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3 但使龙城飞将在（44）

　　龙城南郊天坑前，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祭祀仪式。

　　破蛮军全体参与，龙城百姓除了不能动弹的，几乎全来了，云雾城百姓也来了许多。

　　顾老娘拄着拐杖，站在最前面。

　　向来冷肃的表情，有些许感伤。她的夫君和三个儿子、六个孙子，在这个坑里躺了三年！

　　足足三年！

　　留在世上的顾家妇孺，也过了三年肝肠寸断的日子。

　　幸而五孙女争气，顾家才得以重见天日。

　　离她半步之遥的邵伯清叹道：“老夫人，逝者已矣，您节哀！”

　　顾老娘向他敛衽一礼，“邵将军，龙城能够收复，阿裳能有今日，都因你深明大义，老身代顾家军谢你！”

　　邵伯清吃了一惊，赶紧扶起，“老夫人，使不得使不得！当初未能及时援救，邵某惭愧多年！您不怪罪，邵某就知足了！”

　　顾老娘：“此事怪不得你。陛下不许出兵，谁敢擅动？”

　　邵伯清：“陛下他糊涂啊！”

　　要放在以前，他不敢说这种话，现在无所谓了。

　　易骐达和黄天暮再傻，也不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帮着顾家。两人到皇帝和威远侯那儿一进谗言，他不但官职不保，小命大约也得丢。

　　唯有跟着阿裳才是生路。

　　顾老娘：“不但做事糊涂，心也糊涂。”

　　阿裳虽未挑明，她也看得出这个孙女想做什么。

　　历史上，这样的事儿不少。

　　起先她觉得不妥，顾家是忠臣！

　　忠臣，应当被冤死也毫无怨言！

　　无论皇帝犯了多大的错，忠臣都不能怨恨，只能效忠！把忠心献到皇帝面前，总有一日他能看见。

　　可是，刀砍在谁身上，谁知道疼。

　　这三年来，日日夜夜，她都在诅咒昏庸残暴的欧阳锐！

　　他不配为君！

　　孟夫子也说过，天命无常，惟有德者居之。

　　欧阳锐无德。

　　有这样的君王，是天下忠臣百姓的大不幸。

　　顾家不稀罕当皇帝，但欧阳锐必须被推翻！

　　邵伯清附和着顾老娘，隐晦的骂欧阳锐无能。

　　001：“我晕，这是怎么回事？宿主大人，你不是还没有正式跟他们谈过吗？怎么他们一副马上就要攻进京城的模样？”

　　七杀：“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不是非得明说。”

　　001：“可造反这么大的事儿，他们就这么接受了？都没有个心理挣扎的过程？”

　　七杀：“天下苦昏君久矣。”

　　001：“这倒是。”

　　楚朝大江南北，都有人偷着骂皇帝，甚至还有人做了木偶，写上欧阳锐的名字，埋在路上任人踩踏。

　　一个皇帝做到这份上，真的很失败。

　　七杀：“噤声，要开始了。”

　　被丢入天坑中的顾家军和百姓遗体，她已全部取了出来。

　　当然不是她自己去取，而是再一次现出护盾，化为紫云飞入天坑，卷出所有遗体。

　　分不清谁是谁，便全部一起焚化，择一风.水.宝.地建英烈冢。

　　冢前立了三面巨大的石碑，刻着顾家军将士、百姓的名字。

　　但有很多无亲无故者，不知其姓名，便以无名氏称之。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

　　邵伯清请来的巫师很专业，在天坑前搭了祭台，跳起奇怪的巫舞，唱着古朴的招魂曲，让壮士们的英魂前往英烈冢，不要停留此地。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些。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英魂归来兮，归来！”

　　破蛮军跟着唱，“英魂归来兮，归来！”

　　七杀可以确定，这些殉难者的魂魄早已不在，可能是去投胎转世，也可能是消散了。

　　然而随着全军的吟唱，她感觉到空气为之清朗，似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

　　应该是怨念。

　　魂魄不在，怨念犹存。

　　现在破蛮军收复龙城，祷告英灵，这最后的一点怨念，便也归于天地间。

　　直到此时，他们才真的得到了安宁。

　　九泉之下若有知，可以含笑瞑目，开始新的历程。

　　大祭结束，七杀请邵伯清上一封奏折，要带着破蛮军去京城献俘。

　　俘虏是现成的。蛮族士兵最后被抓那一批，王庭没有财力来赎，一直呆在龙城做苦力。

　　邵伯清：“他不会同意，也不敢同意。”

　　七杀：“那不管，反正你奏折发出，我们便出发。”

　　邵伯清沉吟半晌，道：“阿裳，你想好了？”

　　七杀：“我想好了，那你呢，邵伯父？”

　　邵伯清：“伯父也想好了！”

　　从他让顾家女入靖武营那日起，他就做出了选择。

　　只是当时他没有想到，阿裳能走这么远。

　　七杀：“伯父放心，我不会让你选错。”

　　邵伯清：“好，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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