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 112 说清楚利害
途中,郭兆年再次敲打郭寒梅，“谭家的富贵还在后头，你若仗着长媳身份继续阴阳怪气,迟早会被休弃...”
他说，“青文爹娘通情达理,他们都对你有成见,谭家其他人可想而知...”
“你莫觉得进了谭家的门就高枕无忧了，你膝下无子,休了你没人会为你说话。”
郭寒梅本就心头郁郁,听到这话，更是红了眼。
集市那会,她故意留在最后想和谭青文说几句贴己话,他闷着头不吭声，遇到相熟的同窗，跑得比兔子还快，活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此刻又被亲爹训斥，委屈得哭了起来，“我做错什么了？”
“你小姑子多勤快能干的人，你处处挑她刺儿做什么？”有些话郭兆年说过好几回了,“你公婆常年在镇上,将青桃丢在乡下，自觉亏欠她良多，你明里暗里和她过不去,你公婆能容你？”
家和万事兴,郭寒梅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媳妇他也瞧不上。
“回谭家后,好好跟青文爷奶赔不是,将之前绣品和糕点的事儿告诉两老...”说着，郭兆年眺望远处，目光有些飘远，“青文奶是个精明人，你背后做的事儿不见能瞒住她，她没说破要么是给你面子，要么是等青文爹娘回村商量...”
郭寒梅脸色变了变，扭头看向赶车的车夫，急道，“我做什么了？”
车夫常年在府城拉货，如果将刚刚这番话说给邵氏听，她恐怕真就被休了，她痛哭出声，“爹，你不向着我就算了，竟帮着人欺负我...”
“我要不向着你，和你来府城做什么？”郭兆年觉得闺女没明白自己的苦心，道，“青文爹重情义，那年结伴赶考，我帮他点小忙，后来我提结娃娃亲他亦没反对，要不是记着我的恩情，以咱家的情况，哪儿配得上谭家。”
郭兆年是童生，但没有秀才功名，赶谭家差远了。
“寒梅啊，这门亲事是爹厚着脸皮要来的，你要懂得珍惜，哪日和谭家撕破脸，爹和青文爹的情义也就没了...”提起往事，郭兆年无地自容，“你娘眼皮子浅，你莫学她呀。”
黄氏的心思他明白，如果大房还是清水镇的教书先生，靠束脩过日子，黄氏会规规矩矩教郭寒梅做个贤惠的媳妇，大房卖包子挣了钱，又帮衬其他几房支楞买卖，日子越来越红火，黄氏钻死胡同了，认为兄弟再好有分家的那天，帮衬兄弟，不如帮衬亲家。
然后开始抱怨，青文三婶挣得越多，她抱怨越重，以致怂恿郭寒梅做出这些丢脸的事来。
郭兆年看着黄氏，“青文娘的变化你也看见了，两家差距越来越大，除非咱家出个秀才，否则追不上的。”
将来，谭家会在城里置办宅子，没准还会请几个下人伺候，谭家其他几房水涨船高，日子不会差，黄氏处处与他们比，只会越来越难受。
黄氏不以为意，“不就卖包子吗？我也会。”
“你别不服气，论眼界你赶不上青文娘，青文娘在镇上住十几年，没跟人红过脸，你呢，为几根柴火就要拎着刀上门砍人...”
黄氏虎着眼，“怎么着，嫌我脾气不好是不是...”
换了往回，黄氏一瞪眼郭兆年就退缩了，今个儿硬气得很，道，“你知我不是那个意思，村里人爱得寸进尺，你退半步，人家就会骑到你头上，你斗凶斗狠无可厚非...”
黄氏哼了哼，郭兆年看她毛捋顺了，继续道，“卖包子得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你应付得了？你看青文三婶是不是像换了个人，那是大家伙给青文爹娘面子，你没根基没经验，卖包子生意会好？”
话题似乎扯远了，郭兆年道，“青文家会挣钱是人家有本事，你想挣钱，就该光明正大想办法，而不是借谭家名声做事，青文爹娘的态度你也瞧见了...”
黄氏怎么会感受不到邵氏的冷淡，从前她去谭家，邵氏话不多，但目光真诚，这次好酒好肉款待他们，态度却和以前不同了。
她嘴硬，“待寒梅生下儿子就好了。”
“照目前的情况，你觉得青文爹娘会同意？”
黄氏语塞。
郭兆年说，“村里兄弟分家，为田地财产大打出手，你觉得谭家会那样吗？”
黄氏想了想，默不作声。
“谭家是体面人家，兄友弟恭，分家亦不会闹的。”邱婆子恩怨分明，不会偏袒谁，亦不会苛待谁，郭兆年说，“寒梅是咱闺女，她过得好就行了，家里的事别打扰她，咱家日子再差，不至于饿死...”
郭兆年说，“你和我一起去谭家将事情解释清楚，拖得越久，对寒梅越不利。”
“我不去。”黄氏别开脸，“青文奶是个暴脾气，休寒梅怎么办？”
“那也是寒梅自作自受。”郭兆年说，“但我觉得她不是那种人，村里人不都说谭家是青桃当家吗？青桃那姑娘聪慧机灵处事豁达，李氏做了那么多事都留着她，寒梅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黄氏磕了磕牙，气势渐弱，“青文奶坚持要休寒梅怎么办？”
“我给她磕头。”
“你...”黄氏震惊，兀自抹泪的郭寒梅也愣住，“爹...”
“子不教父之过，是爹没有教好你。”郭兆年说了许多话，嗓子已有些沙哑，“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寒梅，往后莫再自作聪明了，青文爹娘就青桃一个闺女，疼爱她再正常不过，便是将来替青桃招婿亦是他们的事，你做大嫂的，在旁边听着便是...”
郭寒梅下意识看向她娘，黄氏低头捏着衣角，思量道，“青文有两兄弟，大房不会招婿吧。”
无人养老送终的人家才招婿，邵氏三个儿子呢。
“我举个例而已，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但只要青文爹娘在，青桃的事就轮不到她插手。”
黄氏点了点头。
回村已经傍晚了，郭兆年怕郭寒梅谭家尴尬，让她住一宿，明早一块去谭家。
院里晒着小麦，两只鸡欢快的啄食，黄氏跑过去赶走鸡，骂堂屋喝水的儿子儿媳，“辛苦种的麦子拿来喂鸡的是不是？”
“娘。”
郭大壮他们刚回家，累狠了喝点水，看黄氏动怒，跑出来解释，“鸡白天关鸡笼里的，刚放出来呢。”
见萝筐里有好东西，淌过汗的脸绽放出笑来，喜滋滋接过箩筐，“谭家送的吗？”
郭兆年侧身避开他的手，让黄氏将东西收好，明天给谭家送去。
里边两包糕点是邵氏给郭家的，郭兆年自惭形秽，觉得送回谭家比较好。
黄氏依言放回自己屋，出来时见儿媳妇频频张望，“娘...”
“糕点是谭家的，别想了...”
这时，外面进来两个姑娘，问是不是郭家，来卖绣品的，黄氏说，“咱不收绣品了...”
“不收了吗？”
“桃花村的谭家收绣品，你送去那边吧。”黄氏抓起靠墙的竹竿，赶鸡回笼，见儿媳妇见鬼的表情杵在门口，皱眉，“这么晚了还不赶紧做饭。”
“娘，咱们不收绣品卖了？”
“那是谭家的买卖，咱不做了。”
郭兆年说得对，谭家的富贵还在后头，她继续撺掇寒梅，迟早会害了她，说实话，收绣品这些日子以来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怕谭家发现找上门，耕田村离得不远，一旦传到谭家，谭家老婆子不会放过她。
“为什么不做呀，一趟能挣好几十文钱呢...”
黄氏转身，一竹竿挥了过去，“再嚷嚷看我不打你。”
“娘...”
“滚。”
少了进项，黄氏心里烦着呢，谁不想有个挣钱的门道呢，尤其尝过挣钱的甜头后，舍弃太难了。
但她拎得清轻重，如果和谭家不是姻亲，买卖做就做了，大不了被人骂几句，无关痛痒，但寒梅是谭家媳妇，惹急谭家，卖绣品的路子就没了，寒梅也会被休。
关上鸡笼的门，叫郭大壮收麦子，夜里露水重，麦子不收进屋，回潮容易发霉，见儿媳妇愣着不动，警告道，“以后不准再提绣品的事儿。”
“为什么呀？”
“因为路子是谭家的。”黄氏咬牙。
“哦。”
翌日，郭兆年安排好地里的活，让黄氏捡十个鸡蛋，带着郭寒梅去了谭家，大壮媳妇觉得不对劲，洗完碗去地里找郭大壮，“爹娘去谭家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郭大壮埋头干活，并不理会她。
“娘将绣品全带走了。”大壮媳妇说。
郭大壮嗯了声，“绣品的事你就别管了，小心挨骂。”
“......”
见和他说不通，她去学堂找谭青武，问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谭青武哪儿会和她多说，插科打诨几句就回去读书了。
郭兆年和黄氏到谭家的时候，邱婆子正叉着腰骂人，“我生了四个儿子每天累得跟头牛似的，你生两个就想享福了？装病不干活是吧，待会我就让二户送你回娘家，要伺候让你娘家人伺候去，老娘我不伺候了。”
用不着说，又在骂李氏了。
骂完瞥到门口有人，邱婆子以为路过看热闹的，没当回事，欲接着骂。
被门口的人叫住了，“婶子...”
邱婆子侧目，认出是郭兆年来，严肃的脸登时换上了笑，“是兆年啊，快进屋坐。”
见黄氏也来了，而郭寒梅站在两人身后，神色悻悻，邱婆子隐隐猜到了什么，“青文爷他们去田间看秧苗了，我喊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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