自作主张来找何树森退钱的,和她爹娘没关系。何树森抬眸,一脸为难,“你娘早上过来时欣喜若狂,你要不要和她商量商量,你爹看着悠闲,事儿多得很,除了学生们的功课还要看各村童生递来的文章,怕没时间教你。”
“没事,何叔不是说我还小吗,我慢慢学,不着急的。”
何树森哑口无言,静默半晌,低低道,“那你等着,我给你拿钱去。”
青桃眉梢一喜,“劳烦何叔了。”
起风了,吹得青桃身上有点凉,何树森走开,她的视线顺势落入何家院里,檐廊的木棍柴火规整的靠着墙,亮堂不少,竹竿上小孩子的衣服抚得顺顺的,还在滴水,地上的落叶清扫得干干净净,竟显得院子有些空荡,光秃秃的树伸着枝干,平添了几分萧瑟和寂寥,但整洁舒服多了。
何树森进了堂屋,出来时,何家老太太也跟着,和昨天比,老太太更遭人讨厌了,三角眼塌着,眉眼寡淡,扬声斥责青桃,“你这女娃,家里事哪有孩子说了算的,你娘把束脩交到我手上,再三叮嘱我提醒树森好好教你,你倒好,背着你娘尽做让她失望的事。”
老太太嘴皮子利索,完全不给青桃说话的机会。
“这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给了你你转身花了我怎么向你娘交代,传出去别人还说我老太婆老眼昏花,连小姑娘的话都信以为真,再者,以后大人前□□束脩走了后脚学生们就嚷嚷退钱该怎么办,给还是不给?”
青桃凝眉。
老太太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前襟粘了几粒米饭,汤水印迹深深浅浅的晕开,裙摆长长的拖着地,双腿像被绑架似的走路迈不开脚,黑着脸冷喝道,“要钱的话把你爹娘喊来,否则别怪我不给你冷板凳坐。”
声音冷得像冰渣子。
青桃知道拿不到钱了,家里爹娘当家,她这个岁数,说什么没人听,而且老太太生得铁面獠牙,要她拿钱谈何容易,青桃心思转了转,“我爹来就能把钱拿回去吗?”
说到这个份上,有些事自然要问清楚,免得她爹来了老太太又找其他理由。
“等他来了再说。”老太太撇着嘴,脸像院里污浊的泥。
青桃颔首,准备回家找谭秀才来,刚抬脚,就听老太太说,“钱是你娘交的,要退也是退到她手里,你爹来没用。”
“……”
“我爹来不”一样的吗?话还没说完,半圆形的门嘭的关上了,青桃随之跳了下,仔细看去,门已经关上了,剩下门上的铁环摇晃着,青桃嘴角一抽,心想老太太这把岁数风度礼仪都不要了,分明不想退钱,她娘来了怕也不顶用,她顶了下牙,“那我回去叫我娘来。”
门里没动静,青桃站着没动,过了会听到何树森的声音,“青桃还是小姑娘,娘别吓着她了。”
“小什么小,穷人家的话送给人做童养媳人家还嫌大了呢。”
青桃:“……”
真是个贱嘴贫舌的老太太!
何老太太这嘴要是生在耕田村,早让她奶给撕烂了,青桃年纪小,没法和她大打出手,忍着没发作,呼溜溜跑了。
何树森开门寻人时,只看到阳光下手指长的小影子了,叹息地关上门。
老太太还在抱怨,“看着挺漂亮的小姑娘,心眼比蜂窝还多,竟想做她爹娘的主”
“青桃是谭兄闺女,家教甚严,怎么会对长辈不敬…”
“她又没得她爹教养,心眼多有什么好奇怪,乡下丫头不都那样吗?”说着,老太太脸色有些不好看,她想给儿子讨个村里媳妇,早上专程去了趟媒婆家,可如果村里姑娘个个像青桃这般主意大,进门不得翻天?
都跨过门槛迈进堂屋了,老太太沉脸掉头就走,两只手提着裙摆,健步如飞的,何树森以为她被青桃气狠了骂几句不解气还要去谭家闹,慌张地把人拉住。
“你们先吃饭,我去趟媒婆家。”甩开何树森的手,老太太眨眼就跑得没了影儿,何树森追了几步都没能把人追回来。
街上,青桃一口气跑过岔口到了书塾外,学生们已经吃上饭了,一排排的坐在学舍外的台阶上低头扒饭,动作快的丢了碗在院里追逐嬉戏,有些往树上爬,有些朝学舍钻,充满了活力,被老太太厚颜无耻的话烧起的怒火顿时烟消云散,她放慢脚步,在黑色的木门前看到有人从里出来认出她是给孩子们打饭的老人还颔首笑了笑。
老婆子提着个篮子,见状愣了下,侧身问背后的年轻媳妇,“你认识的?”
年轻媳妇看了青桃一眼,摇摇头。
青桃羞赧,低下头去。
交错而过时,青桃听两人在聊书塾里的几位夫子,不由得停了下来,听了几句后,整个人心情都不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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