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卖掉爹娘留给她的唯一念想
沈梨眸光闪了闪,摇摇头,“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她把贺承枫的事情缓缓道来,不过隐藏了两个人的关系,只是说他是自己的好朋友,因为拒绝了楚明珠合作的提议,而疑似遭到她的报复跟踪。
梁韵眉头几乎快要拧到一处,“她的小动作依旧是如此不入流。”她没想到这楚明珠居然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敢如此嚣张。
“楚明珠具体的消息我也不清楚,我那时救她的时候,她说自己是江南人士,因在一场混乱中与父母失散,自己又没有地方去,只能随着难民人潮一路西行。”
梁韵叹了口气,“那时候她真的伪装的很好,对我整日嘘寒问暖的。后面等她渐渐展露出野心时,我才明白过来她是为了从我手中获取资源与钱财,来建立起一个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而她在楚明珠的眼里不过就是一块踏脚石罢了。
可梁韵也不是那么好欺辱的人,时机未到,胜负未定,谁才是这最终的执棋人还说不定呢。
沈梨没想到从梁韵这里也没问出什么来,“难道韵姐姐当时没有派人查她的底细吗?”
梁韵摇摇头,“那时候时局混乱,我们都只顾着逃命,没想那么多。”
“如此说来,就很难抓到她的把柄了……”沈梨按了按眉心,深深叹了口气。
梁韵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安慰:“别灰心丧气的,我前两日已经派人暗中前往江南了,看能否寻到这楚明珠的身世。”
“可江南一个富庶之地,不是早就沦陷了吗?”沈梨这几个月来一直窝在荆州城,对干里之外的江南根本就不熟悉。而且自从时局变动后,这里也少了许多来行商的商人,缺少了获取消息的来源,她现在就是一问三不知的状态。
梁韵莞尔一笑,似乎有些嘲讽,“几位藩王联合起义后,整个大梁的世家大族几乎全都赶往了江南一带,特别是从京城内逃出来的权贵,不知凡几。”
“那些世家大族盘踞在这天下上百年,朝廷有许多官员背后都能找到他们的影子,即便改朝换代对他们而言也丝毫没有影响。所以那些藩王就算想收取江南,也不敢对城里的人乱来,在那里生活的百姓还是蛮安全的。”
她慢慢的解释道。
沈梨摸着下巴,“原来如此,那韵姐姐当时为何不逃往江南而选择去到燕城定居呢?”
江南作为鱼米之乡,富庶程度自然不用说,如果日后有机会,她也想去看看这无数文人笔墨下的烟雨江南。
“有钱有势之人去江南自然是第一优选,但对于我们这种小官员出生的人家,去到那里还不是如地狱一般。”
江南只适合富人生活,不适合穷人生存。
梁韵心里感叹颇多,不过她身体也好了,等日后战乱平息,她也想到处去看看,看看这天下大好河山。
屈居在这后院一隅之地多年,她早就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沈梨深有同感,“说的没错,我们还是窝在这小城里安稳度日吧,别的不奢求那么多,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时候不早了,她也没多待,跟梁韵打了声招呼之后起身走出门外。
“等查到楚明珠的消息后,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梁韵站起来把她送到门口,微微扭头看向旁边的丫鬟,嘱咐道:“去送一送沈小姐。”
是,奴婢这就去。”
板桥村。
自从沈家的小作坊起来后,村里在这干活的很多妇人生活渐渐富裕起来,虽说不能跟城里的大户人家相提并论,但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做玩偶跟纺织不能换人,可村里需要活计干的妇人还有很多。沈梨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她隔一段时间就从城里的布庄送一批布头回去,这些布头都是裁剪成一剩下来的布料,有很多质量都不错,拿回去做那些女子的头花正好。
做头花需要的技术含量并不高,只要有缝补经验的妇人都能做,沈梨让苏氏每隔几日就招一批人来做,给她们十五文钱一天。这样既能帮助她们改善生活,自己也还有点赚头。
徐青娘在沈家干了一个多月的活计,拿了二两银子的工钱,钱到手后,她第一时间就是把自家的那个小宅子给重新修整一遍,再给自己还有女儿置办两身冬季的棉袄。
手里有了钱,徐青娘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说话也不在畏畏缩缩。而且村里也没有那些嘴碎的妇人敢当面对她指指点点,毕竟她一个月一两半钱的工资在村里来说,无疑是香饽饽一个。
不仅如此,还有媒人想方设法的打探徐青娘的口风,想询问她有没有意再嫁。
对于再嫁人妇,徐青娘自然是不愿的,刚从火坑里跳出来没多久,她才不会傻乎乎的再重新跨入另一个火坑。
再说了,村里的那些人家打什么主意她也清楚,不就是看现在自己赚的多,想娶她进门方便日后拿捏这笔钱吗?
而且在他们眼中自己只有一个女儿,日后进了他们家门,还不是任由他们搓磨。
这些算计,她不会看不出来。
徐青娘裹紧身上的棉袄,牵着女儿的手匆匆回到家里,她拍了拍女儿身上的雾气,又小跑着进厨房生火取暖。
按照她家的现在这个条件还买不起木炭,只能把那些木材烧旺了再取出来放到陶盆里,晚上拿来烤火。
小雪儿特别懂事,在徐青娘忙活的时候,她乖乖的蹲在炉灶旁,不哭也不闹。
像她们这种穷苦人家冬季里一般没有什么好的吃食,都是煮一些土豆,红薯跟白菜之类的。
等锅里烧热,徐青娘用小勺在旁边的陶罐里挖出一小块猪油,天气冷,猪油早就已经凝固。她小心翼翼的把猪油放在锅里,没一会儿油融化了,发出“滋滋”的声音,接着她把切好的白菜放进去翻炒,撒上一点盐花,倒入小半瓢水,盖上锅盖焖煮。
等白菜盛上锅,徐青娘本想就这么算了,今晚吃点白菜将就一下,可望着女儿那眼巴巴的神情,她又狠了狠心,从旁边锁着的橱柜里拿出一颗鸡蛋煎了个蛋包,放到女儿的碗上。
母女俩就着昏暗的烛光,小口小口的扒拉着饭,徐青娘正咀嚼着白菜,突然一小半鸡蛋放到了她的碗里,她愣了愣神看向女儿。
小雪儿甜甜一笑,露出两边小酒窝,“小雪儿吃鸡蛋,娘也要吃,咱们是一家人,要分享。”
徐青娘眼眶瞬间红了,她哑声音道:“雪儿,娘是大人,娘不吃,你还小,自个儿吃吧。”
“不,不行,娘你常说女孩子要娇养,可是娘你也是女孩呀,为什么只把蛋留给雪儿吃,而自己不吃呢?”小雪儿很是不理解大人的想法。
徐青娘再也忍不住,别过脸捂着嘴巴小声的抽泣。
她那么好的女儿啊,都是因为跟了自己才会受这样的罪。
小雪儿一下子就焦急了,从椅子上跳下来,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娘亲的背,就像娘亲哄她那样子。
“娘,是不是小雪儿惹你生气了?”
徐青娘没多久便缓过劲来,吸了吸鼻子,摇摇头,怜爱的摸着小雪儿的脑袋。
“雪儿很乖,娘才不会生你的气呢。”
外面的风依旧咆哮着,吹得门窗咯吱作响,昏暗的烛光摇曳,母女俩靠在一起,小口小口的咬着煎蛋……
隔天,徐青娘向苏氏请了一日假,自己带着女儿上了前往荆州的牛车,摸着怀里散发着余温的羊脂玉扣,她目光逐渐坚定。
这一枚玉扣是她自幼带在身上的,爹娘费尽心思请了无数个工匠来精心打造,做得极为精致小巧,就连当初的婆家人也没有发现。
爹娘过世后,这就成了她思念家人唯一的途径,当初饿的想要活不下去的时候,不是没想过卖掉,只是像她这种落单的女子又带着一个女儿,若是拿出去卖,人家压价不说,还会引来周围难民的眼热,引来杀身之祸。
只是她后面没想到会过的如此艰难,自己身上连进城费都掏不出来,差点饿死在外头,若不是幸得阿梨姑娘相救,她们母女俩早已沦为枯骨了。
后来到了板桥村,生活自给自足,虽然依旧贫困,但也不至于到饿肚子的地步。
所以徐青娘也没打算把这爹娘留给她的唯一念想给卖掉,但她昨天晚上看着女儿懂事的样子,跟身上那不合身的衣服以及瘦巴巴的脸,心里酸涩万分,纠结了一晚上之后,决定还是把这玉扣拿出来卖掉,给女儿改善生活。
不想再让她跟着自己吃苦了。
即便现在自己有活计干,但需要花钱的地方有很多,单凭那一点银钱远远不够。
徐青娘掰着手指头算着,锅碗瓢盆要买,还有粮食、油盐也须置办,被褥跟床也得重新换过……
林林总总下来,这些东西起码得要三四两子。
牛车顶着寒风前行,一个多时辰过后终于到达了荆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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