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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将希望寄予神佛


第40章  将希望寄予神佛

        景鸿微微松了口气,仍觉得舒浓归来这件事像是梦一场,他看着舒浓的笑颜时,仍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你——”他有些疑惑,“你为何不回舒家呢?”

        她宛如重生一般的归来,若说这天底下最为此而惊喜的,柳叙白称第二,排在第一的合该是元州舒家人。

        当初舒浓祭剑而亡,舒家与沧元剑宗交恶,听说舒家老夫人甚至因此一病不起,后来是舒浓的父母和兄长寻遍天下医修和良方才使老夫人挺了过来。

        柳叙白年年招魂,舒家对舒浓的执念并不比他少。

        舒家作为数一数二的修仙世家,传承几乎近万年,舒家人比谁都清楚这世上并不存在什么复生之法,可即便如此,舒家子弟有一个算一个,哪里有关于死人复生的传闻,便有人去寻。

        这满天神佛,六百年间,舒浓的父母亲人几乎已经求了个遍了,修仙之人将希望寄予神佛,这本身,就是一种于无可奈何之下做出的选择了。

        这天地间,再没有比舒家人更爱舒浓的了。

        那她复生之后,为何不回舒家呢?

        舒浓抿着唇笑了笑,偏头看向远方:“这个嘛,你说我来这个还会是为了谁呢?”

        她六百年一直生活在元州,认识柳叙白后才跟着他来过两次沧元剑宗,认识的弟子并不多,熟悉到可以让她一复生便回来找他的人,仅有柳叙白一个。

        “你知道山下话本子里描述的那些因为有执念,所以一直跟在生人身边久久不能轮回的魂灵吗?”她解释道,“我大概也是这样,需得了了我一份执念,方能得自由。”

        景鸿张嘴就想问她的执念是什么,可却又仍觉得不对劲,若舒浓是为了柳叙白而来,为何不直接与他相认,反而化名苏不惜,生生将柳叙白逼成这般疯魔模样。

        他可是一直看在眼里,自她上了沧元剑宗,柳叙白的脸色就没有一日是正常的。

        舒浓却率先开口截住了他的话语:“我只能与你说这么多,剩下的你如果想知道,要么等天下宴,要么——”

        她顿了顿,盯着他的双眼弯了弯眉眼:“就只有自己去查了。”

        “我先走了?”

        她说完,也不等他的回复,转身便朝着晏长安离开的方向而去。

        景鸿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开口叫住她:“那个……”他轻咳一声,不知到底想了什么,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长安知道吗?”

        舒浓停下脚步,转身反问他:“你希望他知道吗?”

        语气真诚,好似真的在询问他的意见,景鸿有预感,舒浓和晏长安之间,爱也好,恨也罢,所牵扯的纠缠,绝对不是晏长安作为一个晚辈或者舒浓如今的良人能够应付得了的。

        “不希望。”他如是说。

        舒浓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却没给他答复,垂下眉眼轻笑,转身脚步轻巧地离开了。

        真可惜,舒浓想,晏长安早就知道了。

        ·

        宴前考就在眼前,沧元剑宗的弟子一边更加勤奋练剑,准备第二日的大考,一边暗地里疯传与生殿那位柳仙君疯了。

        宴前考的前一天,与生殿里各种天灵地宝像随处可见的沧元花似的,不要钱地全往问生殿送去。

        细细一打听,才得知那些东西竟然都是送给晏长安那位救命恩人的。

        与生殿送多少,那位苏姑娘便打回去多少,一天折腾了五六次,最后景鸿长老不得不亲自出面,在问生殿前设下禁制,非本殿人不可随意进出。

        其实这事儿吧,他们只需要细细一想,便能得知柳长老这样做的原因。

        爱屋及乌嘛,明月姑娘与其华仙子生得几分相似,便被他接上山来,虽未曾正儿八经地拜过师,不是师徒,但该教的该给的,柳长老都一点不漏,一样不缺地教了给了。

        何况如今来了个据说与其华仙子长得一模一样的苏不惜呢?

        就是晏长安……

        晏长安敏锐地发现,最近宗门里除了秦唐忽然往与生殿跑得勤了之外,其他的弟子看他时,似乎总是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同情,却又在他转身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宴前考之上,仙门各派入场之际,晏长安站在人群之中,从秦唐口里听见了原因,哪里有那些弟子所想的黯然神伤,他冷笑一声,暗道该被同情的该是柳叙白才是。

        他盼回来的,可不是什么与他情意绵绵的心上人。

        柳叙白坐于华丘的右手边,目光径直落在人群中的舒浓身上,像是在怀念什么,片刻之后,又微微透露出些许苦涩的笑来。

        华丘一直用余光瞥着他的动静,见他这般模样,趁着大考还未开始,人声嘈杂,幽幽地叹了口气:“她不是舒浓。”

        柳叙白眼睫微动,却并未挪开视线:“她是舒浓,她只是并不愿意承认。”

        华丘自然是知道那个叫苏不惜的姑娘就是舒浓,景鸿与舒浓单独聊过之后,便到了他这里,一五一十地将舒浓复生的事情告诉他了。

        他活了这么多年,几千年的阅历告诉他这世上不可能存在这么惊骇的事,可纵使他有再多的不可置信,在景鸿的一字一句中,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晏长安的救命恩人。

        为何第一次见面时他没有发觉呢?

        “我明白。”他低声道,“可如今她就是苏不惜,她不回舒家,也不肯与你相认,说不定就是不想再与六百年前有什么关系。”

        他虽不明白舒浓为何要这么做,但单从昨日问生殿和与生殿之间发生的那点事便可以看出,人家舒浓坚称自己是苏不惜,分明是不想再与他回到六百年前。

        六百年的岁月了,即使是对修士而言,这也不是一段短暂的时间,沧海桑田,其间会发生的变化,会消磨的情感太多了,他与舒浓,仿佛已经是上个时代的事情了。

        柳叙白沉默着没有吭声。

        他明白华丘的意思,却并不赞成他的说法。

        舒浓不会彻底与舒家割席,舒家不会放弃她,她也不会放弃舒家,亦不会放弃他。

        有些情感,并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被淡忘,反而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得愈发深刻,比如舒浓的恨意。

        她恨他,便不会始终不与他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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