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纳斯特的吩咐
苏尼亚海上偏离航道的一处海域，狂风在肆虐，卷积着乌云，遮蔽了太阳，远处的海面深沉地如同乌云漫卷的天空，两者相连，难分彼此。
这是大海上最常见的现象和危险, 哪怕是探索出来的安全航道也会有类似情况，更何况这里的海域偏离航道。
暴雨依旧沉积在云中，乍起的闪电能照亮了这片海域，随即又陷入一片黑暗，雷声在宽阔的海天之间轰鸣。海水随着肆虐的风涌起十余米，又翻滚着砸向海面, 掀起更大的浪花。
厚重如同墨染的云层终于撑不住了，豆大的雨滴从高空释放出来，将海与天串联在一起，电光闪现，雷声轰鸣，无数的浪峰升起又跌落。
在这巨浪、暴雨、狂风、雷电肆虐的海域中，一艘覆盖着纯粹黑色的不符合常识的巨大三桅帆船静静行驶着，它的两侧挂着一盏又一盏马灯，长近百米，悬有三面漆黑的帆布。
没有电光就陷入黑暗的海域内，一团团昏黄摇晃，映照着空空荡荡的甲板，甲板上背靠船舱的位置，立着张两三米高的斑驳石椅，此时无人就座。
巨大的帆船驶过，翻涌的浪花随即变小, 退去, 无数的雨滴也四散飞舞，远离了帆船, 这周围数十米竟然如同平静的湖面一样。
这是“黑皇帝号”，这是“五海之王”纳斯特·所罗门的象征。
船长室内，一根根烛台从高处倒垂往下，左边41，右边40，数量各不相同，它们的尽头，黑色平台耸起，簇拥着一张铁黑色的座椅，“五海之王”纳斯特就坐在上面！
他戴着等比缩小的尖塔皇冠，身披黑底银边的长袍，脸庞线条坚硬，额头皱纹略显，下颔蓄着不长的黑色胡须，深黑的眼睛里流淌着暗红的光芒，让人不自觉就想低下脑袋。
数十只蜡烛明明在他身前，却将他的影子也投在了身前，巨大的不符合常理的影子笼罩船长室内。
离那张座椅前七八步的距离，黑色平台下, 一个人保持着微微鞠躬的姿态，蜡烛的照耀下却没有影子, 因为那人同样被纳斯特的影子所笼罩，分不清男女，也分不清相貌年纪。
“军情九处在寻找爱德华·莱托？”
一道深沉威严的嗓音响起，烛台上的烛火摇曳，但纳斯特的影子却没有丝毫变化。
“是的，伯爵阁下。”
被纳斯特影子所笼罩的那人答道，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是“黑皇帝号”的二副，“恐惧子爵”伯德·马斯坦。
爱德华·莱托是“黑皇帝号”的前任大副，曾被纳斯特选中，培养为半神，但却背叛了“五海之王”，这对纵横五海的“黑皇帝号”来说是巨大的耻辱。可即使纳斯特是“五海之王”，想要追杀一个一心躲藏的半神，也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原因？”
伯德·马斯坦的头低得更低了，纳斯特是在问为什么军情九处是现在才花力量去寻找爱德华·莱托。
作为“黑皇帝号”曾经的大副，爱德华·莱托是受到悬赏的，悬赏金甚至比绝大多数海盗将军都要高，达到了39000镑。在他背叛纳斯特后，各国情报组织和隐秘组织都试图拉拢他，可一直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我猜测应该和鲁恩那艘铁甲舰有关，他们似乎很信任那艘铁甲舰的力量，想要寻找爱德华·莱托应该是想同他合作，一起对抗我们。”
“黑皇帝号”是第四纪所罗门帝国遗留下来的幽灵船，不仅可以虚化、漫游灵界，同时有种种奇妙的能力。现在又是“五海之王”的座舰，轨迹遍布五海。没有爱德华·莱托这样熟悉的人配合，鲁恩想要碰到纳斯特的概率极低。
“铁甲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的人。”纳斯特如同雕像一般坐在铁黑座椅上，没有任何动作。
对于他这样接近天使层次的非凡者来说，巨舰大炮都已经无法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了，唯一能影响到他的只有同层次的非凡者。
“罗尔斯一周前汇报说，那艘铁甲舰会进行一次远航训练，他会乘坐某艘军舰前往拜亚姆，具体的航线是从普利兹港出发，前往托斯卡特岛，我们的人也看见一支舰队在达米尔港停留过几个小时，现在应该已经进入罗思德群岛附近海域。”
纳斯特沉默了一会儿，线条坚硬的脸庞也柔和了几分：
“是梅森的那个孩子？”
“是的。”伯德·马斯坦微微抬头，嘴角露出笑容，“他继承了梅森的律师事务所，现在已经是贝克兰德最大的律师事务所了，他和保守党支持者，帕列斯·尼根的儿子菲利普·尼根交好，这次是帮助菲利普完成一件任务。”
“让罗思德群岛的人手配合他，同时让他将那支舰队的情况上报。”
“是。”
……
罗思德群岛又被称为香料群岛，有着各种各样的奇异香料，以这方面的种植园为经济的支柱。
其中，拜亚姆所在的蓝山岛占据了群岛一半以上的土地面积，有金、银、铜、煤、铁等矿藏，森林覆盖率高，水果品种多，土地异常肥沃，正因为如此，第一批殖民者将他们建立在海边的城市命名为“慷慨之城”，认为这是神灵许诺的流淌着奶和蜜酒的宝藏之地。
而又经历了一天半，普利兹号铁甲舰队已经抵达了拜亚姆，在“光荣号”舰长德林·哈克上校的掩护下，罗尔斯踏上了拜亚姆的土地。
现在已经是十月中旬，贝克兰德已经萧瑟的秋天，而这座“慷慨之城”依旧保持着夏日的炎热。现在又值正午，虽然罗尔斯上身只穿了一件衬衫，可依旧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让他不得不先找一座宾馆暂时住下。
在宾馆内歇息几个小时后，夜色渐起，罗尔斯从怀中取出那件灰扑扑的钱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材料，将房间内的桌子临时充当为祭台，举行召唤信使的仪式。
“遨游于上界的无形生物；
不受拘束的自由存在；
独属于雅莉希亚·塔玛拉的信使。”
幽蓝的的烛光下，近乎透明的波纹荡漾开来，一只半透明生物钻了出来，它长着三只翅膀，人首鱼身的。它的右半边脸空白，五官挤在另外左半边脸上，鱼身像蝠鲼，拖着一条类似蛇尾的尾巴。
罗尔斯将折叠好的信纸递给了信使，让它通知雅莉希亚自己已经在拜亚姆下船，请她从奥拉维岛返回拜亚姆。
紧接着，他收拾完桌面，再次布置了一个祭台，食指交叉抵住额头，坐在椅子上用古赫密斯语低声诵念道：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啊；”
“您是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
“您是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
“尊敬的愚者先生，我已经准备好赐予仪式……”
祈祷完毕后，罗尔斯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着克莱恩的答复。
……
灰雾之上，宏伟如同巨人的宫殿内，“愚者”克莱恩坐在青铜长桌的上首，身子向后压住椅背，姿态悠闲，面带笑容，他右手边的桌面上盖着一张背后花纹繁复而华丽的纸牌。
这是他昨天得到的“亵渎纸牌”，一张蕴藏着成神途径的“亵渎纸牌”，“黑皇帝”牌。
虽然为了获取这张纸牌他冒了很大危险，先是在“机械之心”的看守下拿到纸牌，又遭遇了一位神秘的强者阻拦，还意外遇到了连环杀人案的真凶，一条真正的“恶魔犬”。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伸出右手将那张纸牌翻了过来，纸牌上露出罗塞尔的形象。他坐在了古老的石制宝座上，头顶戴着一个镶嵌着各种宝石的黑色皇冠，他穿着漆黑的盔甲，盖着同色的披风，手里握着权杖，眼睛冷漠前望。
克莱恩十指交叉抵住下巴，双肘撑在青铜长桌上，目光看向对应“皇帝”的那颗深红星辰，他现在出现在这里是在等待“皇帝”，将“倒吊人”早就献祭上来的东西赐予“皇帝”，这些资料他自然已经是看过了。
同时，他也趁着这个时间在思考“皇帝”先生的事情。
按照他的推测，“皇帝”先生是奥古斯都家族的成员，应该是“仲裁人”途径，可是在他背后的那个象征符号却是由数条阴影之线构成一个扭曲而不对称的符号，中间则是数座或倒或正的金字塔。
这和“仲裁人”的关系并不大！
而克莱恩现在也知道作为“观众”的“正义”小姐背后的那个符号为什么是巨龙，可一直没有弄清楚“皇帝”背后为什么是那个符号，究竟又对应着哪条途径？
在获得“黑皇帝”牌后，他知道“皇帝”是“律师”途径的非凡者，该条途径最大的特点是，逐渐衍变为秩序的阴影，而不对称也符合第四纪三大帝国的风格，至于中间那数座或倒或正的金字塔则对应了序列0“黑皇帝”的成神仪式。
要从序列1“弑序亲王”晋升为“黑皇帝”，需要的仪式是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国度，让自身的名字和皇帝这个称号联系在一起，成为民众的常识，并且，还需要建立一套严密复杂但却有违正常情况的规则，包括建筑风格。
接着，驱使民众，秘密建立九座类似金字塔的陵寝，然后，进入其中一座，在绝大部分民众都参与的，散布于不同城市的相应祭祀仪式里，服食下序列0的魔药。
一旦晋升成功，在那九座秘密陵寝被全部摧毁前，“黑皇帝”不会真正死去，哪怕消亡，祂也能从其中一座陵寝内苏醒归来。
更为可怕的是，即使成功弑神，并破坏了全部九座陵寝，只要那位神灵建立的秩序还有一定数量的残存，那祂同样有可能诡异复生，这似乎是钻了死亡的漏洞。
看来鲁恩王室不止掌握着“仲裁人”序列，还掌握着“黑皇帝”序列，只是不知道完不完整……这说的过去，虽然历史中并没有记载第四纪的奥古斯都家族，但能想像的到，肯定和第四纪的三大帝国有关，而所罗门帝国就掌握着“黑皇帝”途径。
只是奥古斯都家族掌握的“黑皇帝”途径完不完整，如果不完整的话……克莱恩拿起那张“黑皇帝”牌，那我就可以从“皇帝”身上获取很多神秘学知识，可我不能以“愚者”的身份去问，那会影响我在塔罗会的形象和地位，
克莱恩的目光从青铜长桌两侧扫过，在“正义”和“世界”的位置各停留了一会儿……“愚者”先生能拿到“黑皇帝”牌，是有“正义”小姐和“世界先生”配合，那他们自然有“黑皇帝”牌的“支配权”。
不过这要建立在奥古斯都家族只掌握部分“黑皇帝”途径，但从“皇帝”先生选择了这个称号来看，他至少是对这条途径顶端的秘密是了解的。
这时，灰雾之上代表着“皇帝”的深红开始进行有规律的膨胀和收缩，克莱恩耳边也回荡起了“皇帝”的祈祷。
他点向那颗深红，看见了模糊画面中坐在椅子上低头祈祷的“皇帝”，听到他已经准备好赐予仪式后，伸手将位于灰雾一侧漂浮着的那叠纸张招了过来。
再次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感叹道：
“‘倒吊人’先生的字迹是真是差劲啊！可以和罗塞尔大帝一较高下了……如果哪一天我去海上，也不怕买不到武器，只是希望那时候‘皇帝’先生没有把这些黑市扫荡干净。”
……
“您忠实的仆人祈求您的注视；”
“祈求您打开国度的大门；”
“祈求您赐予力量。”
临时充当祭坛的桌子上，一叠纸张出现在长桌。
罗尔斯微微低下头，以手抚胸道：
“赞美您，‘愚者’先生。”
眼前灰雾散去，罗尔斯伸手将那叠纸张拿了起来，只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上面的单词龙飞凤舞，互相纠缠，不仔细看根本无法辨认清楚。
“我倒是忘记了，阿尔杰似乎没有上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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