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侯爷,你吃醋啦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打在伞面,犹如一颗颗敲击在心上的寒冰。
只可惜,姜卿意已经不觉得疼了。
“三小姐,扶棺吧。”
下人过来,取走了她手里的伞。
姜卿意朝那漆黑的棺椁走去,走了几步,回头看马车里的姜老夫人,“我记得祖母好像花生过敏吧。”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姜卿意毫无惧色的将手搭在棺材上,感受着指尖的湿滑阴冷,莞尔,“只是多年不在祖母跟前伺候,怕自己记岔了,既然没错,我就放心了。”
姜老夫人攥着手里的佛珠冷冷一笑,“抬棺!”
“老夫人,二老爷他们还没来。”
鱼嬷嬷提醒。
卢族长虽回去了,但卢世安的父母和前不久入京的卢大夫人都在国公府的,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们不该迟到才是。
姜老夫人皱眉,正要派人去找找,便有婆子伞都没撑慌张跑了来,出门时摔了一跤都没顾上,“老夫人,大门外来了好多人,喊着要让卢家还他们一个公道。”
“荒谬,卢家欠他们什么公道,把他们轰走。”
“不、不能轰走。”
婆子打了个哆嗦,“是京兆府拿着圣旨来抓的人,听说是有阳城的百姓特意入京敲了登闻鼓滚了钉床告的御状。”
“区区一个贱民也敢搅扰圣上……”
“不是一个。”婆子艰难的张嘴,“京兆府的大人说,是三十多个百姓在今
早一起滚的钉床,正好赶上满朝文武上朝,那几十人血淋淋的爬出来还在求伸冤,皇上震怒,已令宣平侯协理此事。”
“就在刚才,宣平侯已经派人去阳城捉拿大老爷和其他人了!”
姜老夫人心脏狠狠一突,“何至于此,只不过占了几亩良田,世安一时糊涂掳了个农女罢了,怎么能闹成这样?
“必是有人害我卢家,去请国公爷,快去……”
“几亩良田,一个农女?”
马蹄踢踢哒哒踩着雨水而来,一身绯红官服的越修离掀开车帘,目光扫过姜卿意扶住的棺椁,凤眸幽暗,“卢家侵占良田千顷,为此坑杀告状的百姓十七人。”
“卢世安残暴乖戾,光是曾去官府告过他掳掠良家女子的记录便有三十七条,而这三十七家人,除了少数收了钱息事宁人的,其余近三十家人,一共一百二十九口人,尸骨悉数埋在卢家别庄那口井下。”
“姜老夫人,你可去看过那口井?”
越修离冰冷睨着她,“井口已经快被白骨填满了。”
“姜老夫人,你告诉本侯,这些够不够皇上震怒,定个满门抄斩之罪?”
不轻不重的一句,却像一支千钧重的利箭,狠狠刺穿了姜老夫人的心脏!
姜老夫人激动的想说什么,手腕处也有一股奇怪的痒意传来,紧接着快速跳动的心脏忽然传来一阵陌生的绞痛,
姜老夫人大口呼吸着低头看去,终
于看到了手腕处开始蔓延的红点。
“来人快……”
话未说完,便眼前窒息着晕了过去,而晕过去之前,她清晰看到站在棺椁旁朝她扬起笑容的姜卿意!
“老夫人!”
下人们早知道她有心疾,加上最近也犯过几次,压根没往别的地方想,只赶忙喂了颗平常治心疾的药丸,便把人抬进去了。
至于卢世安?
一个罪人,还想好好下葬?
“卢世安的棺材在那里!”
“狗贼,死也休想好死!”
一群拿着锄头铁锹的百姓激动的出现,见到棺材就扑了过来
姜卿意第一个走了。
下人们见她都不管,也赶紧扔了棺材任由那群百姓将棺材推倒砸烂把里面缝起来的卢世安再次分尸喂狗!
“侯爷,京兆府那边已经拿住了人,问您现在一起去大牢审问吗?”
侍卫问。
越修离目光落在站在侧门阴影处看不清表情的姜卿意身上,淡淡,“走吧。”
车轮轧动。
刚动,又停下了。
驾车的西舟感受到马车里传来的森冷杀意,打了个哆嗦,跳到一边去,示意过来的姜卿意赶紧说话。
姜卿意行礼,“侯爷,是臣女拦了马车。”
“何事?”
冷淡,不熟,不想跟她说话的模样。
姜卿意挪到马车边,凑到车帘旁,“此事怎么是侯爷来查,是侯爷主动接下的么?”
按说赵嘉禧不会放过这个既能铲除隐患卢家,又能借机捏住镇
国公府把柄的机会,毕竟他一直想要拉拢姜淮一派的势力。
越修离微薄的唇瓣微勾,“怪本侯抢了晋王的功劳?”
姜卿意杏眼轻睁,她哪里是这个意思,不过……
“侯爷。”
姜卿意声音软了软,“你是不是吃醋啦?”
从那天树林里他离开,就再没出现,姜卿意就觉得不对劲了,现在更不对劲。
越修离看着贴在帘子上的身影,喉结轻轻滚动。
“没有。”
不等姜卿意开口,便吩咐,“西舟,去京兆府。”
姜卿意看着离开的马车,踩了几脚地上的水,她就知道是自己多想了。
不过他既接手了这件事,是不是因为他也知道了卢家和康嫔之间的关系?
晚上再找他确认一下。
“三小姐,国公爷请您去荣静院一趟。”
“知道了。”
姜卿意抬头,已经重新变成了那个柔弱顺从的模样。
刚到荣静院外,就听到了隐隐的哭声。
鱼嬷嬷不知何时出来的,亲自为她收了伞,替她拍去裙边沾上的雨水,低声,“方才太医来过,说老夫人是过敏导致的心疾发作,救治及时,性命没什么大碍,但往后只能瘫痪在床,再也起不来了。”
姜卿意心中有了数,提步进了屋子。
姜淮背着手黑着脸在一侧听管家回禀着卢家的事,姜安安缩在角落大气也不敢出。
“你去看看你祖母。”
姜淮抽空看了眼姜卿意,在看到她一
身白色孝服时,皱了下眉,“尽力即可。”
不是他不孝,但前有宋氏之事,后有玉惜之事,他已经受够了处处被母亲摆布,如今既然卢家垮了,太医也说治不了了,那也怪不得他了。
更何况,他从未真正见识过姜卿意的医术,对她也不抱什么期望。
姜卿意懂了他的意思,唇角轻弯,“是!”
我一定会让她好好活在那具不能动的躯壳里,直到看到这整个镇国公府腐烂为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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