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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衣带渐宽郎(求订阅)


第147章  衣带渐宽郎(求订阅)

        收购书坊的事很快有了眉目,诚如薛三所言,自从新帝上位,对于书籍的审查管制颇为严苛,很多小型书坊经营不下去,纷纷转让抛售。

        但接手者寥寥无几,毕竟风险太大了,一旦出现纰漏,可是要掉脑袋的事。

        按照陈晋给出的价位,薛三很快找到了三间待售书坊,形成了买方市场,又压了一波价。

        最后谈妥成交的价格,比找高升书坊印刷足足低了三成有余。

        买这书坊,陈晋并非要做长期产业,他哪里有这功夫?

        本来也可以找小书坊谈短租合作的,但对方要担当干系的话,届时肯定会对所有文章进行各种审查,又不知要折腾多久。

        为此,干脆直接买下,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只求一个利索。

        书坊有了,接下来是内容。

        所有文章皆已写完,苏孝文的点评也已到位,书名定为《三十三文集》,简单好记。

        在此陈晋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署名,而是取了个“无名氏”的笔名,刚好与老师的“异史氏”对应。

        万事皆备,立刻开工,把现成的所有材料消耗一空,最后成书三百本整。

        这个数量不算多,可也不少了。

        至于成品的质量,确实较为粗糙,胜在字体清楚,不会妨碍阅读,这就足够了。

        不同于大书坊出品,这些文集上并没有印上任何的地址名称信息,看上去,不那么正规。

        陈晋将所有书本打包好,运回宅院安放,在短时间内,他并不准备放到市面上出售,要等待一个时机。

        书印完了,接着处理小书坊,简单粗暴,直接销户、解散。

        从此以后,江州又少了一间书坊,但没有溅起任何波澜。

        如斯做法,确实干脆利索,可大手笔的浪费所导致的后果是:

        又没钱了!

        陈晋赚钱的效率并不低,上次接巡捕司的悬赏,卖鬼神心,再加上某些横财,以及秋月楼给予的润笔……

        各种加起来,数目相当可观。

        普通人家如果有这么多钱,用来买田买地,摇身一变,就能成为乡绅地主了。

        可落在陈晋手里,短短时间内,便已花费一空,再度变得捉襟见肘。

        没办法,他的日常开销实在太大了。

        但不同于权贵门第的铺张浪费,陈晋花的钱,基本都是必要的,包括这次买了书坊又销户,最终目的,主要是为了抹掉留下的痕迹。

        这些事可能是多余的,并不需要这样做,毕竟付印的文章,一篇篇都写得堂堂正正,挑不出毛病。

        然而陈晋还是去做了,就当顺手为之。

        在别人看来,这般做法本身就很不符合逻辑道理。

        正常而言,写文出书,要么为钱,要么为名,可陈晋这番折腾为了什么?

        难以理解。

        只有陈晋自己清楚:他究竟在追寻着什么。

        三百本《三十三文集》是种子,是星火,日后出现在市面上,如果能热卖的话,相信很快就有各种翻版之作出来了。

        那是没办法阻止的事。

        他也无意去阻止。

        那些文章不同于风月文,《无边风月箫箫下》被多人胡乱续写,后续内容弄得乱七八糟,基本毁了;可文章是不会被篡改的。

        所以越多人看,越多人学习,越多人喜欢,《立言篇》获得的反馈效果就越强,文气神韵源源不断……

        陈晋的最终目的便在于此。

        至于苏孝文所说的“人人有书读”的宏愿,目前为止,那只能是个美好愿望罢了。

        改变,不可能一蹴而就。

        返贫倒是快,仿佛一夜之间,陈晋就穷了,又得想方设法去找钱。

        ……

        “公子,你写的那首《蝶恋花》被谱成曲,经清月姑娘弹唱,一下子便传遍开来。现在外面很多人,都称呼你为‘衣带渐宽郎’。公子,你要出名了!”

        褚秀才一脸兴奋地说道。

        本来在文魁大赛上,陈晋异军突起,名列优秀,也算是露了一把脸。不过当晚兵荒马乱,发生了太多的事,文魁大赛的热度就被压了下去。

        “衣带渐宽郎?”

        陈晋哭笑不得:这是赞吗?明显是损……

        被取这么个“外号”,没法高兴得起来。

        褚秀才没想那么多:“公子,这几天好些人来书斋登门拜访,可伱都不在。”

        他并不知道印书的事。

        陈晋更关心《蝶恋花》的传播行情,于是问起来,了解过后,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春楼勾栏在这个时代的影响力。

        在娱乐消遣颇为匮乏的乾朝,风月之地就是最大的热门场所,集文娱、交友、谈生意、通风报信于一体,俨然属于枢纽地带了。

        而作为一首深情款款的词作,《蝶恋花》一经推出,立刻获得了巨大的市场反响。

        不管是歌赋,还是戏文,而或诗词等,才子佳人式的套路永不过时,最被人所津津乐道。

        《蝶恋花》的形式上是分别,但核心还是才子佳人那一套,塑造了一位用情至深的才子,更少不得一位“伊人”。让人一读,很容易便代入了进来。

        特别是那些养在深闺的思春少女,哪个心中不希望结识一位深情才子,愿意为自己“衣带渐宽终不悔”?

        是以此曲一唱,迅速风靡开来。虽然首唱者是秋月楼的清月,但别家春楼纷纷跟进,也让手下的姑娘来弹唱。

        对此秋月楼方面虽然不忿,可也没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因此去打官司。

        好在的是,秋月楼的招牌是打出去了,行情逆跌,近期吸量明显大增。

        受益最大的自然是清月,众多富家公子排队来约,颇有“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的架势。有行家明言,若是在评选之前,清月就能弹出此曲,定然能被评上金钗。

        听闻到这些情况,陈晋有一种“现代网红”的既视感,大概如此。

        褚秀才接着道:“好几家春楼来相邀公子去做客,多半是想请你写新词的;也有人要邀你参加诗社;还有些文人士子要找你斗诗。”

        “斗诗?”

        陈晋哑然失笑,怎么弄得像江湖做派一样,动辄拔刀相见,拼个高低。

        也难怪,俗话说得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公子,你要如何回复他们?”

        “暂且不用管,新词不是那么好写的。”

        褚秀才眼神一亮:“我明白了。”

        他却以为陈晋要待价而沽,佳作难得,本就不该轻易给了别人。

        这段时间,三味书斋的生意基本都交给褚秀才打理了,庙会过后,街道恢复以往的清淡,不过陈晋成为“衣带渐宽郎”,扬名立万,无形给书斋带来了名气,位置偏僻的地方,客流量却比别家要好得多。

        见状,陈晋趁机写了数幅书法,让褚秀才挂上去进行销售。

        不过这批书法不再写名词佳句了,而是采用常见的言辞字样,售价不变,依然一两一幅。

        褚秀才虽然有疑问,但不多说,依照吩咐办事。

        回到宅院家中,在房间里,陈晋进入内景观,去检查《立言篇》的最新状况。

        其中一张书页上,《蝶恋花》赫然在录,字里行间凝聚出的文气神韵甚为茂盛,已然超过了其他。

        由此可知,此篇词作的传唱程度是多少火热。

        陈晋心想,按照这般做法,若是一口气搬出十首八首传世名作来,那文气神韵岂不是唾手可得?

        转念一想,又觉不妥。

        做文抄公固然爽快,但凡事得讲究个时机和逻辑,不能太贪,贪婪无度,容易利令智昏。

        贪念,也是一种妄念。

        他很快平静下来,与老师谈起《三十三文集》已印好,不过暂缓发售的事。

        苏孝文赞许地道:“守恒,你做得对。须知这世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老师,我会小心注意的。”

        陈晋不想太过于出风头,但风头却找上了他

        这次登门拜访的,赫然是王氏的读书种子之一王于宝。

        相比堂哥王于俊的疏狂不羁,王于宝要文静许多,身子骨也稍显单薄,其谈吐文雅,给人一种平和近人的感觉,相处得舒服。

        上次文魁大赛在文庙进行文祭前,王于宝与陈晋打过招呼,算是点头之交,因此这番见面,也不显得突兀:

        “守恒兄,你真是一鸣惊人。”

        陈晋笑笑:“王兄过誉了。”

        王于宝一本正经地道:“一点不过誉,此首《蝶恋花》,不知多少文人士子终其一生都写不出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如此妙句,着实叫人惊叹不已。我感到好奇的是,那位伊人是谁?”

        陈晋回答道:“是我老师的女儿。”

        王于宝忙道:“原来是苏家女儿,难怪了。”

        陈晋与苏孝文之间的关系不是秘密,已在江州士林传扬开来。苏孝文被贬岭南多年,一直郁郁不得志,其声名在江南倒算不得什么。然而他出身名门世族,光这份背景就具备了某种分量。

        乾朝的士林风气,不但排资论辈,更讲究师承出身。

        说白了,寒门子弟不要紧,但必须要拜在名师门下,这才能得到别人的“久仰”。

        天地君师亲,师生之间的关系,真是至关重要,甚至能决定一生的命运。

        苏孝文的情况又有些特殊,他沦为高州安置,广开门第,不拘一格收学生,门生数量众多。

        这其中,自然又分了亲疏。

        在老师含冤入狱之际,陈晋前身敢于击鼓鸣冤,与苏孝文一同身陷囹圄。

        如此忠义,真正坐实了师生情谊。

        不过对于旁观者而言,他们其实并无多少了解,往往只闻其名,不识其人,通过各种传闻,构造出一个符合自己观感的故事,便足够自我感动了。

        譬如现在,王于宝也不知道苏孝文的女儿是哪个,姓甚名谁,但通过一首《蝶恋花》,便能脑补到一出才子佳人缠绵悱恻的故事来。

        陈晋哪里知道对方会想那么多?

        他把写出《蝶恋花》的灵感安放到苏瑾身上,是为了更好地解释,而且是符合情景的。

        每一首名作的背后,都应该有一个感人的故事,这没什么不对。既符合大众人们的期望,也能更好地流传开来。

        光有诗词,没有故事,热度很快就会消散的。

        今日王于宝来找陈晋,倒不是为了请他写诗作词,就是闲谈,表现出惺惺相惜的态度来,甚至没有开口相邀陈晋加入王氏诗社,只当彼此是朋友。

        聊过之后,王于宝起身告辞,坐上马车。在离去之际,还探头出来挥手作别,一副依依不舍的神态。

        见状,褚秀才不无羡慕地道:“早听闻王氏于宝平易近人,礼贤下士,如今一见,果然是位谦谦公子。”

        陈晋嘴一撇,纠正道:“所谓的‘礼贤下士’,首先对方得是个‘士’,这是前提条件,可没听说过‘礼贤下人’的。”

        褚秀才一愣神,这话听得有点绕,一时间理不清楚,不禁好奇问:“公子,你说的什么意思?”

        陈晋哈哈一笑:“没意思,纯属闲谈。”

        王于宝表现得确实儒文尔雅,不过陈晋可不会认为一个世族名门的读书种子会如此简单。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没有练武,也没修道,在这一点上,倒是很纯粹的。

        回到店铺内,陈晋问道:“这些天的名刺拜帖呢?全部拿来给我看看。”

        人际往来,除非有交情的友朋,否则相互之间,很少有直接登门来拜访的,都是派下人来递交拜帖,以表礼仪和尊敬。

        当然,因为身份上的高低对比,实际场景的意义会有不同。

        比如王于宝直接来三味书斋,那就属于礼贤下士了。

        褚秀才赶紧抱着一大摞纸片过来,摆放在桌子上:“公子,都在这了,大部分都是各个春楼勾栏的。”

        《蝶恋花》在秋月楼发迹扬名,其他勾栏自然想仿效,形成了跟风效应。

        陈晋坐下来,一份份地看着。

        褚秀才忍不住问:“公子,可是又要写新词了?”

        陈晋回答:“钱花完了,想要弄点润笔用用。”

        褚秀才不知晓内情,只当他开玩笑,心里窃喜:又有机会去高档勾栏免费听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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