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四章 两位王子
“卡拉号”的甲板上，有着宽广额头的雅科夫悬浮在半空中和“独眼骑士”的交流仍在继续，尖锐的声音让尼古拉和身后的船员连连后退，而安德列耶维奇只是皱着眉头，面不改色地听着雅科夫的废话。
百十米外另一艘货船的甲板上，十几个作船员打扮的人同样聚集在甲板上，等待着他们的首领“尖喉”的命令，全然没有发现已经有人暗中上船。
船尾处，浑身湿答答的罗尔斯靠着桅杆，他脚下丢着一枚海蓝色领扣。刚刚为了防止那位疑似“风眷者”发现他从海面下游过去的，不得不利用这枚对应“暴怒之民”的领扣下潜了二十米。
即使在借助阴影跳跃来到船上的瞬间，将那枚领扣丢在了甲板上，也让他有了几秒的眩晕感。
呼~
罗尔斯深呼一口气，甩了甩贴着皮肤的湿发，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往下不断滴答着水珠，身体被阴影包裹消失在原地，他必须先把衣服换掉，否则在船上寻找的过程中滴落的水珠会暴露出有人潜入了这艘船只。
……
凭借在“卡拉号”潜伏两天的经验，罗尔斯轻松地找到了这艘货船的船长室和船员休息室，同时也知道了这艘货轮应该是从弗萨克加尔加斯岛往鲁恩运输鲸油、鲸骨和灰琥珀的船只，所以味道才会这么特殊。
在找到船长室后，担心里面有警示作用的仪式魔法，他没有尝试推开门直接进去，而是利用阴影跳跃能够短暂穿梭灵界的特殊性直接进入了房间，缩在了房间的一角。
房间很暗，只有透过窗户照进来的点点星光。不过对于罗尔斯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处角落，灵视状态下没有发现房间内有灵性波动，船长应该是没有布置什么仪式魔法。
可能是不担心有人会潜入这里，也有可能是船长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位“风眷者”只是临时使用这艘船，“卡拉号”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
这间船长室分为两部分，一半是工作区域一半是休息区域。前者地上铺着木板，后者则是厚厚的红色地毯，用一张巨大的长桌作为分隔区域，上面摆放着一节脊骨，洁白而狰狞，仔细看还可以看到上面稀疏的类似小孔的结构。
这是白鲸的脊骨！
不同于贵族女性制作裙撑使用的柔软而有弹性的鲸鱼须板，剩下的大部分骨头其实都会炼油或者成为贵族的收藏品，桌子上摆着的显然是作为收藏使用的。
工作区域只有装满书籍的书架以及一张书桌，书桌上摆放着烛台、插着羽毛笔的笔座、黄铜色的金属望远镜和六分仪，几叠文件似的东西也胡乱地放在上面，书桌背后的墙壁挂着一张航海地图。
罗尔斯往前迈了几步，在这個过程中距离仿佛被扭曲了一样，两三步就走过了十几米的距离，直接来到了书桌前。没有去拿书桌上的文件，借助一旁舷窗照进来的淡淡星光观察起了墙上挂着的地图。
是中苏尼亚海域地图，包括弗萨克的加尔加斯岛、鲁恩的托斯卡特岛、奥拉维、罗思德群岛，还有两国这间曾有大量白鲸栖息的白鲸之海，除此之外，就是在诸多岛屿之间的航道。
没有在地图上发现太多信息的罗尔斯将目光放在了桌面上的那几份文件，小心拿起一份翻开一看是一份货物运输记录，详细记录了这艘名为“维拉斯号”的货船上货物情况、运输人员、沿途停靠情况……
可当看到了上面关于十一月三号，也就是一周前关于船只停靠地点和到达地点后，罗尔斯就只知道这份记录是伪造的。
按照上面的记录，这艘船应该是在十一月三号在奥拉维港口装上了一批茶叶、咖啡返回弗萨克的加尔加斯岛，今天应该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而现在它依然在奥拉维附近的海域徘徊，船上也没有茶叶和咖啡。
又接连拿起一两份记录，除了运输的货物不一样外，上面的一切都和刚刚那一份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罗尔斯在这艘货轮上，仅凭这几份记录他或许真的会相信这艘“维拉斯号”在将鲸骨、鲸油、灰琥珀等运输到奥拉维后，又从奥拉维装载着满船的货物返航弗萨克。
不过这上面还是有一些有效信息的，比如将货物交给“维拉斯号”运输的那几家公司名称、以及这艘货轮隶属于弗萨克一家名为诺森的公司。
刚将这份记录归位，罗尔斯只感觉眼前一亮，猛然回头看向窗外，耳朵微动听到了一道尖锐的声音：
“把船开近一点，注意好距离，不要撞在一起。”
听到这句话后，罗尔斯再次确认自己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后，走到阴影处消失在房间内。
……
海面上，两艘货轮逐渐靠近，在两方船员的小心控制下，将距离拉近到不足十米。可这时原本无风的海上突然刮起了阵阵狂风，这风仿佛被人控制一样没有掀起浪花，簇拥着卷集到“卡拉号”上。
几十米外的海面下，罗尔斯悄然露出了头，有着那枚领扣的能力，他只需要时不时蹬一下腿就能浮在水中。下一秒，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一个个巨大的木箱被一阵阵狂风卷集着飞到半空中，然后朝几米以外的“维拉斯”号甲板落去，发出剧烈的撞击声音。
这么大手笔的吗？
险些忘记蹬腿的罗尔斯差点沉了下去，虽然沉下去也不会呛水，但他还是本能地连蹬好几下。
要知道那可是足以武装五百人的武器，里面装的都是枪支弹药，连发步枪每一支的重量都超过8磅，加上木箱的重量保守估计也要有4500磅，这已经不是“风眷者”能做到的了，刚刚那个人是序列5的“海洋歌者”。
头浮在水面上的罗尔斯皱起了眉，总不可能每一次都依靠非凡者的能力，序列5的非凡者在各大教会已经算是中高层领导了，在那些隐秘组织中甚至可以负责一座大型城市了。
这是拿这些人在当牲口用啊！
紧接着，一道尖锐的声音从“卡拉号”传来。
“要是还有下一次，我就把你沉到海里去！”
……
贝克兰德，皇后区郊外，红蔷薇庄园。
一辆庞然大物喷吐着滚滚浓烟朝庄园门口驶去，它通体呈黑色，有三组十二个轮子，顶部如船舶般高耸的烟囱，那浓烟正是从这里喷吐而出。这是一辆蒸汽动力车，被民众描述伪行走在陆地的铁甲舰，拥有着相当夸张的身躯。
庄园门口已经有两人在那里等候，一个留着棕色短卷发的男人内穿白色衬衫，打着黑色领带，浅灰色毛衣外套了一件黑色呢子大衣，有些好奇地看向那艘蒸汽动力车。
另一个相比于旁边的男人穿着更加正式。衬衣雪白笔挺，厚厚的灰蓝色马甲完美收住了肚子，长款的燕尾礼服线条分明，皮鞋锃亮，没有一丝瑕疵，。他戴着双白色线织手套，两鬓掺杂了几根银色的发丝，脸部法令纹深重，浅褐色的眼眸严肃到不含一丝笑意，但嘴角一抹淡淡的弧度又不会让他显得过去倨傲。
这时，有玻璃窗的沉重车门被打开，两道身影走了下来。
为首的男人有着四分之一的弗萨克帝国血统，眼睛的蓝色很淡，身材高大却已经发胖，嘴里则叼着个烟斗。他旁边那位穿着厚重的黑色呢制大衣，缠了条灰色的围巾，长相没什么特色，属于最常见的黑发加棕眼，但却给人莫名的亲切感。
“芬克尔先生，我们又见面了。”有弗萨克血统的男人礼帽地点点头，又看向管家芬克尔旁的男人，“这位是？”
管家芬克尔露出礼貌性地笑容，吐词异常清晰：
“下午好，凯奇先生，请允许我为你介绍，这是王子殿下的朋友，也是他的马术老师塔利姆·杜蒙特。”
“你好，凯奇先生，我是塔利姆·杜蒙特。”塔利姆露出笑容，朝弗兰米·凯奇伸出了右手。
弗兰米伸出宽厚的大手同塔利姆握了握，同样面带笑意地打了一声招呼，几人又在门口聊了几句，朝庄园内走去。
蒸汽动力车大亨弗兰米·凯奇和管家芬克尔在前，塔利姆和那个跟随弗兰米来的律师兼合作伙伴帕切科·道恩的男人走在后面。几人绕过主屋，来到一片有丘陵有水流的宽广区域。
哒，哒，哒，几匹马从远处奔了过来，停在前方。
一位穿白色长裤，高筒黑靴，修身衬衣和深色骑手服的年轻男子敏捷下马，走了过来，其余人等则紧跟在他身旁。
他取下保护头部的盔状帽子，露出一张圆润的脸庞和一双狭长的眼睛，但一点也不严肃，反倒始终带着笑意，年轻而朝气，微笑对弗兰米说道：
“凯奇先生，下午好，我们又见面了。”
他说完也不等弗兰米回话，手中的马鞭只是挥了挥，身后保护他的人全部散去，连站在弗兰米身后的塔利姆和管家芬克尔也撤出了这片场地，律师帕切科·道恩左右看了看，朝埃德萨克王子微微鞠了一躬也跟着离开。
这片空阔的场地便只剩下了弗兰米·凯奇和埃德萨克·奥古斯都。
埃德萨克拿着马鞭朝远处指了指，语气平淡：
“我们去那边聊吧。”
“遵从您的吩咐。”
弗兰米高大的身躯略微弯了弯，跟随着埃德萨克王子往前走去。
“你这一次来又是为什么？我只对马术感兴趣，对你的蒸汽动力车没什么兴趣。或许你能将那个大家伙改得小一点，噪声不要那么大，或许我会有兴趣。”
埃德萨克停在了一处坡地上，转身看着这个有四分之一弗萨克血统，却在鲁恩成为一个行业翘楚的大亨，尽管蒸汽动力汽车的需求量很少，但价格却不便宜。加上这位大亨从来不放弃任何机会展示他的蒸汽动力车，所以在鲁恩上流社会中也是比较出名的存在。
但这不是这位王子殿下要和他单独交流的原因，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礼貌，他都想直接拒绝弗兰米·凯奇的上门拜访。
“王子殿下，尽管蒸汽动力车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不足，但我相信随着人口越来越多，城市越来越大，马车肯定会被淘汰，因为它太慢了，现在这个世界追求的是效率。”
弗兰米的语气极为自信，仿佛那个时代马上就要来临，蒸汽动力车会普及到大部分的家庭。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您不觉得蒸汽动力汽车在战场上也有一定的作用吗？只需要他铺上一层铁甲，将窗户改小，仅留下射击孔和观察孔，除非是大炮正面击中它，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在战场上阻拦它。”
埃德萨克圆润的面孔上出现些许无奈，马鞭在手中打转，最开始弗兰米拜访他时他只是对蒸汽动力车有点兴趣，后来发现那东西实在不符合身份才转而对马术产生了强烈兴趣。可没想当，弗兰米突然和他提出了将蒸汽动力车作为一种武器来使用。
而之所以会向他提出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他作为乔治三世的孩子，拉斯廷伯爵，他的财产中有贝克兰德军火集团的一部分股份，可以向军方、向国防部提供武器装备。而事实上除了他以外，其他的王子和公主也都享有一部分股份。
如果在两个月以前，弗兰米有这个想法的话，埃德萨克肯定会支持他。
作为乔治三世的第五个孩子，王位的第三继承人，他不是没有想过对那张宝座发起冲击，只是在遇到了他心爱的女人，一个出身普通的女人后，他就没有这样的想法了。为了和她结婚，埃德萨克可以说已经放弃了自己的继承权。
埃德萨克看了一眼弗兰米，眼前一亮：
“你去找查理，他对这方面很感兴趣，他和军方的关系不错，说不定可以为你拿到一份订单。”
查理是乔治三世的第二个孩子，也是第二位王子，克兰德伯爵。
之所以让弗兰米·凯奇去找自己的二王子，而非大王子哥温顿，一方面是因为查理王子对这方面确实感兴趣，另一方面是埃德萨克对行事古板的哥温顿王子并没有什么好感。
如果查理王子能即位的话，埃德萨克娶一位平民为妻还有一定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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