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 方小鱼敢作敢当 马大爷将心比心
周归一预测出方小鱼有大难,却不在秦雨莲的面前流露出来,便轻描淡写地说:“我预测了一下,结果不错。方兄,没事的,也许碰到熟人朋友什么了。”
秦雨莲虽然不完全相信,却不愿意往坏处想,说:“他也许想留下来陪你,就有意等我先走了再说。”
到了晚上,方小鱼还是没有回来。
周归一越发认定自己的预测是准确的,就对秦雨莲说:“这些天,你也累了,吃没吃好,睡没睡好,明天你还要坐车回蜀州,早些回旅店吧,好好地休息一下。”
秦雨莲本想多陪周归一,周归一硬是连哄带骗地将秦雨莲“赶”出了医院。
回到旅店,秦雨莲哪里睡得着;望着窗外万家灯火,想着周归一心情不好,一个人在医院熬更守夜,不免心疼起来,心里不住祈祷:老天爷啊,开开恩吧,让这对父子少受些磨难。
一大早,秦雨莲起了床,胡乱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坐在旅社房间里发呆。
周归一从医院赶过来,帮忙秦雨莲拎了东西,说:“你先回蜀州吧,我想,小鱼兄可能有其他的事,改天就回去了。”
秦雨莲心里乱得很,焦急地问:“小鱼,会不会被人打了或者让警察抓起来了啊?”
周归一故作轻松地安慰道:“哪能呢?警察是不会乱抓人的;方兄功夫那么好,一般人还打不过他呢。”
秦雨莲没有办法,就随周归一到了车站;快上车时,又禁不住返过身来,抱住周归一,说:“你要好好的,不能出什么事情。我……我……!”
周归一点了点头,激动地说:“嗯,我听你的。”
汽车要开动了,秦雨莲依依不舍地上了车;又迅速从车窗里伸出一只手,使劲地挥动着,说:“周归一,记得多打电话啊!”
周归一站在寒风中,似乎听到遥远处传来鞭炮声,不知是谁家在燃放鞭炮,或是提前团年,或是祭奠逝者;而汽车已经走远,周归一望着阴霾的天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周归一回到医院,就有俩警察来了。
这俩警察态度不错,亮明身份后,直截了当地说:“方小鱼,是你的朋友吧?现在,他在我们县看守所里。”
这是周归一意料之中的事情,因此也不显得慌张;但是,周归一极想弄清方小鱼的情况,也直截了当地问:“他的问题大不大?”
其中一个警察无奈地摊了双手,说:“被打的两个人,昨天已送到医院,做了伤情鉴定,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愿他们的伤情不严重。”
另一个警察语气和缓一些,带着同情的口吻,说:“方小鱼虽然打的是不法分子和砸的是不法场所,但是,打伤了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我们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也便于最终的处罚认定。所以,我们今天专门来,请你父亲周大顺配合一下,做一下笔录。”
很快,俩警察也取得了医院的同意,便换上隔离服,来到周大顺的床前。
一番情况说明后,笔录开始。
周大顺的精神状态比前两天好像强一些,但依然只能斜躺在病床上,接受询问。
主要内容如下:
问:你何时去卖的血?
答:1月3日上午。
问:他们给你验过血没有?
答:没有。那是一个地下室,十分破旧;我一进去,只等了一会儿,医生就来了,就叫我上床睡下,他们就开始抽血。
问:几个医生?
答:两个,一男一女。男的年纪大些,女的年纪小些,都戴着口罩,态度很冷淡。
问:这一次抽了多少毫升血?
答:我不知道是多少毫升,他们说400,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问:你知道他们是黑血站?
答:不知道。他们说是正规血站,上面同意了的。
问:你知不知道,到黑血站容易被传染疾病?
答:我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呢?老伴刚走了,我儿子要读书,我们要过年,没有钱不行啊。
问:你认识他们吗?
答:只认识其中一个姓罗的,是他带我去的。
……、……
询问结束,那俩警察十分同情周大顺的遭遇,一出病房,就掏出一些钱,硬是要塞给周归一;周归一连连推辞,其中一个警察说:“人心都是肉长的,这是一点小意思。收下吧,收下吧,你爹是受害者啊!”
说完,俩警察就飞快离去了。
周归一心头一酸,转过身来,远远地看着父亲蒙着头,蜷卧在被子里,是那样的渺小,又那样的可怜。隔着一层玻璃门,仿佛隔着两个世界……
大宥县看守所的位置较偏,紧靠蒙山的鹤儿岭;这里原先是县殡仪馆,几年前搬迁他处。现在,围墙高筑,电网森森。碉楼耸立、铁门紧闭。有荷枪实弹的武警站岗巡逻,有疾驰奔窜的警车呼啸来去。
周归一费了一番周折,才办了探视手续,终于隔着厚厚的玻璃见到了方小鱼。
方小鱼身着号服,脑壳精光,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周归一嘱咐方小鱼,说:“小鱼兄,安心呆着,不要七思八想;事情摆在那儿,你要相信政府,相信法律。”
方小鱼并没有想象中的沮丧,反倒宽起周归一的心来,笑着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担心我;要过年了,这里面的伙食还是很不错的。以后,关也好,判也好,我都认了。你要好好照顾你爹,抽时间好好学习。我在这里蛮好的。”
周归一连忙说:“我会找机会经常来看你的,争取早些出来。放心,我一切都好。”
方小鱼也连忙说:“你要干你的正事,不要管我。听我的,你将来有出息就是对我最好的安慰。”
周归一心里越发不好受,鼻子一酸,差点哭出声来。这番兄弟情,怎能叫人忘怀!
探视结束后,周归一卖了一条烟和一些零食交给所里的警察带了进去。
大年三十,天色难得放晴。
大宥的天空,煞是睛和,仿佛春天已经来临。平时人来人往的医院里,却陡然空空荡荡。只有病房门前鲜红的春联、走廊上高悬的红灯笼,顽强地烘托着节日的气氛。
马大爷担心周大顺父子孤独、伤感,早早地赶到到了医院,带来了蒙镇的特色菜肴:蒙山香肠、蒙镇牛肉、蒙水卤莲藕、干煸泥鳅、大白刁、蔫干鲫鱼等等,又到医院食堂请师傅们帮忙加了工,就单独弄了一些饭菜让周大顺先吃;周大顺勉强吃了两口,差点吐了出来;折腾了一会,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安置好了周大顺,马大爷就和周归一来到食堂里,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摆好菜肴,边吃边聊,算是团年。
马大爷一边吃菜,一边喝着酒,表情平平静静,说:“今日里,昨爷俩团年,也是一个缘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你爹比我还小好几岁,却遭了这么大的罪,这也是命啊!”
周归一心绪极坏,并没有什么胃口,说:“马爷,我们周家一没做什么坏事,二也没有发过什么横财,为什么偏偏要这样呢?”
马大爷不作声,眼睛看着窗外;食堂临街,街上一片空落,人们大都呆在家里,享受着一年到头难得的团聚时光。
周归一想到这世上最亲的人,一个已经走了,一个可能要走了,难过地说:“马爷,我想过了,也想好了。书,我不想读了。要不是为了我读书,我爹也不会去卖血;我爹要不是去卖血,他也不会得这种病;他不得这病,我们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个样子!”
马大爷收回目光,望着周归一,低声地问道:“归一啊,你说,在你心中,什么是最重要的?”
周归一不假思索地说:“是亲情。爹亲、娘亲、姊妹亲、兄弟亲……”
马大爷微微一笑,喝了一大口酒,说:“既然你知道,还要我多说!”
周归一有些不解,就望着马大爷,心想,我懂啊,我却再也不能牺牲亲情,从而换取自己的未来啊!
马大爷吃了一口菜,从容地说:“我也是一大年纪了,今天又是大年三十,有些话我一直憋在心里,我说出来,你也不要见怪!”
周归一不作声,依然专注地望着马大爷。
马大爷索性放下筷子,说:“归一啊,你就不该动不动就说不读书啊?!你娘疼你,有病不敢看,为的是省钱供你读书;你爹疼你,拄着双腿,瞒着你,卖血让你读书;还有,你蜀州的朋友方小鱼为了不连累你,替你出头,还不是为了你读书……”
周归一想不到,马大爷心如明镜似的,说得如此透彻,又是如此的震撼人心,似乎略有所悟,就连忙起身给马大爷倒了一杯酒,带着哭腔说:“马爷,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马大爷又将满满的一杯酒干了,兴奋地说:“归一啊,你不傻,你就是阅历太浅,站得不高,看得不远。你如果是一个男子汉,就给我拼命读书,完成父母的心愿;到时候,你能领着媳妇和孩子在我们的坟前烧香磕头,你就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快马不用鞭催,响鼓不用重锤。
周归一精神为之一振,说:“我要坚持下去,治好我爹的病,读好我的书!”
周归一举起酒杯与马大爷一碰,仰头干了……
此时,县城里鞭炮大作,此起彼伏,“噼哩叭啦”地响成一片;团年罗,团年罗,不管明天怎样,过好当下的每一天,就是最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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