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 陌生来客
为首那人见到朝轻岫后,微微拱手,客气道“方才问了人,说是这间明思堂已经被人租下了,请问可是姑娘家”
朝轻岫同样拱手为礼,然后道“这间宅院的确是我所租,之前也在院中看到一块写着明思堂的石碑。”
那人沉默片刻,道“在下名叫颜开先,曾在此地待过一些时日。”
朝轻岫知道自己租下的宅邸曾是某个帮派的总舵,当下猜到对方身份,自我介绍道“我姓朝,名轻岫。”然后侧身让开门口的道路,微微笑道,“诸位远来是客,先请进来说话。”
颜开先向着身边人一点头,四人栓好马匹,跟着朝轻岫进了宅院。
朝轻岫将人引导自家异常简朴的大厅上坐下,又把之前李遥晾好的凉茶倒给客人。
以前一直不觉得,此刻人一多起来,朝轻岫立刻就发现,自己住的宅子在实用性跟欣赏性上同时存在着较大的缺憾。
厅上本来只放了几把造型上完全不配套的椅子,还是李遥两人过来后,才抽空从库房里找出了一些茶几的残骸进行组装,除此之外,厅上什么都没有,最多只能因为打扫人还算勤奋,能被称一句干净,整体画风就是一个大写的家徒四壁。
好在新来的四人都没对朝轻岫的待客水准提出异议。
谈话间,朝轻岫知道他们曾是此地帮众,其中颜开先是帮内护法之一,她边上那条面庞有些像是岩石的大汉名叫关藏文,另一位神情稳重的中年女子则叫秦以善,最后那个略年轻些的名为王嘉年,前两人此前都是帮中年轻有为的分舵主。
在自拙帮散了后,颜开先就带着一些亲近的帮众离开,做起了走镖的买卖。
“明思堂曾是我们老帮主的居所,她祭日将近,过来祭拜一番。”
说到这里,颜开先神情有些黯然。
朝轻岫“原来如此。”
与那一大片的帮会总舵建筑相比,明思堂的位置更靠外,直接就临着街道,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房子的地契会被藏在此地,如今知道是那位不知名老帮主的住处,一切就有了解释。
颜开先“清波街附近并无旅店,姑娘家中若有空房,可否在此借居几日。”
说话时,颜开先拿了一只三两重的金锞子放在桌上,又道,“期间一应使费,皆按市价估算。”
朝轻岫道“原来诸位是故地重游。”又道,“若不嫌弃寒舍简陋,尽管住下无妨,倒不必额外破费。”然后又提醒,“厨下备有米菜,后院有水井,只是这间宅子里空房虽然多,奈何我家中人口少,便没添置多余被褥,四位若要住下,还需自行准备。”
颜开先见朝轻岫态度坦荡,也忙道“自然如此,足下无需为咱们额外费心。”
说话间,外间又传来一阵马蹄声。
颜开先明显察觉到了外头的动静,神色有些肃然,朝轻岫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随即道“此地偏僻清净,寻常倒是少有人来,没想到今日如此热闹。”
朝轻岫走到门口,开门后,发现这一次过来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对方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做渔家打扮,脸上带着开朗的笑容。
来人同样抱拳一揖,道“在下萧向鱼,我听说这间明思堂已经被人租下了,那人就是姑娘么”
朝轻岫想,此地的房牙今日大约跟自己一样,正在不断遇见计划外的房客。
她客气回礼,将方才对颜开先说的话,又对萧向鱼说了一遍,然后将人请到厅上,同样替她倒了一杯茶。
萧向鱼微怔,拱了拱手,道“颜护法,许久不见,你好。”
颜开先苦笑“萧妹,你也好。”
她们两人相对坐下,彼此无言,萧向鱼看着手边的茶杯,希望方才那位朝姑娘能再次走过来,聊一聊天,打破房中的僵局。
可惜朝轻岫并不在此。
清波街一向安静,难得像今天一样热闹,她第三次走到门口,去迎接上门拜访的客人。
新客人名叫乐知闻,他身量修长,穿着读书人的长袍,一举一动都颇显斯文,他站在门口,客客气气地问了跟前面两人一样的问题,也得到了一样的待遇。
乐知闻走到厅中,目光先后在颜开先、关藏文还有萧向鱼身上一扫而过,他沉默片刻,躬身地向两人一揖,随后坐到下首的椅子上。
朝轻岫抬头看了眼天色。
如今时辰还不晚,她觉得既然前面来了三拨客人,那说不定还有第四拨第五拨,干脆没有去厅上跟其他人一块坐着,而是站在门口,双手笼在袖中,等着看后头还有没有人敲门。
朝轻岫猜的没错,乐知闻的确不是最后一位来客。
在他之后,又来了一位带着六扇门腰牌的人,名叫阮时风,如果说颜开先的情绪是沉郁,萧向鱼的态度里带着犹疑,乐知闻选择了安静,那阮时风看其他人的目光,就带着不加掩饰的审视。
在阮时风坐下后,第五批,也是今日最后一批客人终于登场,为首那人名叫田长天,做江湖豪客装束,身后跟着三名脚步轻捷的随从。
田长天瞧见颜开先等人时,神情微冷,也不跟他们打招呼,直接转身向朝轻岫道“不必倒茶,我等还要去收拾行装,暂且告退。”
朝轻岫客气颔首“足下请便。”
感受着厅内的气氛,朝轻岫觉得让李家姐妹出门可能是一个错误她应该跟着一块过去打工,是否赚钱还在其次,主要是可以逃避一下突如其来的社交事件
颜开先也站起身,道“既然如此,我等也去收拾一二。”
她走了,跟着她来的关藏文等人自然也纷纷离座起身,乐知闻还有萧向鱼又坐了半盏茶功夫便接连起身跑路,到了最后,厅内只剩阮时风一人。
阮时风腰间佩着六扇门的制式弯刀,一瞧就知道不大好惹,她看了朝轻岫一会,道“数年没有回来,未曾想到此地已经有了新主人。”
朝轻岫“在下只是暂时寓居于此,不敢当主人二字。”
阮时风“清波街位置偏僻,姑娘为何会选在此处安居”
朝轻岫实言相告“在下囊中羞涩,只求能有片瓦遮身,何况此处甚是清幽,正好修身养性。”
从房屋的装修情况以及家具的简朴程度看,她这句“囊中羞涩”绝没有添加丝毫水分。
阮时风笑了一下“姑娘年纪轻轻,就要修身养性么”不待朝轻岫说话,接着道,“我来时曾问过房牙,明思堂闲置多年,一直无人租住,姑娘是第一位。”
朝轻岫“诸位是因为此地被人占据,所以才过来一探究竟”
阮时风微露讶色,随后摇头“并无此事,只是如今快到我们老帮主的忌辰,所以才回来看看。”然后道,“我虽觉得回来的人不会只有自己,却没料到他们会来得这般整齐。”
朝轻岫垂目看着茶盏,然后道“诸位是第一次回来么”
阮时风点头。
朝轻岫“如今既然我恰好住在此地,那便多问一句,今年与往年相比,是否有什么不同”
她看颜开先等人的模样,实在不像是提前约好。
阮时风也没隐瞒“这里原本是自拙帮的总舵,在老帮主上官大姊去世后,帮中的朋友们便随之风流云散,按武林盟习惯,一家帮会若是连着一纪都没有愿意主事之人接手,便会从盟中除名,今年是最后一年,所以我就过来瞧瞧,祭拜老帮主。”
朝轻岫看了阮时风一眼,微笑道“原来如此。”
一般来说,帮中主事之人去世后,帮会自然由继承者接掌,当年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情,导致这家帮派没能顺利传承下去,再联系今日厅堂内颇为复杂的气氛朝轻岫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朝轻岫刚刚习武不久,估计连颜开先和田长天的随从都能轻松打赢自己她之后才晓得,自己此刻的判断充满了对玉璇太阴经的低估,以及对普通江湖人的武力值的不切实际的期待所以虽然对自拙帮当年的情况有些好奇,却全然没有插手的打算,决心老老实实做个旧帮众会面时的背景板。
虽然对当年发生的事情感到好奇,不过江湖事件的炮灰率太高,而且据之前与韩思合的接触,朝轻岫对朝廷那边的态度也有些了解武林人争斗只要不涉及普通平民,官府通常不会干涉。
朝轻岫想,虽然人住在自己家里,不过看起来都挺讲道理,也完全不像是了解自己隐藏兼职的样子,所以之后只要她不去主动掺和,并注意保持距离,问题应该就不会找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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