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他以为他的心已如磐石
南瑾晟听着身侧结拜大哥陈平鼾声如雷的呼声实在睡不着,干脆起身轻手轻脚往外头走去。
关上门,南瑾晟朝院中另外两个房间望去,房内的灯已经熄了,黑乎乎的一片,想必大家也都睡了。
侧耳细细辨听,并未听到小珠珠的说话声,他怅然若失,原来他的小妹离开他,也并不会睡不着。
小珠珠是他一手带大的,母亲生下小珠珠后不久便去世了,可怜的小珠珠甚至没来得及让母亲抱一抱,母亲便撒手人寰了。
紧接着因为他大闹一场被关到思过居,小珠珠亦是被他强行带到了思过居,在没有任何选择的前提下与他一起过起了被关禁闭的日子。
也不知道这个妹妹以后长大了会不会怨恨他,或许不是因为他,小姑娘至少可以过十年更加自由的日子,至少他大哥南瑾茂还是会照顾好她的。
想起过往,南谨晟五味杂陈,他一个翻身上了屋顶,想要让夜风吹吹自己这烦躁的心绪。
只是脚还没有落到屋顶上,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晚与小珠珠睡一屋的云苒。
只见那人双手抱膝,整个头都埋在膝盖窝里,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事情。
落到屋顶时,南谨晟略微发出了一点动静,以免对方被惊吓到。
果然云苒抬起头朝他这边望了过来,南瑾晟有些歉意的问道:“可是小珠珠吵着你睡觉了。”
云苒摇摇头:“没有,是我自己睡不着。你也是睡不着吗?”
南瑾晟点点头,并没有多说,谁知云苒却接话道:“陈平那呼声和猪叫似的,任谁都睡不着,你若真要睡,还不如直接睡屋顶上,夏天嘛,又不冷,除了要喂蚊子,清净又凉爽。”
“你也知道他打呼响?”南瑾晟心想一个小姑娘怎么会知道一个大男人打呼想响不响,这样想着,话到了嘴边干脆就问了出来。
“坐在屋顶上都听到了。”
南瑾晟这才偏头去听,可不是嘛,呼声穿墙而出,这真真是他见过最会打呼的人了。
两人又静默了一会。
还是龙舒苒先开了口:“今天白日里,多谢你救了我一命。”
“云姑娘客气了,你救了我妹妹的命,我救你是应该的。”
龙舒苒摆摆手:“若是真论起来,我们上次在破庙顶多算是互救,你从黑衣人手里将我们救下来,我又用药救了你发热的妹妹,我们算是扯平了。”
“可后来你答应送我们回栗城,已经是情分了,虽然你也要到栗城去投亲,与我们分开走岂不是更安全,后来你又去如意山庄救出了老太太,还从乱箭下救下了我。”
“你说,这样我是不是又欠了你三份恩情。”小姑娘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抬头认真地看着依然站着的南瑾晟。
南瑾晟个头比陈平还高些,小姑娘坐着抬头看他,看起来就有些费劲。
南瑾晟似乎感觉到这样站着不合适,干脆在离龙舒苒不远处坐了下来,想了想认真道:“云姑娘,不是这么算的,于你来说,你觉得只是顺手救了我妹妹,而于我来说,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救了她,不论次数,不论什么事,只要你一句话,我风晟上刀山下油锅义不容辞。”
龙舒苒没想到刚刚随口这么一说,风晟这个不过今日才相识的人,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内心有些荡漾开来,不知道是激动还是什么,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刚刚说小珠珠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那你的父亲母亲呢?”
“都不在了。”
“都不在了?”风晟嘴里说出这几个字很是平淡,似乎没有忧伤,也不带任何情绪,但龙舒苒还是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我母亲是生下小珠珠后去的。”
“难产?我母亲生我时亦是难产,当时凶险异常,我父亲说,幸好有我外祖父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额,我外祖父其实是一名神医。”
“你真是个幸运的姑娘。”风晟说这句话的时候语带伤感,连带着两道剑眉都快拧到一处了。
当时若是他的母妃身边也有一个神医,是不是就不会被那父亲给气到血崩了。
明明他的母亲已经从鬼门关将脚迈了回来,他那父亲残忍的将母亲又无情地推了回去。
他恨只恨当时太小,不懂事。
若是现在,他定然拦在门口,直接将那贱妇一刀斩在剑下,让她门都进不了。
以后她若是娶妻,一定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让他的结发妻子受这种委屈。
可是他还有娶妻生子的那一天吗,南瑾晟心中苦笑。
“对不起,害你想起了伤心事。”
“这与你无关。”南瑾晟本就不太好的心情此刻更加被阴霾笼罩,挥之不去。
云苒自然也感受到了他这种气场的变化,于是安慰道:“你不要总是想着过去,你想想以后,你还有妹妹。”
“妹妹?”南瑾晟跟着呢喃了一句,似在重复,又似在反问。
“对,妹妹,我跟你这么说吧,我也有一个哥哥,我的哥哥跟你一样,从小就将我带在身边,我从小就是哥哥嫂子带大的,这个主要原因还是我父母太喜欢游山玩水,基本上一整年,他们没有多少日子是在家的,即便在家,他们也有他们的事情要做。”
“我哥哥比我大十岁,我从小就是哥哥的尾巴,长兄如父,哪一天我父亲不在了,我可能没有多大感觉,可若是我哥哥不在了,我感觉我的天都要塌了。”
“你的哥哥竟然也比你大十岁。”
“不错,我哥哥正好大了我十岁。”
“所以,你也一样啊,不要活在感伤里,你有妹妹,你的妹妹可当你是她的天呢,你的父母泉下有知,你们兄妹过得好,他们自然也是欣慰的。”
“可相反,你们若是因为他们去世而郁郁寡欢,过得不好,他们在泉下也是不得安宁的。”
“真的会这样吗?”
“当然是真的,我祖母信佛,我祖母同我说的佛理,你不要以为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们还有灵魂,善人上了天,恶人入了地狱,你的母亲这样好,肯定是上了天了,或许晚上漫天的繁星里就有一颗是你的母亲幻化的。”南瑾晟果真朝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
“喏,看到没,那颗最亮的星星正在一眨一眨的,我祖母说过,只有你的亲人才会对你一眨一眨的,风晟,你可要带着你妹妹好好过日子,你的母亲在天上看着你们呢。”
南瑾晟点点头,一颗热泪从他脸颊上滚落下来,他以为他的心已如磐石,原来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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