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误终身所托非人 拒邀约自寻乐趣
也许是外面的光线太强烈,经过他们身边时,“鼓眼睛”的脚下还被绊了一下,身子一歪,差点倒在官姐的身上,嘴里连连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很显然,“鼓眼睛”刚从外面进来,一时看不清屋里的人,所以不曾发现是周归一、叶如茵和官姐。
那女子圆脸亮额,二十来岁,左手拿着墨镜,右手搭着风衣,笑着说:“这走道也太窄了,设计的一点也不科学。”
“鼓眼睛”讨好地说:“就是,就是。”
随后,那俩人在官姐他们的邻座坐了下来。
那女子将风衣搭在靠背上,重又戴上黑镜,说:“这地方也有生意?该不都是些陈茶吧?”
“鼓眼晴”压低声音,说:“闹中取静。我还不是怕人多眼杂吗?”
那女子也压低声音,说:“总是这样偷偷摸摸的,烦人的很?”
“鼓眼睛”“嘿嘿”了几声,说:“再等等,以后就好了。”
不一会儿,就有服务员前来点单。
周归一心里不住的乱跳,叶如茵差点跳了起来,官姐肩膀隐隐地抽动着……三人便交换了一个眼神,出了茶楼。
冬阳光亮,却是寒意不减。
一个男孩在试着滑滑轮,低着头,双手僵硬地伸开,动作夸张得让人忍不住笑;不远处,墙角边,有一对夫妇用一个旧柴油铁桶在烤红薯、面饼,香气飘过来,勾人食欲。
官姐一言不发,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周归一的心头涌起更多的怜爱,又不敢往爱情那方面想,心里更觉得茫然,甚至感到几分无望。
官姐好像无话找话地说:“元旦快到了,放假了,你回老家吗?”
周归一不假思索地说:“不回了。寒假也快到了。”
官姐转了话题,对叶如茵说:“我一定与他说说,他应该有办法的。”
叶如茵一听,连忙说:“可是,官姐,他都这样子。”
官姐凄然一笑,说:“无所谓,这样也好。”
周归一心里乱极了,眼睁睁地看着官姐消失在街道的转角处,独自呆立了许久。
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你曾经问过不休,何时你跟我走?可是你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这歌声声嘶力竭的,撼人心灵。
回到学校,周归一心情复杂,心绪也不好宁。
夜里,周归一便得一梦:无边无际,迷雾遮天。万船竞发,涛声狼吼。一群人伏于舱中,惊骇不已。眼看船将要沉没,忽有一冰山立于船前。周归一纵身一跃,上了冰山;阳光朗朗,茫茫一片。远处似有人奔将过来……周归一连忙拱进一个女人的怀里,摸摸索索地动了一会,像个小孩子似的,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这个女人。女人肤嫩如脂,温润似玉,一会儿是秦玉莲,一会儿是九九,一会儿是官姐,定睛一看,却是叶如茵……那女人也是半梦半醒、软软绵绵,喃喃自语道:“周归一,归一……”
梦中醒来,周归一睡意全无,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元旦到了,校园冷清下来,变得空空荡荡了。旗杆光秃,操场空旷,回家的回家,上街的上街,仿佛溃败后的阵地,硝烟、枪声、呐喊……消隐在空气之中,呈现着满眼的荒寂。
有几个同学邀约叶如茵到省城去了,说是看黄鹤楼、长江大桥,叶如茵要周归一一块去,说:“费用不用你管,你人去就行。”
周归一心中暗自苦笑,也不想让叶如茵破费,说:“以后有时间再去吧,我想回老家看看。”
叶如茵知道周归一是在推脱,也没有点破,只好由着周归一,不再强求。
现在,寝室里只剩下周归一了,像守卫着一艘搁浅的轮船,享受着难得的安静。二十平米左右的寝室,靠墙摆放着五张高低架子床。睡在上铺的,一翻身,甚至用力咳嗽,那床便吱吱呀呀地响。下铺的睡得不安生,叽叽咕咕地埋怨。埋怨归埋怨,时间长了,也就不埋怨了。
有一株棕榈树紧紧挨着后窗,一年四季,绿意盎然。起风时,那棕榈树铁片一样的枝叶,不时擦拭着窗户,仿佛有人在窗外来回地走动。
还有一棵无花果,虬枝散漫、绿叶落尽,全然不见入冬前蓬勃的样子。
睡到自然醒,已近正午时分,弱弱的阳光正怯生生地洒在棕榈和无花果树上。
风从门窗缝、门底吹进来,周归一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重新钻进被窝,肚子却叫唤起来。于是,就胡乱地穿了衣服,溜下床来泡方便面,还特地从箱底摸了一个咸蛋和一根火腿肠,算是过节加餐,慰劳慰劳自己。
撕火腿肠时,很是费了一番周折。用手撕、用牙咬,硬是开不了;最后,用圆珠笔的笔尖戳破了表皮。咸蛋则是真空包装好的,已经煮熟,蛋壳干干净净的,顺着齿轮纹,轻轻一撕便开了。
周归一想起在家时,母亲是不会这样腌制咸蛋的。母亲一边支使着马大爷,一边努力地支撑着身子,忙乎开来。先将黄泥巴加少许清水,捣成糊糊状,像和好的面粉一般,然后将洗净的鸭蛋在泥浆里滚过,撒上晶莹剔透的盐,再用细细的草木灰一裹。最后,将一个个黑乎乎的咸蛋装入瓦罐里,盖上盖,用塑料纸封好口……这样腌制的咸蛋,咸淡适中;煮熟后,蛋清嫩生,蛋黄结实,沁出黄色的油汁。
阳光好像强烈了一些,视线所及之处,有了一些柔弱的光线。有几缕光线铺展到物件的边缘处,突然折断,跌落于地,留下灰白的痕迹,仿佛熄灭的灰烬。
周归一顾不得漱口、洗脸,呼啦啦地吃了起来。一会儿,便感得暖和许多,却又不知干些什么,见天气尚好,就打算四处逛逛。
出了校门,周归一便转过围墙角,沿了小路往鸿雁山中走。只见山势起伏,坡面平缓。树木疏落,野草低伏。山峦隐隐,沟坎天然。
回望县城,仿佛远在天边,无声无息了。
周归一极是喜欢如此景致。
在这样被遗忘的山间走走停停,真是一件乐事。
抬头是无言、博大的山峦;低头是细碎、结实的石子。而初升的爱情仿佛树丫间的鸟巢,停泊在半空之中,遥不可及,又浮现于眉眼之间,触手可得。
寻了一个草地坐下,周归一的思绪飘扬起来。
秦雨莲、叶如茵、官姐、九九……仿佛一朵朵的火花,在周归一的胸膛里跳跃、燃烧,照亮前行的路、青涩的梦。年轻的情怀,是如此浪漫而拘谨、大胆而传统。除去爱恋,还是爱恋。周归一从来不曾将自己与她们中的任何一个想象为狂野的欲望,哪怕是一次与秦雨莲有了疯狂的冲动,换来的也是深深的自责、羞惭。走进去,在她们的世界里,周归一一点点地长大成人;走出来,在她们的视野之外,周归一一点点失去了航向和动力。
拈一根草茎含入嘴里,略略甘甜的汁液,让周归一兴奋而平静。
这时节的草地,大约是最简洁的草地了。
草地上有萧有蒿,有蓟有荬;有细叶金午时花,也有圆叶金午时花。周归一记得,若按花时而言,十月应是金午时花月,除了少部分迟开,绝大部分极准时的。只有伏地金午时花,正是这冬季的主角了。它们得到阳光,便大放起它的金色年华,给怀念的花客们,些许安慰与满足。
周归一站起身来,返身往学校走。直觉告诉周归一,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https://www.bsl88.cc/xs/3320445/52204364.html)
1秒记住百书楼:www.bsl88.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sl8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