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情分
“楼娘啊,这些木雕你算算,然后给顾少爷打个折啊。”
谢师语气软了不少,想给顾夷安两人倒茶,是顾夷安抢先一步,给谢师倒了一杯。
“几位若是喜欢,尽管拿去,楼娘送与诸位。”
自己的手艺被人肯定,楼娘是开心的。
再加上今日这些人的帮衬,这些不值钱的木雕送出去,楼娘不心疼。
反正没人要啊!
眼底苦涩难掩,楼娘表面还是笑着的。
“我与婶婶做生意,婶婶是要和我谈情分吗?”
李岁岁走过来,眼神直勾勾望着楼娘。
那过于晦暗的眼神中,藏着让楼娘心惊的深意。
她错愕张嘴,仿佛不理解一个小姑娘为何能说出这般话来。
“婶婶,谢爷爷,我姓李,李家岁岁。”
“我所求,可不只是这几尊木雕。”
李岁岁如实相告,看着楼娘诧异模样,再看谢师逐渐暗淡的神色,李岁岁脸上又转了笑。
“不过我不准备勉强谁人。”
“我喜欢婶婶的木雕是真的。”
“若是欢姐姐在,定会拉着婶婶你深谈的。”
她不遮掩自己的目的,却不会逼迫,而是将话题转走。
这让楼娘好奇:“欢姐姐?”
“是,是我叔家阿姐,几年前欢姐姐嫁了一个狼子野心之辈,差点命丧黄泉。”
“后来得清台镇的县太爷秉公断案,得以将歹徒惩治。”
“如今欢姐姐在清台镇开着布料店,生意很好。”
“不少贵妇小姐,都是欢姐姐的常客。”
“想来婶婶和欢姐姐一定合得来。”
说起冯欢,李岁岁面上的笑意真诚入心。
冯欢并未辜负自己的期待,甚至可以说做的超出了她的期待。
冯欢,是她为其余女子准备的目标。
至于楼娘会不会朝着这个目标走,李岁岁亦是期待着。
而听到冯欢的事迹,楼娘和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竟有了些许感同身受。
同样遇人不淑,险些丧命。
不同的是,冯欢已经有了新生,而自己呢,还被困在这囹圄之中不得脱身。
“想来冯娘子是个妙人。”
楼娘勉强一笑,难辨真心。
后续闲聊,李岁岁并未刨根问底,说着清台镇的趣事。。
政事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就连女子都有了出路。
这般听来,那是个海清河晏的地方,无端让人向往。
“几位前来青州府所为何事?”
楼娘瞧着谢师那沉吟的表情,还是问出来。
虽然心中有想法,当真听李岁岁说,楼娘还是震惊的。
“自是为镇子上的孩子求一名师。”
“而我心中人选,便是谢爷爷。”
说着这话,她便见到谢师动容的神色,起身了。
“婶婶,谢爷爷,茶水很好喝,不过我们今日先告辞了。”
请人么,可不能逼急了不是。
恩情送上,态度给到,目的说出,接下来就看后续发展,急不得。
楼娘跟着送人,直到门口,李岁岁抓住了楼娘的袖子。
她的声音很轻。
“婶婶,你可想过另谋出路。”
隔开谢师,李岁岁问这话,似乎意有所指。
楼娘身体一颤,她咬着唇瓣,好一会才摇头。
“他纵然待我几多辜负,可家公于我,便是家中亲父。”
“我走不得。”
楼娘的家世并不好。
当年加入谢家前,她母亲离世,父亲再娶,娶的却是一个心中惹不得她的妒妇。
几番磋磨后,那妒妇便想将自己草草下嫁,从而眼不见为净。
选的那人,就是一个地痞流氓。
性格混账不说,还爱好女色,长长醉宿在那烟花之地。
这样的人,楼娘万万看不上。
她多番哭诉,希望那妒妇能拒绝这婚事。
对方却在自家父亲耳旁吹着枕边风,要将婚事给定下。
在她无路可逃,想以死明志时,谢师携带着满身荣誉回到青州府养老。
自家父亲,旧时和谢师有点缘分。
那日谢师登门拜访,自己冒死求了谢师。
谢师见她性格刚烈,不似寻常女子,不仅出手相助,更是将自己许给了谢师的长子。
她自是欢喜的。
初为人妇时,她日日想着如何伺候丈夫,孝顺公公。
彼时,夫妻琴瑟和谐。
就连木雕这个她在闺房中的趣味,也曾被自己丈夫放肆夸赞过。
可时过境迁。
半年前,她丈夫时常外出,半夜归家。
她察觉了异样,又不想让家公担心,私下想寻丈夫说说,却引得对方的不耐烦。
自那之后,对方变本加厉,夜宿在外不归。
这事情,终究瞒不住谢师。
对于自己这个父亲,丈夫是害怕的,便将什么都交代了。
原来他被人勾着,恋上了那烟花巷柳。
为人正派清明,自认林下风气的谢师,怎么容许自己家中出现这种子弟。
自当是严惩。
自那之后,丈夫似乎也歇了外面的心思,她本想好好经营,挽回情面。
可谁知道,一个多月前,对方带着那女子直接回了家,还说已经将人买下,让她接受。
家中纳妾,她认。
可进入谢家门的,不能是那种狐媚女子,争执在所难免。
暴怒之下,丈夫更是直说将家中钱财尽数挥霍干净,才买回了这个女子。
紧接着的,谢家便是鸡犬不宁。
她的丈夫就像是被勾了魂魄一样,日夜和那女子缠绵,读书之事,尽数忘了。
甚至多次斥责自己和顶撞谢师。
再后来,便是不久前那些人上门讨债。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他还借了钱才带回那女子的。
家公虽在京城声名赫赫,却也是一个两袖清风之人。
家产不过几许,在这半年中被丈夫偷偷挪了个干净。
被人追上门来,谢家……给不出钱。
家公如何尊贵之人啊,被那些人打手指着脸嘲讽,说他家风混乱,子嗣难堪大用。
神思受损后,家公不小心伤了腿,药费便是花光家中最后一笔钱。
而这,也将丈夫逼上绝路。
他仿佛醒悟过来,想要将那狐媚子卖了再换一笔钱。
可谁知道,那位竟然是一个被转手几次的瘦马,早已经不值钱不说,还被人怀疑身上染了病。
没人接手,逼债的又近。
她那丈夫在高压下,竟然当街行凶,害了那狐媚子,被抓入狱。
这种行为,和记忆中的丈夫判若两人。
自那之后,谢家名望轰然倒塌。
曾经不少想尽办法试图请家公做老师的家族,只当没有谢家的存在。
谢家的一切重担,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想过走吗?
当然想过啊。
她还年轻的,何必将自己蹉跎在这里呢。
可想想当初,若非家公出手救自己于水火中,说不得自己早就在地痞手里凋零。
最起码家公待她如亲女。
她不能相负。
做女儿的万万没有在这种时候丢下自己父亲独自逃离的道理。
想着往事,楼娘的面容哀戚到让人动容。
“如此……”
听出楼娘真心的李岁岁又道:“我们住在小柳街22号,婶婶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寻我们。”
在楼娘那复杂的眼神中,李岁岁不再逗留。
胡同中依旧安静。
可楼娘知道,很多人在暗中看着热闹,探讨着她的可怜。
忍下心中痛色,楼娘家门关上,转身便见到谢师站在眼前。
“阿爹,没事的。”
她面上带着牵强的笑意。
“楼娘……”
谢师开口,声音哽咽。
“你跟他们走吧,去清台镇,去那里。”
“想来我这张老脸,还能在顾家使一使。”
京城的顾家谁人不知啊,一公两侯,满门尊贵。
若他肯舍脸开口,有顾夷安在地方,定能保护好自己这个儿媳。
至于这青州府的污言秽语,自己受着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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