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天穹崩落（一）
那原本平静的鲜红法阵在被魔网能量触及的一瞬间就变得狂暴起来。带着血腥味的烈风从法阵中央吹袭而来，紧接着，连卡尔都能感受到四周的魔网开始紊乱，进而渗透出了一些暴戾的力量。
见状莉莉安随即大喊道：“法阵里的九狱诅咒要显化了！我来保护雷纳，你们小心后面钻出来的东西！”
闻言卡尔倏地回头，却发现身后已经展开了一面通往岩浆与血海沸腾的死亡之地的传送门，而在极不稳定的魔力的催动下，一个扭曲的灰褐身型从门扉中掠出！
这忽然出现的魔鬼双臂、脊柱与后尾都布满了棘刺，锐利的獠牙和前爪散发着可怖的寒光。
“什么东西！”布里退到了墙角，拿着匕首对着空气胡乱挥舞着，“这玩意看起来可不是剑湾的土著！”
“小心，那是猬魔！别被他抓住！”
莉莉安回头看了一眼便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法阵中。这个法阵的复杂和牢固程度远超她的想象，鲜红符印退去的速度也相当缓慢。
“卡尔！跑！别和他纠缠！让城市守卫过来！”
但还未等卡尔有所动作，猬魔，这九狱之中最贪婪和敏锐的魔鬼咆哮一声便猛冲过来。
这一记撞击来势极其凶猛，它狂暴的力量和敏捷的身型几乎无法被肉眼捕捉。卡尔几乎几乎扭转了身子，才堪堪躲过锋芒，但猬魔背后的棘刺却仍然在他的腹部留下了一道血痕。
砰——一声巨响，四周的酒桶和板条箱在这次余势未衰的冲撞中立刻化作碎屑四散开来。
“卡尔，普通的刀剑对他的伤害有限！你的火焰对九狱之下的生物也没有效果的！跑啊！”尽管无暇分心，莉莉安的语气此时也变得焦急无比，“布里先生，去叫城市守卫过来！”
卡尔一手捂着腹部的创口嘶嘶吸着凉气，一手握着短剑，锁定着那个在暗处不断游移的身型。
心跳和呼吸逐渐平复，但新伤与旧伤破裂带来的痛苦却愈发强烈。
“它比我更快，而且这些酒桶和路障根本拦不住他，不能跑……”
卡尔将短剑反握，横在身前。这东西的攻击模式更多的是靠棘刺和利爪在强烈的冲击力下撕碎敌人，只要能保护住要害，就有机会对它造成伤害。
莉莉安余光扫过，见到卡尔姿态的一瞬间也明白了他的想法，但九狱之下的魔鬼，绝不是没有智慧的疯狂野兽。
“卡尔！不！别站在原地！”
然而事迟一步，那猬魔扭曲的掌心一翻，一束烈焰突然爆燃开来，它挥动臂膀，热流便径直冲向卡尔的面门。这力量并非来自魔网，而是阿斯蒙蒂斯赐予九狱生物的血脉力量，带着诅咒的火光瞬间吞噬了卡尔的身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随即传来。
莉莉安佩戴的护符上的应激护盾力场原地展开，将溢散的火焰尽数吞噬，却无法阻止卡尔陷入那恐怖的火海。
爆燃的热浪掀飞了仓库一半的顶棚，梁柱和墙垣不可阻止地熊熊燃烧了起来。
那猬魔狞笑着走在烈火之中，火焰并不能烧灼他皮肤分毫，他的喉舌之间，爆发出的诡异的炼狱语战吼在天空之中回荡。
火势顺着整个城区拥挤的木制建筑飞速蔓延，尖利的求救声和纷乱的脚步瞬间成为了南部区此刻的主旋律。
“卡尔——”
炼狱法阵已经被解除大半，但莉莉安却再也无法从火海之中捕捉到卡尔的身影。
“卡尔！”
远处，已经有成群的城市守卫集结的脚步声，但猬魔此时已经扫清了障碍，他眼中无暇四顾的莉莉安，已经成为了待宰的肥肉。
“嘶——赞美九狱之主吧，弱小的凡骨！”
猬魔后腿竭力，跳向半空，紧接着旋转周身，锋利的棘刺在高速旋转之下仿佛一台轰鸣作响的绞肉机，飞速砸向仍在解除法阵效应的莉莉安。
第二道奥术屏障应声亮起，蔚蓝色的半环形护盾在半空中撑开。但对于猬魔而言，这种简单的触发式防护效应根本无法算作阻碍，他将双爪直刺入绵密的护盾之中，那看似坚固的护盾便伴随着崩裂出的奥能碎屑在空中化为虚无。
“导师……对不起……”
莉莉安闭上了双眼。繁复的法阵只剩下了最后几笔便能完全驱散，但猬魔的利爪，已经近在咫尺。
背后寒风掠过。
却没有内脏被刺穿的痛苦。
伴随着瑟缩在角落的布里的惊呼，莉莉安试探着又睁开了双眼。
衣着还在诅咒之火中燃烧的卡尔，此时正站在她的身后。
猬魔的一只前爪被他单手抓住，而另一只，则已经洞穿了卡尔架在身前的短剑上，直刺入胸腹。
但在这熊熊之火中，卡尔的身形却没有丝毫动摇，他的脊背大半已经被烧得焦黑，却有两团银白色的肉瘤撑起了两块皮肤。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要从下面钻出来一般。
卡尔的手臂，后脖，大腿，那些已经碳化的骨肉之下，银制的鳞片也若隐若现。
“我……说什么来着……我……可是真正的巨龙……”
他的声音在爆燃的风中如游丝般细弱，但在莉莉安耳中，这是龙语最原始，也是最嗜血的表达方式。
卡尔放弃了刀剑，收身直接从猬魔的利爪之下抽出了几个血洞，紧接着，那稚嫩的掌心迸闪出了猩红的辉光。
他的喉舌之中，吐出的声音已经与平时截然不同，但令莉莉安震惊的是，卡尔所说的同样是炼狱语的词句。
“别忘了，小东西——你只是九狱之下，那些大魔豢养的仆人和打手，而我，红龙的纯血血裔，是九狱一层阿弗纳斯之主，五色巨龙的女王——提亚马特的使者！”
那些原本已然消散的，在莉莉安的法杖之下已经崩解的炼狱法阵的能量，忽然如洪流一般涌入了此刻卡尔濒临崩溃的身躯之中，他的自我意志仿佛已经被抹去，只剩一具站在猬魔身前的躯壳。
“卡尔！醒醒，那会要了你的命的！”
法阵彻底消散，狂怒的雷鸣下一瞬便聚焦在莉莉安的掌心，她平时自然垂落的一头金发此时向四周极不自然地波动着，双眼也被亮蓝色的奥能所填满。
“莉莉安！冷静！冷静！希雅姑娘说过你这辈子绝对不能再升魔了！那玩意会要了你的命的！”
布里尖叫着想要冲到莉莉安脚下，但很快，便被不可抑制的雷霆给振飞到角落。
“你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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