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西风正起（五）
伏龙芝乃是碎叶通往阿史不来城的一条通道，宽约两里左右，大军通行毫无阻碍。
通过伏龙芝的百多里通道可至阿史不来城与俱兰城等地，向南可由吉尔吉斯山口进入真珠河到达宁远国。
数万民夫正在碎叶通往伏龙芝的山道入口前后忙碌。
羯丹山下，拿着锄头，耙子，铲子的徭役不计其数。
在秋风的吹拂下，他们弯腰将泥土挖掘出来装在一旁的麻袋里。一块块的山石也被挖出，正不停的往木轮车上装填。
每装满一车，徭役们便推着车疯狂的向山道而去。
来回运送石土的人宛如长龙，汗水浸透了麻布衣衫也顾不得去擦。
土地上一道道的车辙印越来越深，这给运送土石之人增加了不少难度。
今天已是第四天，碎叶未下。
两名身带血迹的骑兵匆匆奔到了帅旗附近。“大帅，石国与大食军队已至正在十五里开外！”
“下去休息。”
“将飞矛盾车推至最前方，床弩压后。”李光大手一挥下达军令。
这里将会是石国与大食人的坟场！
齐雅德率领的一万大食骑兵与一万石国骑兵冲在最前方，三万步兵与重骑落后数十里。
听到唐军西进碎叶的消息后齐雅德便立刻整顿兵马，而后马不停蹄的朝碎叶赶来。
伏龙芝的山道开阔，对骑兵奔行并没有太多阻碍。
两侧山峰陡峭无比，高耸入云，他并不怕唐军会埋伏在山上对他发动突袭。
随着时间的流逝，骑兵越来越近。
大地在激烈的颤抖，两侧山崖上亦有石屑不停掉落。
李光站在高处，旁边是几名持盾的亲卫。
敌军前锋终于赶到一里之外。
李光将士兵捧着的头盔拿到手中，眼睛目视前方。
沙场征战久违的感觉再度传来，白色的盔樱在秋风中飞扬。
樱穂下的眸子迸发如虎狼般择人而噬的寒光。
五百步，大食联军人喊马嘶之声响彻山道。
“床弩发射！”
无数早已上好弦的床弩朝着前方飞泄而去。
大食前锋也发现了前面的飞矛盾车。
正愣神间，从盾车之后便飞出了无数的粗壮弩矢。
锐利的弩矢在牛筋弦的张力下，只在转瞬之间便向着骑兵劲射而出。
这是何等的威力？
人死马伤。
一轮弩箭过后，前锋倒下一片。
但他们依旧奔驰，即使已经看到前方固定在地上的盾矛车，没有军令后退者死。
三百步，段颜透过盾车的缝隙看到敌军将近。
他猛然拔出佩剑，大喝道：
“臂张弩发射！”
山道宽虽两里，但李光依旧让弓弩军分为前后两阵。
此刻，还未轮到后阵弓弩军发威。
两千支臂张弩失激射而去，夺命的呼啸在山道里传来。
臂张弩的威力仅次于床弩，需要用整个身体上弦。
装填一支箭矢便要近十秒的时间，此弩大多为守城与阵战之用。
而唐军另有一种小型马弩，又称手弩。
此弩可单手上弦，轻便快捷，但杀伤力自然小的多。
两千支箭矢虽不至于铺天盖地，但山道之中骑兵只能正面冲锋这就给臂张弩提供了十分有利的杀伤条件。
但有中箭者，非死即伤。
就是战马，也立刻倒地不起，更别说马上的骑士了。
即便侥幸未死，掉下马来也要被其他同伴踩死当场。
留给他们的只有一条路，向前冲锋。
只有冲破唐军防线，将唐军碾碎这一条路可走。
但固定在地上的飞矛盾车阻碍了他们杀向唐军军阵的步伐。
两千先锋，驰至阵前者寥寥无几。
一名黑如锅底般的大食士兵从马上一跃而下，他跃过盾车想要跳入阵中。
但当他的身体扑过盾车时，才后悔莫及。
盾车之后是五千持枪列阵的苍岭军。
他的身体主动扑倒在数只长矛之上，鲜血横流。
其他几名大食士兵亦是如此，有人不过挣扎了两下立刻气绝而亡。
经过箭雨打击，数百前锋残兵进退维谷。
进则被杀，退是军法，左右为难。
但！催命的声音再度响起。
“手弩……抛射！”段颜的腔调托的老长。
一轮之后，臂张弩已然上好了弦再度发威。
大食的两千前锋骑兵皆为万箭穿心而亡，死状凄惨无比。
“大帅，这就是大食人的军力。”李嗣业站在旁边对着李光说道。
他的意思自然不是指大食人不堪一击，而是这些人居然没有一人投降。
若是换作唐军呢？恐怕也是如此，在没有彻底分出胜负之前不会有人选择投降。
大地的震颤更为剧烈，大食主帅似乎已经知道前方的战况，一万石国骑兵杀气腾腾朝唐军防线冲来。
李光看了看后方不停运送土石的徭役，他对着李嗣业笑了起来。
“嗣业兄，你觉得这场山道之战谁会赢呢？”
“末将不知。”
若是没有怛罗斯之战，他笃定会认为唐军能赢。但大食的重甲步兵与重骑让他重新认知了大食战力。
李嗣业知道此次已方算上亲卫营共计两万八千人，而大食联军共计五万。若是宁远国之敌也赶来支援，胜负还真是个未知数。
“我们就赌十两黄金如何？若唐军胜了，你就给我十两金子！”
李嗣业苦笑不得，此时此刻李光居然还有闲心打赌。
“那末将便陪大帅赌一次，但我若死了……”
李光连忙挥手打断了他的乌鸦嘴。“哎！嗣业兄不可如此悲观。兄弟们都不会死，战后大伙还要一起畅饮酒肉，哈哈哈！”
“好！”李嗣业也情不自禁的大笑起来。
说话间，石国骑兵已然奔近。
他们嘶哑咧嘴的呐喊着给自己壮胆，盾车后方的枪兵们甚至能感觉到他们的口臭。
密密麻麻的骑兵给床弩提供了更加便利的杀戮条件。
一只弩矢往往能射翻两到三人，铁甲也能如纸张一般轻易洞穿的粗长弩矢，带着一阵尖锐的咆哮让石国骑兵惊骇莫名。
有人甚至想要掉头逃跑，但只要稍微停顿便被后面驰来的同伴装的人仰马翻。
蹶张引强之士自古以来便是汉人之能，在这伏龙芝后方的山道中，杀戮盛宴不过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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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戮盛宴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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