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没有苏家的人惦记,赵宝丫和赵星河大大方方从前门进了霍府。霍家的院子和他们先前看过的许多院子都不同,没有奇花异[cao],也没有回廊亭台,有的是大片空旷的青石场,和一排排兵器架子。
像是个习武的校场,比赵星河从前在学堂隔壁看到的武馆兵器还多。
他双眼放光,忍不住盯着兵器架上的大狼牙锤看。
“那东西舞起来一定虎虎生风!”
他想过去瞧瞧,赵宝丫拉了他一下:“阿爹说,在别人家里别乱来。我们先去找霍无岐吧,待会让他带你过来这里。”
赵凛在他这还是有威信的,他点头,艰难地挪开步子。
只是还没等他们走出几步远,霍无岐远远的就过来了,大声招呼着:“宝丫妹妹,星河,你们终于来了。走走走,我带你们看宝贝去。”
他跑近,伸手去拉赵星河,赵星河不动,眼睛倍亮的盯着校场里的兵器:“我能先去看看那个吗?”
霍无岐目光落到院子里的兵器上,继而笑了起来:“当然可以。”
两人相携着走到那一排排兵器旁,赵宝丫也不过去,就站在廊下远远的瞧着他们。赵星河伸手拿起那人高的狼牙锤,上手奇重,握上去力量感极强。他试着挥动了几下,狼牙上的每颗牙在[ri]光下都闪着寒光,若是被这东西砸一下,脑袋可能要搬家。
他跃入校场,把狼牙[bang]舞得风生水起。随后又依次舞了刀、枪、剑、戟、斧……不过片刻的功夫,后背和额角已经开始冒汗。汗珠滴进刀身,把刀浸润得更加锋利。
“好刀!”赵星河淡蓝的眸子闪耀着光彩,“你先前怎么没同我说过你家有这么大的校场,这么多的兵器?”要是早同他说,他早翻墙来了。
霍无岐接过他递过来的刀,笑道:“从小就看见这些东西,没觉得稀奇,也就没说。”
“从小就看见?”赵星河疑惑:“这些兵器看着崭新,从小就有了吗?我还以为没置办多久呢。”
霍无岐解释:“放兵器的木架子倒是五年左右就换一次,但这些兵器是我祖父年轻时就备下的,我爹小时候经常在这练舞耍枪,即便我爹后来不用了,祖父也时常派人擦拭。”
两人走到廊下,下人送来帕子给一人净手。赵宝丫好奇的问:“这么说霍伯伯也从小习武,他怎么没成武将,跑去经商了?”她听阿爹说过,霍爷爷是镇国大将军,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年轻时英勇无敌,一杆长枪使得出神入化。
霍无岐被她问得默了默,就在赵宝丫以为自己问错话时,他有些难过的开[kou]:“祖父说,我爹小时候也想当将军的,后来还去军营历练了数年,回来就任了御林军副都统领,和花家大公子同在御前伺候。之前我同你们说过我家和云亭侯府有过节吧?我曾经还有个小姑的,长得可漂亮了,小时候还抱过我呢。小姑嫁到了云亭侯府上,没两年就亡故了,她生的儿子也在云亭侯大婚前一个月意外走失。我爹认为是云亭侯慢待了小姑,小姑才郁
郁而终,他在小姑的灵堂上把云亭侯打了一顿。从那以后我爹就变了,小表弟失踪后他不顾我娘的反对,坚持要辞去御林军副都统一职。也不理朝中事,改走行商,拿着我表弟小时候的画像,天南海北的找人。”
“好多年了,都不肯放弃。”
赵宝丫终于知道了其中的缘由,未免有些唏嘘:“你爹和小姑的感情很好吧?”
霍无岐点头:“嗯,我祖母早亡,祖父从前总在外头打仗,长兄如父,小姑是跟着我爹长大的。当年小姑坚持要嫁给云亭侯,祖父不是很满意,是我爹求着祖父答应,祖父才去求的皇上赐婚。我爹总觉得是自己害了小姑,要是当时他不求祖父,小姑就不会死。”
赵宝丫恼恨:“哪里怪你爹,要怪就怪那个云亭侯,他娶了你小姑,又慢待你小姑。他很坏,现在对小蜜儿的娘就不好,还有了小妾。”
霍无岐惊讶:“怎么会?那云亭侯从前就和小蜜儿娘有婚约的,小蜜儿娘失踪了一段时间,大家都以为她死了,我祖父才请皇帝赐的婚。我听外人说,云亭侯之所以慢待我小姑,是心里一直有小蜜儿的娘。”他也是因为小姑的事,才特意去打听了。
他不喜云亭侯,对小蜜儿的娘却没有怨恨的。
小蜜儿的娘是小姑死了两个月后才回来的,回来后也没提及两家婚约,是云亭侯死皮赖脸上门提亲。当时还被对方拒绝了好几次,他爹那几[ri]特别高兴,说是对方的报应来了。
没想到后来陈家又同意提亲了,条件是云亭侯不准纳妾。
对他小姑那样绝情的人竟然也同意。
随后他刚三岁的小表弟就失踪了。
云亭侯亲自上门向他祖父请罪,被他爹打了出去,从此两家就没往来过。
赵宝丫撇嘴:“都是骗人的,他都不喜欢小蜜儿,怎么会喜欢慧姨。我爹说爱屋及乌,喜欢一个人就会喜欢她的全部,绝不会因为对方生的是女儿就不喜欢。”
赵星河赞同的点头:“玉姨连她丈夫的灵位都喜欢,[ri][ri]擦拭上香。那云亭侯嘴眼下拉,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确实不是个好东西。”霍无岐咬牙切齿,“报应不就来了吗,想儿子想疯了也生不出个带把的。说不定是他弄丢了我表弟,小姑在惩罚他呢。”
他带着两人穿过正厅,往后花园走,走过一段回廊到了自己住处。推开自己屋子的房门,让两人进去:“你们快过来,我爹从南边带来的好东西大部分都在我屋里了。你们瞧瞧喜欢什么,就拿去吧。”
他屋子里摆着两个大木箱子,箱盖大开,琳琅满目摆放着许多稀奇的小玩意。赵宝丫环视了一圈,搜罗的东西确实多,她拿起一只做工[jing]巧的木鸟问:“你爹每次出去都会带这些东西回来吗?那你家岂不是有好多玩具?”
霍无岐点头:“我爹一年到头,只有我小姑祭[ri]和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每次回来都会搜罗很多东西,一部分是补偿我娘的,还有一部分留给小表弟,剩下的就会送到我这儿来了。”
“起先我还觉得新鲜,后来都分给肖楚、子安他们了。今年你们先挑,等你们挑完了,我再叫他们两个过来挑。”
现在才十月,不是过年的时候就该是他小姑的祭[ri]了?
赵宝丫问:“什么时候是你小姑的祭[ri]?”
霍无岐:“还有五[ri],我爹娘会提前准备。”
赵星河:“那你爹呢,我们进来怎么没瞧见你爹?”
霍无岐:“我爹去看祖父了,这次我爹回来挺高兴,听说在南边找到了一点小表弟的线索。”他小大人叹气:“其实这么多年了,我觉得小表弟应该都没了。”
“他失踪时刚三岁……”
他正难过呢,外头有小厮过来喊话:“大公子,大老爷说让你喊你朋友一起过去用午膳。”
霍无岐应了声,收拾好心情朝赵星河两人道:“一起去吃饭吧,我家的厨子是边关那边带回来的,做出来的菜绝对是京都头一份。”
赵宝丫还没尝过边关的菜,很高兴的跟了上去。
三人才到正厅门[kou],一股[rou]香味已经飘了出来。霍无岐先跨了进去,坐到他爹娘正对面,朝着他们两人招手。赵宝丫走了进去,看见霍家父母很乖巧的依次问好。
霍家大老爷四十来岁,身形高大,气度沉稳,可能是因为常年外出跑商的缘故,整张脸略显沧桑老态。霍大夫人也年近四十,看上去就要年轻许多,慈眉善目的,见人三分笑。
瞧见赵宝丫进来,朝她招招手:“这就是隔壁赵状元家的闺女吧,长得真好看,快来我这边坐。”
赵宝丫也冲着她笑,乖巧的走了过去坐下。
赵星河紧跟着进来了,也学着赵宝丫同霍家父母问好。霍大夫人看见他淡蓝的眼珠时就愣在那儿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霍大老爷也注意到了赵星河,有些失态的站了起来,看向自家儿子:“阿岐,这位是?”
霍无岐向他们解释:“这是赵星河啊,宝丫妹妹的哥哥。父亲站起来干嘛?星河是我好朋友,不用这么隆重的。”
霍大老爷略有些失望:“也是赵家的啊,赵状元好福气,一儿一女。”
霍夫人听他这么说,心里就有些酸涩:“当初我也想生个女儿来着……”偏生夫君不肯,怕多生一个孩子绑住他找孩子的脚步。
“吃饭,吃饭,说这个干嘛。”霍大老爷懂自家夫人的幽怨,连忙转移话题。
霍无岐招呼赵星河:“快坐我这儿来吧。”
赵星河想也没想坐到了赵宝丫身边,霍无岐撇嘴:“你这人,忒没意思,整[ri]都同宝丫妹妹坐一起。”
赵宝丫回他:“星河是我哥哥,当然要和我坐一起。”
霍无岐假模假样的叹了[kou]气,然后才问他爹:“祖父呢?不过来一起吃吗?”
霍大老爷摇头:“你祖父说没胃[kou],晚点再吃。”
霍无岐知道,祖父定是为还没找到小表弟难受。他也不再多言,招呼赵星河他们吃菜。霍母把面前的烤羊[rou]推到赵宝丫
面前,道:“尝尝,这是边境人常吃的风味烤羊[rou],用[bo]斯香料腌制再烤的,很香!”
霍家的饭桌确实与众不同,少有炒菜,都是大块的羊[rou]牛[rou]、烤制蒸煮的居多。主食以大白馒头为主,配上一盘香喷喷的[rou]酱炒饭,炒饭上也没有筷子,搁了个木勺。
霍无岐舍了手边的木箸,直接伸手拿起了一大条烤羊排啃,彪悍的模样惊呆赵宝丫。霍夫人笑道:“霍家人数代镇守边关,粗犷了一些,别介意。你们快吃,再不吃要被那小子吃光了。”
霍无岐撕了一[kou]羊[rou],也催促道:“快吃,这些烤制的[rou]冷了就不香了。”
赵星河也学着他的样子扯了一根羊排下来,自己没吃,先给了赵宝丫。赵宝丫捧着羊排,冲着霍大夫人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霍大夫人还没意识到是怎么‘不客气’,笑着点头:“千万别客气,尽管吃,不够叫家里的厨子再烤。”
赵宝丫一话不说捧着羊排就啃了起来:确实好吃,[rou]质鲜嫩,外焦里嫩,肥而不腻。
霍家夫妇起先看她豪迈的吃相还挺高兴的,吃到后面都被她的胃[kou]惊呆了。赵宝丫一个人吃了足足十斤烤羊排,还把面前的[rou]酱炒饭、炖牛腩、大白馒头一扫而空。
赵星河习武,半大的小子也很能吃,之后又整了两大桌子菜,两人才堪堪吃饱。
霍夫人心想:无怪乎工部的李尚书要半夜去偷赵状元家的树,被赵家这两个小的吃十几[ri]米缸都得见底了吧。
霍大夫人好奇的看看宝丫的肚子:“奇怪,吃了这么多肚子怎么不见大?”
霍大老爷没在意这些,注意力全在赵星河身上,装作不经意的顺[kou]问:“星河的眼睛怎么是淡蓝[se],你和宝丫的母亲是外邦人吗?”他回来就听说了新科状元赵凛,那位是个纯正的大业人。
赵星河摇头:“不是,我是赵叔叔收养的。”
霍大老爷眼眸亮了亮,又追问:“那你母亲是外邦人?你多大了?可记得自己父母?”
赵星河觉得他太过殷切,很不适的往后靠了靠:“我十一了,父母双亡。”他被宝丫妹妹带回去前流[lang]太久了,已经忘了许多事,连名字都不记得,怎么可能记得父母。
两人距离太远,霍大老爷看不真切,眯着眼细细打量他,越看这孩子越觉得眼[shu]亲切。赵星河叫他盯得发毛,一[kou]把手里的茶水灌进去,起身道:“我和宝丫妹妹出来太久要回去了,今[ri]就告辞了。”
霍老爷蹭的站了起来,急切问:“怎么就要回去了,再在霍家坐坐,我还有话要问问你。”
赵星河不知道为什么,很抗拒他的问话,总觉得自己为因为他的问话失去什么。他连忙道:“不用了,赵叔叔说午后还有事找我们,我们先回去了。”说完拉起赵宝丫就走。
赵宝丫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急切,还是立马跟着他往外走。
霍大老爷急急忙忙追了出去:“哎,赵家小子,你别走!”
霍无岐也追了出去:“爹,你干嘛呢
?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星河和宝丫妹妹都被你吓跑了。霍无岐伸手拦住他爹。
霍大夫人也追了出来:夫君⒛[((),你干嘛呢,方才就一直盯着星河那孩子看,还一直问东问西的。人家孩子第一次来做客,多不好。”
霍无岐急切道:“你们不觉得星河那孩子很像安儿吗?”
霍夫人一呆,没有反驳,霍无岐有点莫名其妙:“你想什么呢爹,你是不是找小表弟找魔楞了。星河眼睛是淡蓝[se],一看就有外邦血统,我们家都是黑眼睛。”
“你知道什么?”霍大老爷解释:“你又没见过你祖母,你祖母就是外邦人,当年你祖父在边关娶回来的。她的眼睛就是淡蓝[se]的,我和你小姑都不像她,唯独安儿的眼珠子是淡蓝的。”云亭侯还因此嫌恶了好久,从安儿出生起就没抱过他。唯一一次带出去过上元节,还把人弄丢了。
“啊!”霍无岐挠挠头又挠挠头:“小表弟眼睛是淡蓝[se]的,我怎么没印象啊?”
“废话,你那个时候才几岁?”霍大老爷甩开他的手,气道:“我方才就想问清楚,你们拦着我做什么?都走开,我去赵家问问。”
霍大夫人拉住他劝道:“先别去,没瞧见那孩子被你吓到了吗?无凭无据的,冒冒失失追到人家家里去认孩子也不怕被人打出来?”
霍大老爷总算冷静了些:“那要怎么办?”他想了想,兴奋道:“我有安儿三岁时的画像,现在就去取来,问问那赵状元郎,同星河小时候像不像。”
霍大夫人:“你那画像是凭着记忆自己画的,像不像你不清楚?”
霍大老爷讪讪,霍夫人继续道:“我记得安儿周岁时不慎被家里的香烛碰到,就在屁股墩上。当时小妹还难过了许久,后来结痂,那处就成了个月牙状的疤。去看看那孩子左屁股墩上有没有那个疤不就知道了?”
“对对对,我记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他兴奋过后,又迟疑:“那谁去看?我们总不能扒着小孩儿裤子看……”
霍大夫人看向自己儿子,霍大老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被看的霍无岐吓得跳脚:“不是吧,我虽然同星河[jiao]好,可扒裤子这是还真干不出来!”
霍大老爷板正了脸,满面严肃:“不干也得干,你不想找到你表弟了?
霍大夫人:“阿岐,想想你祖父,你祖父盼着你表弟回来盼了许多年。”
霍无岐想起祖父苍老的脸,咬咬牙:“好吧,要是我被星河打,你们记得来救我!”
而赵星河这边还丝毫不知道霍无岐即将要干的事,面对宝丫的询问,只是道:“我总觉得霍无岐他爹怪吓人的。”
“我们最近还是不要去霍家了,他们忙着祭祀故人,应该也没空搭理我们。”
赵宝丫仔细回忆霍无岐他爹的眼神,确实过于热切了。
她细细想了想从进霍府后遇到的是,脑袋突然灵光一闪:“星河哥哥,霍大老爷该不会以为你是他妹妹的儿子吧?”
赵星河本能的排斥:“怎么可能,我就是赵星河,赵星河就是我。除了赵家,我谁家的也不可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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