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一剑一杀
风沙沙响,树静悄悄。
楼近辰这番话将在场的人都惊着了,他们也都不是初出茅庐之辈,一个个立即用各种方式查看山谷外的情况,他们觉得楼近辰不应该一个人来,没有人会大胆的一个人来,不是傻子,就是自大,至于是否是那种真正有本事的人,他们不信。
一个如此年轻的人,只一柄剑,便在这里的大言不惭,必定身后有人。
火灵观主呢?
他在哪里,说到底在场的人都没有将楼近辰放在心上,已经知道了他在杜家庄外的战斗,在他们看来,手段贫乏,只一柄剑来来去去的挥斩,甚至可以看出他的吃力。
他们不觉得,不过短时间过去楼近辰便能够有什么突飞猛进,即使是有,一个人来也是寻死。
“楼近辰,你敢来里,我要扒了你的皮,挖出你的心,看看你的心是什么颜色。”
杜婆婆悲愤的喊着,这搞得楼近辰都有些愣神。
他有些不明白,对方到底是什么心思,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杜婆婆喊完之后,其他的人也开口骂他。
骂他害了杜婆婆孙儿的性命,骂他没有本事还要去救人,骂火灵观的观主强逼杜婆婆炼药,骂火灵观观主明明答应去救人,却自己不去只让弟子去,延误时间,胆小如鼠。
骂他在杜家庄之外仗势欺人,骂他在杜家庄里白吃白喝,目中无人。
甚至还有说他对给他送饭的姑娘动手动脚,就地淫乱。
楼近辰一开始听着气愤,再听着则是想笑,不由的大声笑出来,笑得他们一个个都禁声,不明所以。
寂静里,只有楼近辰笑声。
“恶徒,你笑什么?”有人指着楼近辰大声的问。
楼近辰止住笑,然后指着这一片山谷,说道:“无论你们怎么骂我,即使那都是真的,也不及你们所做之万一,你们看看你们,食人肉,奸**子,你们所修之法,个个残忍,以血肉魂魄为食,你们不是人,是妖魔。”
“你们颠倒黑白,不辩是非,活着也不过是世间的污秽,是渣滓。”
“杜婆婆,我师命我去救你孙子,我马不停蹄,带着两个饭团,一壶水便去了,进入马头坡之中,你的孙子早已经死了,不管是谁去救,都只能够带回你孙子的尸体,我师体谅你的悲痛,在杜家庄的时候,任你辱骂,但你却以为我们师徒好欺负。”
“你不分青红皂白,将你自己孙儿的死迁怒于我师,想要杀我师泄你心中内疚与愤怒,你要发疯,自己找一个无人之处发便是,却来招惹我火灵观,今日,便要让你们知道,火灵观不是你们所能够招惹的。”
楼近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那些人听了,一个个怒火中烧,有人大怒道:“你这样的一个后辈,竟然这样说我们,可见是一个毫无教养的人。”
“不必与他废话,先让我‘布袋蜂’看看他有什么本事敢一个人来这里大言不惭。”这是一个满脸麻子的年轻人,背上背着一个黑色的袋子。
他的名号是布袋蜂,祖上是养蜂人,机缘之下获得一卷‘豢蜂’‘役蜂’的术法,自此,他们家也成了这泅水县的修家。
而从小跟着父亲走探幽寻穴,会过不少修士,他很清楚,修剑术的人若是让其近身,那就是大危险,但若能够遥击,不使其靠近,那便少了许多危险,而若是能够有一种群击之法,更是胜算大增。
他这些年,寻幽探穴,寻找灵材养成了这一袋杀人蜂,正待扬名,此时在他看来,楼近辰是送上来的最佳垫脚石。
他背上的布袋解开,一团黑色涌出,其中又有点点朱红。
那黑色是一只只婴儿拳头大小的杀人蜂,而朱红是黑色杀人蜂的脑袋,本是通体黑色,却已经被他将脑袋养成了朱红色,了解役虫驱蛊的人,知道普通人被这杀人蜂咬了就会死,这杀人蜂已经会吃人了。
而且一般的法术根本就无法阻挡得了这些杀人蜂,即使是与‘布袋蜂’一起的人,也有不少变了脸色。
楼近辰心中凝重,他从不轻视敌人,眼中看到那一只只可怕的大黑蜂,翅膀发出嗡嗡震响,一拥而来,楼近辰剑早已出鞘,灯摆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
这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在心间闪过种种剑式,他曾有过刺剑如风,剑剑皆穿黄叶剑式,但是他没有把握每一剑都刺中这大黑蜂,但是另一剑式却浮上心头,那是他曾练习过一阵子的太极剑式。
太极画圈,其中云剑式更是与他之前演练过的‘飞剑’的起手式一样,这个时候也容不得他多想。他曾听过一个见过生死的武者说过一句话,动手前心里想着要用的技击手法越多,那死的越快。
本有些忐忑的心,在大黑蜂临身之际,他的剑自然的划了出去,迎着其中一只大黑蜂,剑中其身,大黑蜂却受力滑开,它身上的甲壳竟是极为的坚硬。
楼近辰这一刹那明白,即使是自己剑剑皆中,也未必能够剑剑皆杀,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剑上的威力都在那凝炼的法念形成的剑意,所以并不是每一剑都能够做到。
但这一切不过是闪过念头,手中的剑在划出的一瞬间,已经感摄阴阳,卷起月色成气浪,将那十余只凶戾的黑蜂卷入其中,初时,黑蜂尚能够冲破气浪,楼近辰脚下便如倒踩莲花般轻盈而迅捷的后退着,而那月色气浪却是随着剑圈越来越威盛,那一圈圈的浪就如剑划过虚空留下的痕迹。
终于,在楼近辰退到了第四步时,那一团月光浪潮之中已经有嘤嘤剑吟传出,大黑蜂已经如落入漩涡之中的落叶,无法再飞出人,被月光绞的粉碎。
月光当然不能够绞杀身如穿甲的大黑蜂,只是那缕缕月色皆是剑光。
对面众人面露惊讶之色,尤其是‘布袋蜂’更是痛惜的哭了出来,他从小养的一袋十余只杀人蜂,本要扬名,却顷刻便被人单人只剑绞杀,如何能不痛。
然而还不等其他的人开口说话邀战,便看到那楼近辰手中的剑像是有着某种魔力一样的,引着那一片月光漩涡气潮翻转,竟是朝着他们汹涌而来。
月光气浪,远看如美如幻,若不朝自己而来,更是美幻,然而当这如风暴般的气浪朝自己来时,他们立即感受到其中凶险,那十余只杀人蜂就是陷入这气浪之中,被剑绞杀的。
月光般的气浪卷动着涌来,大家都隐约看到月华里有一个人紧随其后,隐约可见到气浪里的人手中的剑不断的划动着,似乎在引导着气浪的方向,亦是使这气浪不至于枯竭消散。
也许是月光气浪遮掩了楼近辰的身形,使得大家看到他前进之时,一步一挥剑,一步一闪。
楼近辰让这气浪转向,朝着那些人而去,也是刹那的灵光,而他跟随着气浪而行,手中的剑挥动自然是在牵引着气浪漩涡的方向,他人随其中,就像是弄潮的鱼,灵动,却又似长满了刺一样,闪耀的剑光,不断的引动着月华落入其中。
“装神弄鬼。”
有一人骂道,他按奈不住心中的躁意,突然张口干呕起来,像是要将胃都呕出来,他的脖子青筋暴起,面潮红,像是要窒息。
哇!
一团血块一样的东西被吐出来,那东西像一个未发育完全的黑色婴儿,落地的一瞬间便发出啼哭,它的哭声似有一种魔力,听之心悸,而他在地上爬动的速度极快,然而却在气浪卷过之时,被一道剑光划,黑婴一分两半,哭声戛然而止。
而那一个呕出黑婴的男子却双眼发直,直挺挺的倒下去。
“婴父!”杜婆婆喊了一声,此人与她自小相识,所修之法便是‘胃中婴儿法’,将一婴儿以秘法炼之,藏于胃中,同食同生,所以他们虽然年纪差不多,但是杜婆婆人已经老了,他却还是壮年模样,这一次她去相请,对方二话不说便来了,然而未料到,竟是这许多人中先死的一个。
“看我妙法。”又有一人手一扬,打出一道光芒,光芒飞逝,朝着风浪之中的楼近辰而去,楼近辰只觉得有一道光芒眩目,倏忽而至,他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手中的剑应心而挥折,一声脆响,眩目光芒便被斩破,一块玉石掉落在地上,已经破开,上面的光芒暗淡。
气浪狂涌,吹得诸人四散开来,楼近辰心中大喜,手中的剑挥动,人如剑走,剑驱气浪,如浪中大鱼,挟风浪淹没一切,一个正避着风浪的人只见到剑光一闪,身边便多了一个人,风云涌动之间,他站都站不稳,一抹剑光已经划过他的脖子,楼近辰认得他正是那个追逐着逃跑女子就地淫乱者。
一剑削首之后,他根本就没有停,人在风中,剑带着人,身形变幻灵动,竟是有几分诡异莫测的味道,又几个盘转,转过几个人,皆一剑便杀,无一人能抵挡,他们那些仓促发出的法术,在气浪之中都被吹散,即使没有吹散的,也被一剑绞散,顺势便是一剑收去性命。
突然有几具尸体从地里钻了出来,他们像身体竟是没有腐烂,反而结着一层层厚厚的如铜钱般的茧子,让人一看便能够想到坚硬的身躯。
楼近辰已经沉浸在这挥舞的剑术里,有这个僵尸出现,心中反而高兴,手中剑挟月华涌聚挥落,他感觉到剑挥动时的吃力,但是当剑挟月华浪潮挥落在僵尸的身上时,剑刺在其眉心,月华随剑落,将之淹没,月光里有着此刻楼近辰浓烈的法念(剑意),僵尸应剑而倒。
那个役尸之人满脸的不可思议,他比谁都清楚,他僵尸除了那些至刚至阳的法术之外,其他的法术根本就不惧怕,更不怕刀剑之伤,然而在楼近辰的剑下却应剑而倒。
尸身之上,更是有着无数道细密的剑痕。
他的身体不停,随风转动,周身月光汇聚,于那些人来说,楼近辰便如月中煞神,人忽而在左,一忽儿在右,左边的人才朝地上倒去,右边的又已经惨叫。
远处林中已有人在逃走,杜婆婆脸上满是惊骇,眼中充满了悲愤,她倚以为重的何先生的僵尸在楼近辰剑光下顷刻间便倒下了,只剩下刺阴馆的馆主,这位从府城里来的刺阴师,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刺阴师晁全将上衣扯下,只见他的身上纹刺着密密麻麻的符纹,其中双乳被纹成了双眼,乍一看是一对眼珠子突起,而肚脐被纹成了一张大嘴。
他扯开衣襟之时,身上的双眼透出奇光,摄人心神,而肚脐化做的嘴,更是吐出奇臭无比的雾气,那这雾如障,杜婆婆在旁边一闻,便头晕目眩,她急忙拿出一枚药丸服下,只是稍好一些,却仍然是觉得头重脚轻,身体软绵没有力气。
不过,晁全却脸色凝重,他之前从来没有将楼近辰放在心上,因为一个修习剑术的人,在他的法术面前毫无抵抗之力,但是他没有想到,这楼近辰的剑术可以掀起这么大的风浪,自己一肚子的障毒之气,竟是难以靠近他。
楼近辰感受到了危险,但是他驾驭气浪的能力越来越得心应手,人在气浪之中,手中剑连续的挥动,气浪朝着晁全翻涌而去,将那些黑色的障毒之气吹来,露出里面的晁全,手中的剑连续的斩破虚空,他人随剑走,顷刻间已经到了晁全的面前,一声不吭,毫不留情的一剑直刺。
晁全心惊肉跳,他没想过自己会死在这里,这不是他预想的。
胸口的一对眼睛,突然涌起玄光,玄光一圈圈,似要吞没一切的意识,这是他的底牌,当被人攻到面前时,他的这一双眼便有着奇效。
然而楼近辰的双眼直视那一对眼睛,却又似毫不在意的,一剑刺入他的胸口。
“啊!”
“怎么可能,我会死在这里。”这是晁全最后的念头。
杜婆婆见到这一幕,心胆俱裂,她瘫坐在地上,想要说话,一道剑已经划过她的脖子,头颅高高飞起。
楼近辰不想听她说什么何的话,不过是一些倔强的辱骂罢了,徒污人耳。
谷里,重归平静,楼近辰喘着气,借着月光看着这周围,尸横遍地,血污横流,腥臭弥漫。
他拄剑而立,看着天空,心中突然想着:“这月光皎皎,却要落在这满地污秽上,让人痛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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