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逼仄迫势
云曦跟随逐月姑娘往承乾宫去,路上便听逐月说起,从昨日至今、她们按照云曦姑娘所言,果然在宫中察觉到几人异样,其中以二等宫女姿柔为最。
“姿柔那丫头是个性子软绵的,一向没甚主心骨,常是相伴在侧的几个宫女看顾着,生怕她天真再被人诓骗了去。”
逐月说着,神色略显迟疑。
“可是你们却发现姿柔姑娘身子骨不妥,可对?”云曦温声反问。
“是。她身上有大大小小不少伤口,深浅不一、我等……此前从未见过。”
逐月脸色一黯:“问是怎么伤的,她死活不说。还是贵妃娘娘发话她才说是被人打的。”
至于被何人打了,不消说也已然明了。
“夜里我们暗中跟踪姿柔到了御花园,看到她私下跟翰林院的一位大人在偷偷会面,二人互诉衷肠、言其夫君暴行……”逐月终究说不下去了,不住地摇头。
姿柔也是个命苦的,这五年来,竟是被夫君邰原打得浑身没有一块好肉!
“如今姿柔下毒的因由有了,行事异样的原因也找到了,娘娘让奴婢请姑娘来瞧个结果。”
云曦颔首,表示明白。
果然,二人一走进承乾宫内殿,便感受到一股强势的风雨欲来之态。
殿中安静得仿佛一根针掉落都能清晰可闻,唯余姿柔姑娘无声地啜泣在殿内悄然回响。
正座上,贵妃娘娘仍是艳冠后宫的高贵模样,与颤抖着肩膀无声落泪的姿柔形成鲜明对比。
旁边天星等几个一等宫女眼观鼻鼻观心、亦是一言不发。
云曦向贵妃娘娘的行过礼便恭敬地站在一边旁听。
贵妃娘娘略一躬身,望着地上不住啜泣的姿柔,沉声说道:“你是本宫宫里的人,被邰原那厮这般对待,为何五年来只字不提?”
好歹是承乾宫的二等丫鬟,赐予邰原也是看在太子面子上给的荣耀和脸面,邰原这般下贵妃颜面,贵妃岂会坐视不管?
姿柔似是也没料到贵妃娘娘的第一反应不是问罪,而是要为她讨回公道。她呐呐地抬起头来,梨花带雨的小脸我见犹怜。
云曦见状心下暗暗感慨,这般姿容,名唤“姿柔”当真人如其名,不怪邰原宁肯日日虐打也不愿休弃。
这样的美人当妻子,便是说出去也面上有光啊!
“奴婢,奴婢……”姿柔说不出话来、满心满口都是后悔之心。
她跪在地上叩首流泪,口中道:“奴婢被邰原胁迫,只当娘娘会顾及颜面不为奴婢出头,便默默隐忍数年、积怨深重,在柳公子的撺掇下,才选择日夜给娘娘的膳食中下毒。”
云曦听到这里,忍不住出言反问:“姿柔姑娘可曾想过,自己万一是为人利用呢?”
真爱之人,哪里肯见着心上人独自涉险?
柳晓刚一无担当、二谋阴狠,包裹着爱情幻想的未来却让姿柔蹚出步步死棋来。
姿柔一怔,不禁抬起头来,惊讶地望着云曦,似乎没明白她所言之意。
“柳大人与奴婢真心相待,并无其他。”
真的么?
云曦看贵妃娘娘并未制止,上前一步继续认真地道:
“姿柔姑娘可曾想过,柳大人为何选择了你?他不曾在娘娘为你做主指婚时担当言明情谊、又不曾在你嫁人数载后保有君子之风行事,反而处处撺掇、时时搅和,令你跟贵妃娘娘主仆背叛、同邰先生夫妻离心。”
就算邰原禽兽不如,那也是夫妻二人的家务事。柳晓刚插手不妥。
姿柔从贵妃娘娘身边的倚重宫女,变成孤立无援、只能依靠心上人谋划的孤寂处境……两相对比之下,很难让人不猜忌柳晓刚的真正意图。
云曦并非地无的放矢。
在入宫的路上,她一直思考着柳晓刚和柴杭堂上的行事,笃定柴杭和柳晓刚最想隐瞒的动机尚未被挖掘……
骈除所谓的“真爱”和兄妹之情,若姿柔从一开始就是被利用的,那柳晓刚和柴杭很有可能是互通首尾、合力算计,那岂不是演了一出大戏给刑部瞧?
依照姿柔姑娘的供述再推论,云曦越发觉得此案看似简单、实则疑点重重。
“姿柔,云仵作在问你话,你还不好好想想其中关键?”
贵妃何等精明之人,立刻便将宫内外的局势联系在一处:“柳晓刚和柴杭可是在为逸王办事、企图毒死本宫,霍乱太子外戚的势力?”
“不、奴婢只是心中怨怼,想按照柳郎的行事离开邰原那畜生,离开皇宫,并无颠覆太子殿下之心哪!”姿柔忙不迭为自己辩解。
“你无此心,不代表旁人不想利用你达到这个目的。”云曦意味不明地提醒道。
屋内其他几个一等宫女终于是等不住了。
天星冷声呵道:“你没想那般深远、却与娘娘下毒,变相让狼子野心之人得逞!”
“枉费娘娘平素那般照料我们,你当真是个狼心狗肺的!”逐月怒斥道:“只顾着情爱上头,忘了为奴婢者的忠纯之心。”
最后,丽日和雨晨无言叹息。
没了那所谓的“爱意深重”,但凡柳晓刚曾询问过有关贵妃娘娘的饮食起居、惯常喜好,哪怕是只有身边近人知晓的一两点讯息,也足够让贵妃娘娘防不胜防了。
依着云曦的思虑线索,姿柔姑娘再反过头来回想,那些曾经被她忽略的细节重新涌上心头……
“是,奴婢的兄长和柳郎都旁敲侧击过娘娘的情况。”
“你可说了?”逐月厉声问道。
“自是不曾的。”姿柔忙不迭摆手。
承乾宫中规矩大,姿柔维护主子的本能犹在,纵然是心上人时不时地探问,也不曾透露只言片语。
云曦神色复杂地望着姿柔姑娘。
人的情感多矛盾啊!虽然下定决定要毒杀自个儿的主子,犹在外间倾心维护。
贵妃娘娘的神色亦有些复杂,她正欲开口,便听到宫门外传来太子的低吼声:“还请父皇成全!”
来了!
云曦神色一紧,便看到了在院子里对峙的天家父子!
“将姿柔带下去,莫要惊了圣驾。”贵妃娘娘淡然起身,瞟了云曦一眼,示意她也跟上接驾。
云曦垂眸敛目,恭敬跟上。
“逆子!”皇帝铁青着脸怒斥道:“你可知你要得是什么?!”
“便是天上的月亮,只要能保得母妃平安,儿臣也要忤逆一试!”太子殿下俨然是豁出去了,不住地跪在地上叩首。
看来皇上还并未松口答应,云曦心下暗暗道。
“皇上怎得那样大的火气?臣妾准备了清热解暑的凉汤,请皇上品鉴一二。”
贵妃娘娘艳容夺目、言行间顾盼生姿,便是身为女儿家的云曦都被这软语讲得浑身酥麻、半点儿使不上力气,何况是当今圣上?
方才还怒容满面的皇帝脸色稍霁,挽住贵妃的手淡淡地道:“爱妃身子不适、还弄这些做甚?走,陪朕尝尝。”
一行人重新进了内殿,云曦一点点落在众人最后,征询的小眼神默默地看向站在身畔的邬全。
邬全压低声音道:“殿下在御花园撞上了皇上。”
皇上听闻贵妃娘娘身子不适欲来探望,前去索要“重楼花”的太子在御花园当众请命,彻底将皇上惹恼了。
一路行来,太子不住哀求都未得皇上丝毫暖色。
云曦小声喟叹道:“讨要‘重楼花’果然不容易啊!”
邬全脸色灰败,无奈地点了点头:“都怪我们。”为人利用而不自知,反将太子殿下推到这般不仁不义之地。
云曦难以宽慰其心,只好沉默。
贵妃娘娘和皇上居于高位互品甜汤,恩爱之态自不可言。
偏生下方的太子殿下越看心中越不是个滋味,再度出言扬声道:
“父皇!您同母妃少年夫妻、数载相伴,难道这些恩情也枉顾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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