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朝轻岫“莫要站在门口,还请进来说话。”
衙役摆手“不必不必,马上还要回去巡街。”
朝轻岫“便是如此,县衙离清波街还远,先进来喝杯茶再动身如何”
衙役笑嘻嘻“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见到新客人上门,李逸麻利地提了茶壶过来,给人倒了杯青草茶。
衙役瞧见她后,似乎猜到李逸出现在此的缘故,不由叹道“姑娘是个好心人。”
一般情况下,不会雇佣生病的人来做工。
朝轻岫坦然“家中只我一人,所以没那么多顾忌。”
而且在装备清心诀的情况下,她完全不担心自己会因此染病。
因为朝轻岫态度客气,衙役又说了两句家常话,准备告辞前,抬头瞧了瞧天色,才道“这些日子总是下雨,姑娘要是想寻人重新裱糊屋子,就去下坡街那问问,许多好工匠都在那边。”然后才站起身,跟徐小郎一块告辞。
两位客人同时离开,朝轻岫收拾了茶盏,然后把送来的布匹放进了木箱中。
至于刚送来的五贯铜钱,她原来预备再买一床被子给李家两人使用,却遭到李逸坚定地拒绝。
对方的表情里有点感动,也有点“雇主实在不会精打细算”的感慨。
本地成衣跟被褥的价格贵,人工费用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因素。
李逸向朝轻岫展示了一下省钱的窍门她拿着之前发下来的百文工钱,上街重新买了干草跟一卷草席,又花了十来文,去买了一大把碎布头作为填充物,回来后自行动手缝制被套,不但很快制作出了一床简单的被子,手头的工钱还有剩余。
毕竟是家常用,对针脚的要求没那么高,能凑合过去就行。
朝轻岫还过来看了一眼,赞道“你缝纫的本事很不错。”
李逸摇头“姑娘过誉,我要是真的擅长缝纫,早就在闲暇时做些针线来补贴家用了。”
当然她也明白为什么朝姑娘会夸奖自己倘若说李逸的水平属于“自家用还马马虎虎”,朝轻岫的水平就让人很是怀疑她原本出生于衣食无忧的富裕之家,而且属于去哪都有侍从相陪的那种,毕竟平日但凡需要给自己袖子缝个开线的人,水平都不能差成这样
暂时性地解决了经济问题与生活问题后,朝轻岫总算能开始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生活在家里安安静静地宅着。
拒绝加班,加班使人穿越。
闭门不出的大部分时间里,朝轻岫都坐在檐下看书,对照着岐黄书中的经脉图,感受内息流转的路线。
在此期间,朝轻岫唯一算得上跟外人接触的,就是花三贯钱请了一次工匠,让人把房子破损严重的地方简单修缮了一下,后面院子里半塌的围墙也重新收拾了。
从此刻开始,朝轻岫找到的装有房契的盒子的痕迹,彻底消失无踪。
宅居的第十天。
经过反复试验,朝轻岫终于确定了她的一个想法。
今日一早,朝轻岫便将清心诀从技能槽中卸下,通常情况下,她体内的真气也会随之消散,然而今天从晨起一直到傍晚时分,朝轻岫始终能感觉到自己丹田中内息的存在,此刻她盘腿坐在榻上,双目闭合,抱元守一,气随意动,真气沿着经脉走过了一个大周天,复又归于丹田当中。
在意识到自己不必技能槽的帮助,也可以控制内息流转后,朝轻岫已经可以确认,她真正窥探到了修炼内功的法门,从今往后,就算她不再装备清心诀,也不会变成一个全然没有武力的人,顶多只是战斗力有所缩水。
如果用数据来衡量的话,她刚穿越那时候的修为点数是5,装备了内功书籍后的数据是32,如今技能槽保持闲置状态时的点数也有12,后面括号里的备注更从一开始的“至少坚持过跑步”,变成了“习练过粗浅内劲”。
修炼武功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打坐中的朝轻岫缓缓睁目,外界的光线已经变得十分黯淡。
这个时代还没有钟表,原住民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依照天色来判断时间。
每天一到申时中刻,李逸就会过来喊人。
“姑娘,要不要出来用晚饭”
朝轻岫扬声回应“我这便过去。”
她注意到,方才询问的人不是李逸,而是李遥。
李遥的声音已经没了刚来时的干哑与虚弱朝轻岫重新抓了质量正常的药,又用内息通其肺脉,她的状况一天比一天好,六天前就能正常下地走动,如今已经能做一些简单的工作。
门外没有离开的脚步声,朝轻岫打开门,果然看到李遥依旧站在外面,手上还捧着一套衣服。”
李遥“这两日横竖无事,就为姑娘做了一套衣衫,针脚简陋,姑娘莫要嫌弃。”
朝轻岫欠一欠身“有劳。”又叮嘱道,“你还未全好,不要过于劳神,再休息两日也不妨。”
李遥面上带一点笑“我在床上躺了太久,闷得慌,倒想做点什么。”
穿越后,朝轻岫家中的饭食一向简单,晚间,桌案上只有一道煮青菜,一碗肉沫蒸鸡蛋,一盘蒸饼,以及三碗粥饭而已对于普通人而言,她的伙食条件已经不算太差了,毕竟每天多少都能看到点肉星
用饭之前,李逸拿了张名刺过来,道“下午的时候,徐家有人投了帖子,说是徐小郎明日要来拜访姑娘。”
为了避免被人打搅,朝轻岫修炼内功的时候,多会用午睡做借口,一个人待在卧房当中。
徐家人白天虽然来过一次,却没能见到此宅主人的面。
朝轻岫接过名帖看了一眼,微微扬眉,她虽然帮对方找过妹妹,但直到今天,才直到徐小郎大名叫做徐中直。
第二天,朝轻岫用过早饭没多久,徐中直就像昨天说的那样,亲自登门拜访。
徐中直进门的时候,依旧带了些礼物,然而与上次不同,他眉目间一直笼着一层无法驱除的愁绪。
朝轻岫察觉到,徐中直身上带着一丝药香。
徐中直苦笑“本来不该唐突打搅,只是我上次登门时,曾看见您在读一本医书,不知能否请您到寒舍那边,瞧一位病人”
他其实并不清楚朝轻岫的医书到底怎么样,却听家中人说,半个月前病得气息奄奄的李遥已经痊愈,在这座宅邸内做事,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选择上门求助。
朝轻岫想起之前的事情,猜测“是令姐的头痛还未好么”
徐中直“更严重了,以往姐姐即使头痛发作,只要安静养上天,总会好一些,这一次却”
他没能说完,朝轻岫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朝轻岫想了想,实言相告道“我只是看过几页医书,算不上通晓医道,而那位李家姊姊得的并非疑难杂症,加上她平日身体强健,略加调养便好了大半。”看面前之人面露失望之色,又笑道,“但你若是不嫌弃,我可以过去瞧瞧。”
徐中直过来的时候坐的骡车很宽敞,朝轻岫步履轻松地登车而入,同时嘱咐李遥照看门户。
“要是我晚上没回来,就自行用饭,不用等待。”
李遥“姑娘一切小心。”
朝轻岫出门时双手空空,跟往常那些提着药箱上门诊病的大夫全然不同,倒真的很像只是过去瞧瞧。
车辆缓缓行驶,车轮压过石板,传来辚辚的声响。
朝轻岫闭目养神片刻,忽然开口,向徐中直道“你姐姐是什么样的症候,以前请的大夫又是怎么说的”
徐中直“是头疼,严重时甚至起不来身。”然后补充,“阿姊十岁之后便是如此,每当季节交替之时或是劳累过度之际,就容易发作,春日尤其严重,一般也不碍事,就算难以支撑时,歇上日就能缓解,只是今年过年之后,一直没能大好过,连书院也去的少了。”又道,“以前曾请济世堂的古老大夫看过,开了些疏散的方子,其它郎中说的也跟古老大夫差不多。”
朝轻岫听到那个“曾”字,询问“那位古老大夫去了何处,如今不在郜方府么”
徐中直闻言,解释“古老大夫年事已高,年前就与丈夫一道,回老家寿州颐养天年。”
朝轻岫“那令姐近来睡眠跟饮食的情况如何”
徐中直叹气“阿姊头总是痛,所以睡得不好,食欲也不旺盛。”他神情有些黯然,“按照阿姊的成绩,要不是被病势所累,早就能去陪都的重明书院就读。”
在现代,因为成绩以外的缘故没能进入重点院校都是件特别遗憾的事,何况重视科举的古代,朝轻岫微微点头,表示自己能理解徐中直的感受。
要是换了没装备岐黄书的朝轻岫,听到徐中直有关姐姐病情的描述后,只能建议他去请大夫,而装备的岐黄书的朝轻岫,此刻心中已然隐隐浮现了三四种可能,比如病患可能是头部经脉受损,或者是肝气郁结,她还得诊过脉后,才好下判断。
说话间,骡车已经在徐宅门口停下。
徐家的院子一共三进,位于新月街,属于郜方府中心地段的边缘区,离官学很近,十分方便姐弟三人出门读书。
宅院的门边有一个老苍头正在看家,他瞧见朝轻岫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因为徐家大姊生病的缘故,老苍头跟城内的许多大夫都混了个脸熟,却从没见过面前的年轻人,对方看起来倒是颇为文雅,还有些闲云野鹤的萧疏风度,一时间也不确定是家中小主人运气爆棚,真遇见了身怀异术的高人,还是江湖骗子已经出现了低龄化的特征。
一位三十许岁的女人唤了徐中直一声,然后道“您要去看大小姐吗”
徐中直点了下头,又问“王妈,阿姊的药熬好了没”
王妈“正在厨下熬,我去瞧瞧。”
朝轻岫温声道“方便的话,可否让我也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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