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口无遮拦伤人心 畅所欲言开班会
周归一知道这个人就是官姐,在楚城,只有官姐会这样与周归一打招呼。
官姐一脸兴奋,仿佛刚从战场上凯旋的女英雄。
然而,周归一却感到十分的别扭,像个赌气的孩子,起身就走。
官姐十分惊讶周归一的表现,愣了一下,拉住周归一,一脸无辜又满是急切地问道:“怎么啦?你到底怎么哪?”
周归一看了看官姐,说:“你知道为什么?”
官姐急了,说:“周归一,周归一……”
周归一陡然恨恨地说:“我现在才明白,你要多坏就有多坏。”
官姐眼泪涌了出来,说:“我坏,我真的很坏吗?”
周归一看见官姐的肩膀在抽搐,秀美的脸庞苍白得像一张白纸。这个玉脂般的女子,曾是周归一无限珍贵的礼物,而如今,周归一丝毫不觉得怜悯。
周归一不依不饶,说:“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想象不到你怎么是这样的一个人。”
官姐明白了,站起身来,说:“我做错什么啦?我不过是与他一块去了省城啊?”
周归一愤怒地说:“省城,那是我万劫不复的噩梦。”
官姐反而平静下来,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归一低下头,说:“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官姐强作笑颜,说:“我能做什么?你,你是不是怀疑我与他……”
周归一脱口而出,说:“我不想多说,你走吧。我永远也不想看到你。”
周归一的声音近乎歇斯底里,像一个暴君,对待可怜的皇后。
官姐走了,像一个遭受流放的臣子,离开了她的君王。
周归一没有叫住她,更没有去追赶她。周归一不想追赶一个让他爱恨交加的女人,只想远远地离开她,离开这团足以让周归一毁灭的火焰。
周归一将自己关在校园里,封闭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
从教室到寝室;从寝室到食堂……按部就班。没有了喜悦,也没有忧伤,麻木的心,塑造了一具行尸走肉。
上课时,周归一坐在教室里,心不在焉。透过薄薄的玻璃窗户,周归一清楚地看到夏天里的云朵,边际模糊、饱含湿润,与蓝色的天空融化一体。
有雨的时候,夏天的雨似有似无,如丝如缕。有人撑着伞在细雨中行走,像行走在一幅水墨画中。有时候,那伞下是一对青年男女,凭着一片小小的晴空,走在俩人的恩爱里。
下课了,周归一便转悠到小树林。那些笔直的桦树,竟然充满了温情的意味,枝叶渐渐地生动起来。树林里,密密地生了一些绿色的草,鲜活嫩生的草啊,大抵是野草们最具灵性的光景。可以想像,一旦夏天走了,这些野草便得穿过酷暑,走进四处充满萧杀的秋冬。或枯萎于地,或碾落成泥。人生啊,也不过是草木一秋。
倘若年少时能够明了,又何必在乎生命中涌起的一股两股暗流呢?与其逆流而上,何不随波逐流?生活的意义不在于你战胜了多少明枪,而在于你躲过了多少暗箭;幸福的本质不在于立于浪头,乘风破浪,而在于你坐于岸边,看水流舟。
从宏观上来看,一个人所有的苦痛,不过是自作多情,正如一个人的理想和抱负一样,无足轻重。历史的航船,没有标准的规格,或大或小,或美或丑,或快或慢,或轻或重,无关紧要,与谁也无关,除非你是时间,时间永远与历史相伴,而不管历史的所作所为。
从小处来讲,恋爱的成功与否、婚姻的长久与否、生活的如意与否,也没有一定之规。一句话,你设定的标准,就是你痛苦的根源。
谁都可以没有你,谁都配得上伴你一生。
周归一斜靠在一棵桦树上,看到那围墙脚下,开着一些零星的花,紫色的,白色的,极其精致。
原先残缺的围墙已然修补好,从围墙望去,目光所及,只能看到了鸿雁山的腰部了。像周归一一样,再也不能得到官姐的谅解了,除非周归一能够推倒心中高高的围墙。
周归一不由得想起那天与叶如茵翻墙而过的情形,想起叶如茵,心里便是一阵酸楚。多情的周归一啊,为何总碰到多情的人?
当周归一在情感的迷魂阵中兜兜转转的时候,那些女子却好像是那般的简单而超脱。
周归一深深地相信,这一切并不是她们的错误,而是周归一的罪过。周归一不是一个成熟的男人,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率性而为的人。周归一可以为一个女人去生、去死,却不知道何时去生、何时去死。
这就是周归一的悲哀,也是周归一的不幸。
这天,又是班会。
班会是围绕一个主题,采取互动的形式,讨论一番。召开班会时,辅导员一般会邀请某个科任老师参加。
所以,当“毛儿盖”与林教授走进来时,大家不约而同地热烈鼓起掌来。
现在,正处于初夏时节,班会的主题就围绕苏轼的《阮郎归·初夏》展开。
“毛儿盖”先是吟诵了此作“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初入弦。碧纱窗下水沈烟。棋声惊昼眠。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玉盆纤手弄清泉。琼珠碎却圆。”
大家被“毛儿盖”的声音所吸引,不由得更加热烈地鼓掌喝彩。
“毛儿盖”的情绪受了感染,接着又绘声绘色地说:“此词表现初夏时节的闺阁生活。上片写静美,而从听觉入手,以声响状环境之寂,组成一幅幽美宁静的初夏美人图;下片写动美,却从视觉落笔,用一幅幅无声画来展示大自然“王维的诗流传千年,意味深长,实乃词中极品……”
又是一番喝彩,班会的气氛活跃起来。
林教授则安静地坐着,微笑着,时而点点头,听大家发言。
同学们的发言可长可短,或站在座位上畅所欲言、或走上讲台板书一番……
每个人发言过后,“毛儿盖”一一作了简短的点评。
然后,就是自由提问的时间。
这时,大家的精神劲更足了,纷纷将准备好的问题提了出来。
有的问:“中国第一首诗是什么?”
“毛儿盖”不假思索地回答说:“以史书有记载为准,应是候人兮矣,即等候你啊,等候你。”
有的问:“既然讲一分为二,为什么又讲左、中、右?”
“毛儿盖”作了一个“请”的手势,说:“这个问题,请林教授解释。”
林教授从从容容地走上讲台,说:“宏观上,讲一分为二;微观上,分左中右。一个是形而上,一个形而下。”
有的问:“为什么除武则天外,都是男性当皇帝?”
林教授笑了笑,说:“母系社会在前,女性都觉得当头当得太累,所以,父系社会后,女人将这差事推给了男人。”
有的问:“学畜牧专业好不好?”
林教授想了想,说:“好不好?不好说,为医易老,兽医者更易老矣。”
有的问:“为什么学校说起人才来,总是要说某某毕业后,当了多大的官,某某级别比我们院长还高?”
林教授朗声回应,说:“那是因为,学校有求于他们。”
有的问:“为什么您的狗叫费罗舍费?”
林教授嘿嘿一笑,说:“与它的性别有关。雌性都是哲学家,费罗舍费是雌性的;而雄性自以为是懂得哲学。其实不然。”
有的问:“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这样的诗句,“知”是什么意思?
林教授愣了一下,坦率地说:“对不起,鄙人不知。”
“毛儿盖”接口道:“我来回答你们。在《饮马长城窟行》中,这个知就是不知。”
有的问:“这样理解,有何根据吗?”
“毛儿盖”肯定地说:“在古书上,这种反训不少……”接着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六七种。
……、……
就这样,班会的尾声是很有些趣味的,相当于一台戏的高潮。
除了班会,学校安排了大量的自习时间。
一到自习时间,大家自习的内容千奇百怪。有的研究美学、有的钻研历史、有的自修法学……周归一好久不曾研习相术了,就重新开始学习起来。但是,思绪纷乱,周归一始终进入不了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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