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英雄主义
林恩的想法很简单。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梅拉为了女儿，私吞了本属于林恩的治腿钱，觉得为自己着想没错。
那林恩现在也不要钱了，站在自己角度泄愤，直接把梅拉的腿废掉，同样没错吧？
总不能你侵害了我的利益就可以道歉了事，我侵害了你的利益，你就死活不同意。
“我、我知道错了，我很抱歉、很抱歉……求求您，放过我吧……”看到林恩掏出了枪，梅拉更是身子发软头皮发麻，深知自己今天遇上大麻烦了。
“我不会放过你的。”林恩明确拒绝，并将枪口对准了梅拉的膝盖处。
“我还有女儿，她还等着我养活，我不能出事，我真的不能出事……”
林恩紧紧攥着枪：“三年前，我也同样抚养着我的弟弟。你私吞我的救命钱，去救你女儿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我、我弟弟会怎么样么？”
“都是我丈夫……”梅拉哆哆嗦嗦着道，“如果没有他……一切、一切都不会发生……您……您应该去报复我丈夫……”
“所有的所有，都不是你私吞我救命钱的理由。”林恩内心格外坚定，“你过得很惨，有个糟糕的丈夫，不代表你就可以剥夺其他过得很惨的人活下去的希望。”
林恩清楚，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其中的确有梅拉那个赌鬼丈夫的原因。
如果梅拉一早就向他坦白，并用尽余生去尽力补偿他遭受的伤害，那他或许会选择理解、宽恕，反过来帮她摆脱这个垃圾的纠缠。
可梅拉辜负了他。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还一个劲地忽视自己，体谅对方，以后一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求求您……我真的会努力把钱还给您的……之、之前瞒着您，是我一时糊涂……”
“够了。”林恩觉得梅拉的辩解分外聒噪。
他不信梅拉赎回女儿，正好就要五百金。
他更不信只看望过他一次的梅拉真的心怀愧疚。
多说无益。
该翻篇了。
“砰！”
枪声响起，一颗子弹精准地嵌入到了梅拉左腿的膝盖中。
“啊！”梅拉瘫倒在地，颤抖着捂着腿惨叫。
附近也因这声清脆的枪响，出现了骚动。
“我不杀你，不把你的两条腿都废了，是想告诉你，人总要给过去，给做过的事一个交代。但我不会变成像你这样的人，因为可怜，仿佛就能堂而皇之地自私。”林恩将枪收起来，“这件事算过去了。当然，你要是想让治安官抓我，我不介意多和你玩玩。”
说罢，林恩朝另一边走去。
走了三四步后，他顿住脚，背对着梅拉道：“最后要说的是，我很后悔三年前救了你这样的人。”
六点半，天已经黑了许多。
清算完，让过去正式翻篇的林恩隐入黑暗之中，启用【瞬移】，在短短的一分钟之内，便与事发地拉开了足够远的距离，像个没事人一般，朝着旧屋走去。
他不担心梅拉会报案。
一来是梅拉理亏，是她对不起自己，她不止没有为恩人提供帮助，还私吞了恩人的救命钱。自己只废了她一条腿，已经算是很宽容了。
二来是梅拉没胆量，她知道自己认识很多大人物，要真闹起来，根本讨不到什么好处，反而会更加激怒这个心灰意冷的恩人，让自身的处境雪上加霜。
三来是就算梅拉报了案，自己也有得是法子解决。
“呼……”走在散发着恶臭的窄巷子里，林恩吐出一口气。
好像没什么变化。
报复了梅拉，没能让他感到如释重负。
做了好事，被加害者伤害、被受害者伤害，这件事实在是太沉重了。
不幸中的万幸，知晓真相的是自己，而不是这具身体的原身。
如果是那个在绝望中度过了一千多个日夜的原身，得知了自己付出双腿救下的女人，不仅不对自己心怀感激，还私吞了自己的救命钱，恐怕会立即崩溃。
被权贵碾断腿三年，原身都没有被彻底地打倒，变成一个自甘堕落的烂人。
但发现了这件事，意识到自己像个笑话，自己当初的决定愚蠢至极的原身，十有八九会倒下，精神上尚且健全的两条腿会被真正地碾断。
在这样的世界里，想做个好人太难太难了。
林恩抬头看了眼昏暗的天空。
他想起了原世界著名作家罗曼·罗兰的一句话：
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这句话放在这个世界也是行得通的。
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看清人性的卑劣之后，依然为平等而战。
“呵……”他边走，边自顾自戏谑地轻笑了一声。
做到这点谈何容易？
可真的去做。
不论人有多么无药可救，都致力于建立一个人人平等、团结、自由、美丽、无私的新世界。
很伟大。
不是愚昧，不是滥好人，而是伟大。
下午的时候，林恩在费尔南多家族府邸里，和莱纳分享过自己的观点。
他认为人就是自私的，不论是底层人还是权贵。
所以想实现平等，想消除自私，一定要做好承受孤独的准备，不要寄希望于底层人会大力地支持，把你奉为神明。
其实他还有一半的观点没说。
剩余的一半是，他认为莱纳既然想改变这个世界，那么除了要打响打败权贵争取平等的战斗，还要向底层人发起一场清剿自私的战斗。
让没有经过教导，无法正确认识世界，散漫、无力、保守的民众们学会思考，理解社会。
即：
不要对民众报以期望。
也不要对他们失去信心。
在路上想了很多的林恩，在走到旧屋的门口后，心情总算稳定了许多。
他先是冲窗内看了看，见里面亮着灯，马特、卡帕正坐在一起吃饭，随后便推门走了进去。
“哥？！你怎么来了？”马特看到林恩出现，愣了两秒，这才惊喜地叫道。
林恩关好门，看着马特。
他感觉只是几天没见，马特就瘦了一圈：“忙完了事情，就过来看看，跟你们说点事。”
“快坐快坐。哥，你吃饭了吗？”马特起身，让出自己的位置，让林恩坐下。
林恩嗅了嗅马特买回来的晚餐，还挺香的：“没来得及吃。”
“那你等着，我再出去买点。”马特不知林恩回来，只买了两人份的。
“不——”林恩不想麻烦马特，可还没等他阻拦，见到自己高兴极了的马特就已经拿起大衣出了门。
“呵呵，马特很挂念你。”卡帕在旁笑道。
林恩坐下微微点头：“毕竟我们是彼此仅剩的亲人了。”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我的身体差不多了，随时可以出发去帝都。”要不是和林恩约好了等他回来再谈，早就按耐不住的卡帕怕是两天前就出发了。
“调查告一段落……”林恩隐去关键信息，大致跟卡帕分享了一下治安局那边的调查情况，“……所以这几天出入要道上的治安局人手都被撤掉了，只要准备得当，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茨沃德市不是难事。”
“那要不我今晚就动身吧。”关在小屋子里这么久，卡帕相当憋闷。
“不急，你再给我两三天的时间安排。”林恩安抚卡帕。
他已经决定要和莱纳一起去帝都那边历练，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那么说不准，可以带着卡帕一起过去。
“安排什么？”
“我有可能也要去一趟帝都，所以说不准我们可以一起走。你稍等我几天，容我把这边的事情先安顿好。”林恩也不介意透露自己的意向。
方便带着卡帕，那就一起走。
不方便，那到时候就说自己不去了，先把卡帕安排出去即可，这并不冲突。
卡帕瞪大眼睛，还以为是林恩打算跟他一起去帝都伸冤，寻求更高的当权者主持公道：“这太危险了，我一个人就行。再说，现在暴露出来的本就只有我，我就算被抓了也没什么。你还有弟弟，只要你不卷入进来，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这件事再说，反正你再等几天，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十三号动身。”林恩没和卡帕细细掰扯其中的缘由。
“……谢了。”卡帕只得道谢。
感谢林恩去仓库救自己。
感谢林恩在全城戒严下把自己安顿在身边。
感谢林恩愿意跟着自己一起去伸张正义。
林恩摇摇头，摆摆手，没放在心上：“越是困难，我们这样的就越该彼此扶持。”
“嗯。”
“哥！”没一会儿，气喘吁吁的马特赶了回来，又买了丰盛的食物，“都还热乎着呢，来，吃。”
“着什么急，刚吃完饭不宜跑动，知道么？”林恩对马特无可奈何，提醒了一句，就挤了挤，腾出了点位置让马特一起坐下接着吃。
“哥，你这边有什么安排？是不是要护送卡帕记者走了？”马特关心道，“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我可以悄悄把卡帕带去我们仓库，然后找机会让他躲在货车里，跟着货车一起出茨沃德市。”
看来马特这几天也没闲着，这就已经帮林恩、卡帕想出了个出城的计划。
林恩拍了拍热心的马特：“放心，这件事我这边安排就行。我过来就是告诉卡帕，最近几天就动身出城。”
“好吧。”
“还有你，你明天就去辞职吧，工资无所谓发不发。这几天除了护送卡帕出城，就是安排你入学了。”林恩道。
“我……我可以读书了吗？”马特呆住，喃喃道。
林恩道：“是的，我会安排你在茨沃德市最好的学校里读书，你除了安心学习外，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愁。”
“哥……谢谢你。”重获读书的机会，马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生硬地感谢林恩。
林恩听到这话不禁笑了笑：“听着怎么这么见外？你是我弟弟，我是你哥哥，有什么好谢的？尽管去学你想学的东西，我会永远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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