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张大群巧舌如簧 熊婆娘理屈辞穷
熊二井逃得急,那车又开得急,熊婆娘长得胖,肉墩墩地跑又跑不动,就没能挤上车,被拉下了。
强敌溃败,俘虏遭殃。
熊婆娘落到了周归一的手里,就有好戏看了。
周归一见熊婆娘瘫坐在地上,完全没有了刚才蛮横的劲头,一副熊样,心里反倒为起难来。心想,若是对熊婆娘客客气气,反而显得自己不占理,那婆娘好像倒成了受害者;若是痛打落水狗,也显得自己器量太小,没有格局,毕竟这婆娘是凤妹的母亲。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周归一竟不知道如何把握好分寸,对待熊婆娘。
这时,恰好张大群走了过来。
张大群喜欢看热闹,也喜欢充当所谓主持公道的角色,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也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一走过来,张大群就忍不住地冲着熊婆娘数落起来:“你一个半老不少的妇道人家,不好好生生地要家里操持家务,偏偏跑到蒙镇惹是生非,也是丢人现眼,白活了一把年纪。你家出事,与人家周归一有什么关系?无凭无据的,诬陷一个堂堂的大学生,我看你是自己作孽,怕是要减福折寿呢!”
熊婆娘见张大群长得和自己一样,水桶身材,肥肉一身,知道这肯定也是一个不好惹的主,但熊婆娘也受不了这劈头盖面的训斥,便狡辩起来,说:“周归一是你什么人?关你什么事。我一没有打人,二没有抢物,我找他问我女儿的事情还不成?”
张大群是辩论的高手,水平超过熊婆娘一大截,就“哼”一声,来了一阵疾风暴雨,说:“你若有本事打人抢物,那就好了哟。王法在、天理在,警察自会找你算账,也不用我来管这闲事。可是,你一不会功夫,二不懂道理,只是比我身上的肥肉多个十斤八斤的,又有什么用呢!我问你,你女儿与周归一是什么关系?是同学?是姊妹?还是恋爱关系?还是仇人对头……都不是吧!那又是什么关系呢?”
熊婆娘一时哑口无言,心想,这婆娘真是好口才,要不是今日这扯皮拉筋之事,还真愿意想千法设百计地与这婆娘结为干姊妹,也是一件好事。可是,在如今的处境下,这也就是一个想法而已,于是开口道:“谁是谁非,自有公论。方小鱼与他关系好,比亲兄弟还亲!事情肯定与他有关系!”
张大群冷笑一声,脸上呈现轻蔑的神情,说:“我看你是疯母狗一条,神经病一个。方小鱼与周归一关系再好,也不能说明你女儿的事情与周归一有关。我问你,你女儿若与方小鱼吵架了、分手了、生不出孩子了……你是不是也要找周归一算帐呢?”
熊婆娘虽说一向蛮横无理,在复镇小有名气,但真正与张大群较量起来,还真是小巫见大巫,连一点还手之力、招架之功也没有,仿佛被人当众剥了衣服,羞愧难当。
周归一见张大群一番唇枪舌箭,确有一番雄辩之才,便见好就收,大度地说:“算了,看在方小鱼的面上,我不计较今天发生的事了。你走吧!”
马大爷也心平气和了,对熊婆娘说:“年轻人的事,年轻人解决;你这做长辈的,就少操点冤枉心。”
熊婆娘见有了台阶,也不想硬着头皮不下,心里虽然怨气郁结,也想着早些脱身,以后再作计较,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唉,怪就怪我命不好,生了个不成器的女儿。”说完,就慢慢地起身往复镇方向去。
张大群见状,笑着说:“苕婆娘,慢走啊,小心身上的肥肉掉了啊!”
周归一想笑,却忍住了,心想,那熊二井见熊婆娘掉了队,也不会不管的,一定伺机来接应熊婆娘;否则,一走了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果然,那熊二井一伙一阵狂窜之后,发现熊婆娘没有上车,便调转车头,慢慢地往回走;快到蒙镇时,见到一片又桑树林,就将车停了进去,隐蔽起来。
正是盛夏时节,午后的阳光格外的强烈。
桑树林里,枝丫疯长,野草蓬勃,却也挡不住酷热,聚不住清凉。蝉鸣嘈杂,更让人格外烦躁。
熊二井也不想在此处久留,就对一个瘦小的家伙,说:“猴子,你精明些,溜进镇里看看!摸摸情况,马上回来!”
那“猴子”身上的疼痛还没有完全消散,生怕再被周归一抽打,心里是一百个不情愿,但是,熊二井发话了,这“猴子”也不敢不听啊!
“猴子”只得答应,心里却有了自己的打算。于是,一出了桑树林,“猴子”悄悄地摸到了街口,找到一个水果摊上,买了一个小西瓜,吃了起来。
那摊主四十来岁,浑身黝黑,穿着短裤,光着上身,斜靠在竹椅上,有板有眼地哼着小调,甚至悠闲:
九里十八岗,
小郎把坡上,
槐树底下歇荫凉;
来到槐树底下,
连把汗衣儿脱,
双手捧起凉水喝……
“猴子”跟着哼了几句,又美滋滋地抽了一支烟,才返回来桑树林,向熊二井报告,说:“不得了,真是不得了;那门口围了好一大群人,恐怕有百十来个,还有几个警察在,好像在审问熊阿姨什么的。”
熊二井一听,头皮发麻,心想,这事儿是不是闹大了?幸亏走得快,否则麻烦来了。但转而一想,也觉得没有什么可怕的。既没有动手,也没有强占财物,只是涉及家务事,难道警察连这也管。不过,即便警察找我熊二井,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没有犯法,其奈我何?
那几个跟来的人却受不了树林里的酷热,烟不想抽了,话不想说,巴不得早些离开。
其中一个家伙有些坐立不安,说:“熊哥,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啊!再说,桑林,桑林也不吉利。”
另一个家伙有了兴趣,说:“怎么桑树就不吉利呢?有什么讲究。”
“桑林带伤,轻则伤人,重则丧命。你没有看到,桑树林的西边那么多坟头啊!”
众人也吃了一惊,是啊,这还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就眼巴巴地望着熊二井。
熊二井也着急啊,想了想,对另一个胖胖的家伙说:“狗熊,你办事稳重,快点去,看看人散了没有?熊阿姨到底怎么样了?”
“狗熊”倒是听话,说:“好。我去。您放心,如果机会好,我就把熊阿姨救出来!”
熊二井点了点头,说:“狗熊,不错。你不用到保卫科上夜班了,明天就到厂长办公室做内勤。”
“狗熊”欢欣不已,立马出了树林,撒腿向镇子跑去;不料,还没有进街口,就碰上了熊婆娘。
“狗熊”亲热地叫道:“熊阿姨,我来接你了。”
熊婆娘心里也是一阵欢喜,仿佛见到亲人似的,说:“还有人呢?”
“狗熊”指了指前面的树林,说:“他们都在桑树林里。熊厂长快着急死了。走,我们快走!”
一见熊婆娘,熊二井迎上去,说:“快上车吧。要不是他们人多,又有警察在,我们早就把你救出来了。”
“猴子”一听,心里悬吊吊的,心想,完了,露馅了,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混啊!
也许熊婆娘习惯了熊二井的胡编乱造,并没有反驳,只是说:“快走吧,好累啊!”心里却暗自下了决心,一定不能放过方小鱼,哪怕是到蜀州也决不罢休。
“猴子”如释负重,心里直叫:上帝保佑,老天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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