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记得且各自珍重
墨林轩大火一夜，烧毁了不止宫殿，还有万千爱意。
一夜之间，李氏带民逼宫造反，贤妃娘娘葬身大火，皇帝一病不起，震惊朝野内外。
逼宫次日，李氏一族被抄府，就地格杀，老少妇孺流放，李安琴死在了凌云寺后山，太后见了血流成河的场面，竟变成了痴傻之人，或真或错，周宸烨并未深究。
第二日，肃清朝野，凡是参与逼宫的民众流放，与李家关系亲密者，入狱查办。
一时间人心惶惶，无人在纠结一介嫔妃死去的事情，因为自身难保。
后宫亦是如此，有人伤心，有人得意，有人争先恐后的侍疾。
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好似怕皇上看不见自己一样。
周宸烨瞧了，发了好大的脾气，凡是穿红戴绿的嫔妃，都被罚了禁足。
除了陈晴巧、施木兰、刑小叶。
皇上休沐三日，已经是罕见。
三日后，当着众臣的面前，周宸烨提出了追封秦知乐为皇贵妃，国丧一月，有违常理，灵堂设在了祈福殿，却无一人敢反驳。
众人皆知秦知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可是国丧以及灵堂设在祈福殿，都是皇后才有的礼制。
众人只道，若不是皇后在位，怕不是追封皇后都有可能。
除夕夜在国丧期间，宫中以及整个望京城失了往日的热闹。
周宸烨依旧守在灵堂之上，身子立在牌位之前，眸子湿润，盯着牌位一动不动，好似入神一般，面无表情。
世人见人，只是感叹皇上心疼到麻木了。
周宸烨确实心疼，却不是生死，而是离别。
一想到如此，周宸烨便是钻心的疼。
遗忘不是疼，记得才是，一生一死不是疼，各自珍重才是。
比记得和离别更疼的，是记得且各自珍重。
周宸烨转身，看风雪飘忽，薄唇轻启，“从此，世上再无秦知乐。”
开春之际，北戎大败，愿割地赔偿，周宸烨拒了。
之言，“南朝土地，不能少一寸，也不需要多一寸。”
南朝自此无战事，又兴农田改革，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祥和。
百姓只道皇帝是个好皇帝，先前种种，好似过眼云烟一般消散，无人记得妖妃祸国，国建覆灭的言论。
————
两年后。
洛水镇，街道上穿行的人们不紧不慢，走走瞧瞧，大多都穿着粗布麻衣。
以至于锦衣玉服的两个男子出现在洛水镇时，引起了诸多的目光。
三两成群的人聚在一起，一边打量二人，一边窃窃私语，只是饭后谈资。
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自动为二人让出了道路，大抵是其中一名男子一身黑衣，手持玄铁长剑，又面生戾气，吓人得紧。
另一名男子虽然身穿淡雅的淡蓝色衣袍，白玉冠束发，一副温润公子的打扮。
可是孤傲冷峻的模样，叫少女们又羞又怕。
男子身上似是与生俱来的威严，叫人畏惧，害怕。
男子侧头，声音清冷，“将剑收起来。”
“……是。”好似为难，也还是听话收起来了。
几个小孩擦着两人过去，都钻进了一处小店，老人大人也是趋之若鹜。
“去看看。”
“是。”
迈进小店，小店中间高台上，一名中年男子正在摆桌子，看来是说书。
店内已经是人山人海，拥挤的人群差点撞到了一身华服的男子，被另一个男子护了一下。
“皇……公子，我们上阁楼吧！”
两人花钱坐上正对高台的包间，俯视拥挤的人群，以及准备的说书人。
大抵是相熟的人，高声催促了一句，“老羊！你倒是快点开场呀！我还得回家洗衣服呢！”
留着山羊胡的说书人只是笑着摇摇头，打趣道：“你是怕你回去晚了，被媳妇儿打吧！”
众人哄笑起哄，气氛好不欢快。
名为老羊的说书人收起了笑脸，摆起了纸扇，醒木拍桌，吵闹声渐渐隐去。
“今日讲，当今圣上唯一的宠妃，故去的端惠皇贵妃。”老羊摇头晃脑故作神秘。
包间的男子端坐，放置膝盖的人收紧，立在一旁的男子也是一惊，立马言：“可要……”
玉冠男子只是抬手，吐出两字，“无碍。”
人人都惧怕在自己面前提及她，好似都遗忘了她，听听也无妨。
人群叫好，老羊收起了纸扇，绘声绘色地开讲，“端惠皇贵妃，名为秦知乐，是当今户部尚书的嫡长女，据说其容貌堪称为望京城第一美人，那是倾国倾城呀！”
此时一个稚气的少年插嘴，“与小月牙相比呢！”
老羊闻言，接了话茬，“自然是皇贵妃更胜一筹，人家可是高门贵女，当今圣上心尖尖上的人。”
包间的男子缓缓地低下头，身旁的男子欲开口时，台上的说书人又开口了。
“话说，这位贵女参加了选秀，当今圣上，那是一眼就被其女容貌惊艳，当即纳入后宫为妃。”
“据说当今圣上，那是铁一般的脸孔，却也为美人倾笑，时刻将这秦知乐带在身边，一刻不离，出席宴会也是随其左右，揽着怀中。”说书人故作拥抱的动作，众人唏嘘。
老羊笑眯眯继续言：“这位贵女，入宫不过两年，便从才人升到了贤妃，后宫无人能及其一分一毫，就是先皇后也因毒害此女，被废其后位。”
“皇帝既然如此宠爱这位秦……秦知乐！为什么不立秦知乐为后？倒死都只是个妾！”
包间之中，气压极低，持剑之人不经捏了一把汗。
玉冠男子却也只是神色淡漠，“你不必如此看着……本公子。”
老羊摇头哀叹，好似真的为之惋惜一般，“自然是这位宠妃身子病弱，无子无福，前后怀孕两次，接连小产。”
众人似是无法感同身受，却也沉默未接话。
玉冠男子收回了眼神，缓缓低头，静默不言。
有人好奇地开口问：“后来呢？”
老羊继续道：“后来朝野动荡，北戎虎视眈眈，宠妃变妖妃，皇帝次次维护，却也堵不住百姓悠悠众口，罪臣李氏带民逼宫，发火烧宫，一介宠妃葬身火海，皇帝悲痛不已，追封国丧一应礼制，都是按照皇后的礼制办的……”
众人似是被悲催的剧情感染，听得入神，无一不惋惜。
窝在角落的一个女子眉眼如画，此时却眉眼微蹙，神色难过，低头哽咽将手中的瓜子扔到了地面，站了起来。
高声反驳：“老羊！我看你这故事有假吧！”
突兀的声音响起，众人都顺着视线看去，包间的男子亦是。
却是一眼万年，瞳孔微震，泪水莹莹泛起，激动地站起身，视线紧紧缩在日思夜念的人身上，不敢轻易动作，好似一动，就如梦中一般，人影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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