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点翠
屠记的团圆饭一直排到元宵节后，才得以吃上。
伙计们美美地吃了一顿，鸡鸭鱼虾蟹，牛肉羊肉齐上阵，吃得无比满足。
过后又领了丰厚的赏银，兴高采烈地回家去。
屠二打算再招一批伙计，告示贴在外头，来的人很多，但他看得上的很少。
招伙计，自然是要勤快老实，吃苦耐劳的，月钱方面不会低。
要是招那种偷奸耍滑，心眼子多的人，反而给饭馆带来麻烦。
一上午来了十几个人，屠二一个没看上，
快到正午了，饭馆里逐渐忙起来，屠二正想去甜品铺子看看，外头又有人来来。
“掌柜的，请问你家可是要招伙计？”
屠二回头一看，饭馆门口，站着个跟屠五年纪差不多大的青年。
青年五官挺清秀，就是穿得有些破烂，一件青衣打了好几个补丁，双手长满冻疮，有的地方发红溃烂，很是可怜。
屠二招呼他进来，并详细问了些情况。
青年自称是外地人，住在外三街最穷的地方，因一无所长，连能糊口的活计都找不到。
他本来应征当壮丁去修行宫，但一个月下来，人瘦成了皮包骨头，工钱还被监工克扣了。
再不找个活计，他迟早饿死自己。
屠二看他过于瘦弱，本是不愿意的。
毕竟屠记里有时候需要搬运粮油米面，蔬菜鱼虾等，要是没力气，怎么搬运得了？
正当屠二斟酌着打算拒绝时，屠沉扛着两个大箱子路过。
打量青年几眼后，屠沉破天荒地主动开口问，“短工？”
青年愣了愣，指着自己，“你在问我？”
“难道问我？”屠沉不大耐烦，满眼写着“哪来听不懂人话的大聪明”。
青年赶紧说道：“我我我，我特别的能吃苦，而且工钱要别人的一半就成！我可以一天只吃一顿饭，我还……”
“行了，”屠二打断他，问，“不知阁下姓名？”
“郭，”男人老实憨厚，点头哈腰地笑着说，“郭凤京。”
“凤京？”屠二反复呢喃两遍，饶有趣味道：“这名字倒不像是平头百姓家的。”
郭凤京叹道：“当年家里人到庙里，请和尚算卦，取了这个名字。还说小人我是大富大贵的命，谁知道现如今，媳妇娶不上，人也快活活饿死了。早知道当初，还不如随便取个什么阿猫阿狗……”
他话多，屠二没听两句便安排他做事去，将人打发了。
趁屠沉还没走，屠二问，“真要留他？”
“嗯。”屠沉欲言又止，扛着货大步走了。
东街的一家珠宝铺子里，樊梨梨正跟明珠娘子讨论张家嫁女的事。
明珠娘子无可奈何道：“那张大姑娘对我们家的珠宝很是不满，一样都看不上。我也是没办法，才叫你来问问。”
她听说，张夫人对樊梨梨手里头一种饰品赞不绝口，所以请求樊梨梨帮助。
樊梨梨把铜制的牡丹花钿拿给明珠娘子看了，并主动说道：“这是用铜片扭成的牡丹花状，从蓝草里提取染料，将鹅羽染成蓝色，而后细细缠绕贴合在牡丹花上。”
小拇指甲盖大小的花钿，却花了琉溪知相当大的功夫。
这是樊梨梨从“点翠”中获取的灵感，加以改良而设计的款式，心灵手巧的琉溪知才做得出来。
在大靖，樊梨梨并没有查找到关于“点翠”的相关记录。
她又问了琉溪知，琉溪知也不知道“点翠”是什么首饰。
也就是说，大靖人还没有开始运用“点翠”这种工艺。
点翠的制作法，是从翠鸟脖子周围取下翠羽，对翠鸟的伤害极大。
樊梨梨自然不可能去做这种事，所以选择搜集上好的鹅羽染色，做成仿点翠的工艺品来。
同样，算是“点翠”。
明珠娘子在看过点翠花钿后，也是爱不释手，啧啧称奇。
“你这孩子，到底要给人多少惊喜才好？”
医术，厨艺，妆容还有珠宝的设计，怎么全都会？
樊梨梨尴尬道：“其实，我也是汲取了先人的思想结晶，占便宜而已。”
明珠娘子又问，“那你这点翠法子，有没有打算卖出去？只要你肯开价，我必定付得起！”
作为珠宝商，明珠娘子太明白这“点翠”现世后，会有多风靡了。
当今主流的珠宝，是金银玉器，以及珍珠玛瑙等，审美单一并且腻味，急需其他样式的首饰来突破禁锢。
“点翠”的出现，正好给明珠娘子打开新思路。
她可以提取红色，黄色，橙色等染料，以同样的方法来做出更多首饰，比布料做成的绢花更高雅大气。
其繁冗的做工，对原料的复杂需求，更将决定点翠的造价不菲，反而越会吸引达官贵人们争相使用。
樊梨梨今天来，当然也不只是给明珠娘子看看而已。
她眨眨眼，说道：“我不要银子。”
明珠娘子喜色微微收敛，“这，你是害怕，我给不出银子来？”
樊梨梨道：“我不要您现在给银子，而是希望，入伙您的珠宝铺。”
明珠娘子微微挑眉，依稀猜到樊梨梨的想法。
朱家名下的珠宝铺子“明玉堂”很有历史，在整个大靖多地有分铺，光江州就有整整三家。
所以明玉堂每年的进账相当可观，足以让樊梨梨产生“合伙”的念头。
她对珠宝没有多少研究，干不来珠宝设计的活，并且分身乏术，实在没精力再来开什么珠宝铺子。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加盟明珠娘子的明玉堂，只提供构思理念，其余事全由明珠娘子打理。
樊梨梨说道：“我可以将点翠的做法卖给您，获取的利润，千取其一。”
也就是说，点翠相关首饰卖出一千两银子，她只要一两银子的分红。
看似很少，实际上长久下来，却占了大便宜。
明珠娘子仔细盘算一番，不由笑起来。
“你这孩子，不愧做了这么久的生意，有点脑子。”
樊梨梨调皮道：“我这里还有些别的设计呢，只是没工夫自己做。论珠宝首饰，您是大户，只要跟您合作，我就万事不愁了。”
真正能够实现，坐在家里数银子。
明珠娘子干脆利落道：“我把你当半个女儿，你既然想搭伙，我求之不得。往后明玉堂要是发扬光大，你自然也有一份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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