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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0 章 夜袭


  “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临罗城中,阿息保问道。

  这里是县廨大堂,两个舞姬在跳舞,舍古部的大佬们都在两侧坐着观看,不时有人调戏一番,很是惬意。

  猛虎吃饱后需要歇息一番,这是规律。阿息保现在让他们歇息,等需要出动时,再用利益来鼓动,一支野性十足的大军就会再度出现。

  一个将领说道:“凌渡那边依旧没有消息。”

  “三万人马隐匿行踪不易,凌渡定然会偃旗息鼓。”德济解释道。

  阿息保当然知晓凌渡这等作法的必要性,但此次行动太过重要,他有些兴奋了。

  “大王!”

  一个侍卫进来,“咱们抓到了一个北辽人,身上带着文书。”

  “带进来。”

  一个男子被带进来。

  “说出身份。”德济淡淡的道:“别想玩什么悍不畏死,这里没人在乎你的生死。”

  男子低头。“小人是鹰卫的人,江州城破时,小人出宁兴打探消息,结果听闻大长公主远遁,宁兴不战而降,便想归乡。”

  可这一路都是关卡,等他好不容易寻到通道出来时,撞到了舍古斥候。

  “杀了!”

  这等事犯不着阿息保出手,德济摆摆手,就像是灭杀一只苍蝇般的随意。

  男子挣扎着,“小人有重大消息,愿意换取活命!”

  德济事儿还多,有些不耐烦的道:“说!”

  男子狡黠的道:“你等发誓……”

  “杀了!”阿息保说道。

  他从不接受威胁。

  身后侍卫拔刀,男子一听就慌了,“小人说。小人在鹰卫知晓,大长公主的生母乃是当年舍古可汗之女。”

  大堂内寂静。

  良久,德济猛地捂额,“大王,您的那位姑祖母!”

  阿息保幽幽的道:“当年那位姑祖母深受曾祖父的关爱,她看不上族中的男子,便说要去外面为自己寻个夫婿。曾祖父自然不许,可她却悄然跑了。这一去,再没回来。”

  那位姑祖母在阿息保的眼中就是另一个世界的傻白甜。

  男子,不都是那个样?

  没想到,这位姑祖母却有这番际遇。

  “拷打!”

  一番用刑,男子把自己曾和同僚妻子偷情的事儿都说了,依旧坚定的说长陵的生母便是阿息保的姑祖母。

  “这么说,大长公主是我的姑母?”

  阿息保看了德济一眼,笑意在二人的眼中洋溢开来。

  “把此事传出去!”阿息保说道:“告知天下,大辽监国大长公主乃是我的姑母。舍古出兵是为了拯救她。”

  “天助舍古啊!”德济叹息,“老夫越发觉着大王有天命了。”

  阿息保说道:“若是凌渡此行能成功,那么,就算是老天下凡,也不能阻拦我纵横天下!”

  他坐在那里,姿态从容,有一股令人臣服的气势。

  德济行礼,“大王当有天下!”

  “大王当有天下!”

  大堂内,所有人都冲着阿息保低头。

  这是我的天下!

  阿息保想到了局势,心中不禁倍感振奋。

  用长陵外甥的身份出兵,北辽军民的反抗意志将会被削弱。

  而后,凌渡那里若是能成功,他便能席卷宁兴。手握宁兴……据闻宁兴存着北辽数百年来积累下来的财富,北疆军运送了半月,也只是运送了三成。

  都是我的!

  有钱,就能扩军。

  宁兴城中百姓无数,用钱财,用仁慈,用利益去诱惑他们,组建一支大军南下。

  大势在我!

  ……

  斥候战进行的如火如荼,舍古人比北辽人凶悍多了,王老二的麾下损失了不少,他杀红了眼,带着麾下伏击了一股舍古游骑。

  千余人的舍古游骑从容行军,没想到半道被王老二率军突击。

  “撤!”

  敌将带着人撤离,他从别人的口中得知王老二就是个棒槌性子,故而从容撤离。

  “前方有敌军!”

  可王老二早就在前方准备了伏兵,两面夹击之下,敌军游骑大败。

  “二哥,咱们抓到了敌将!”

  敌将被带过来,王老二吃着肉干,“拷打!”

  瘦长老亲自出手,把敌将剥光,用鞭子抽的浑身血痕。

  王老二蹲在边上,难得有些愁绪。

  “丈母说想挨着我住,可一墙之隔就是丈母娘,不好吧!晚上弄出些动静来,丢人。”

  “可要如何拒绝呢?”

  王老二把手中剩下的肉干丢嘴里,“管它的,到时候就说没空地方了。”

  烦恼遁去,王老二又恢复了快活的情绪,见敌将咬牙不说,就说道:“先前我看到个蚂蚁堆,把他身上涂抹些吃的,丢在边上。”

  胖长老说道:“二哥,我这里有蜜糖。”

  “哪来的?”王老二问道。

  “宁兴城中弄到的,每日吃饼来一点,美滋滋!”

  敌将坚毅的道:“我宁死不屈!”

  晚些,浑身爬满的蚂蚁的敌将嚎叫道:“小人什么都说!”

  ……

  “凌渡带着三万人马出击,小人不知具体去向,可听到大帐中德济说,此去能决定此战的胜负。”

  敌将抬头,“放了我吧!”

  王老二摩挲着下巴,“这什么意思?”

  瘦长老说道:“舍古人就十万人马,前锋损失上万,出来三万,还有五千,剩下不过五万余。能决定此战胜负,我觉着,会不会是伏击?”

  胖长老摇头,“伏击谁都好,伏击国公,那是自寻死路。”

  王老二劈手把敌将抓起来,“凌渡,擅长什么?”

  敌将说道:“凌渡当初在山中时,咱们和另一个部族争夺狩猎的山头,凌渡带着三十余人,一路摸到了对头的老巢中,他亲手杀了十余人,最后偷袭得手……”

  “也就是说,那是个出色的猎人?”王老二问道。

  “是,他是舍古部最出色的猎人……头领!”

  一只蚂蚁从敌将的头发上爬到了王老二的手背上,一路往上努力着。

  王老二觉得手背发痒,随手拍了一巴掌,把这只上进心特别强的蚂蚁拍死,然后猛的回身。

  “回去,马上回去!”

  夕阳下,王老二上马就走。

  身后,被反绑着手脚的敌将倒在蚂蚁窝边上,身上涂满了蜂蜜,嚎叫道:“杀了我!二哥,二爷……杀了我吧!”

  夕阳下,一个赤果男人倒地嚎叫,千余骑在冲着南方疾驰。

  同一片夕阳下,杨玄在看着桃县来的文书。

  刘擎在文书中说了些最近的情况,当得知长安大军止步时,北疆人心安定了许多。但长安把北疆军将士定性为叛逆,还是埋下了重大隐患。

  ——大唐毕竟是正朔,故而老夫以为,击败舍古人后,当以雷霆万钧之势出击,击败长安大军!

  刘擎在文书中没有提及身份的事儿。

  孝敬皇帝是不错,民间也颇为惋惜这位曾经的太子。但和他们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比起来,这些事儿太过遥远。

  时机还未到。

  杨玄把文书收起来。

  姜鹤儿进来,笑道:“国公,外面的夕阳好美。”

  “是吗?”

  杨玄走出去看了一眼。

  天边被夕阳映成了红色,微微有些刺眼。一朵云彩被光芒刺开,看着就像是一面被长枪刺穿的盾牌。

  “是不错。”

  夕阳很美,但对于杨玄来说,此刻满脑子都是对此战的各种判断和推演,以及对大局的分析上。

  他有些心不在焉的赏着夕阳。

  赫连荣和韩纪在另一侧,二人负手低声说话。

  “长安大军令国公有些分神了。”

  “换谁都得分神。”

  “桃县刘擎那边虽说没有催促,甚至还在宽慰国公,可谁都知晓,国公早一日回归桃县,局势便早一日稳定。拖的越久,北疆的人心就越容易浮动。”

  “可不能急啊!”赫连荣叹道:“阿息保就像是个最老练的猎人,在国公周围打转,这里一刀,那里一枪,这是想激怒国公。”

  “他判定国公必然会心浮气躁。”韩纪说道。

  “说实话,在这等时候长安大军逼迫,真和畜生一般!”赫连荣冷笑道:“当初陈国覆灭,那些草头王互相厮杀。异族趁势大举入侵,就在中原即将被打破之际,那些草头王毅然决然的停战,组成联军出塞,重创异族。李泌连那些草头王都比不过。煌煌大唐数百年,怎地就出了这么一个异种。”

  “等国公回师时,想来会有一场大战。”韩纪微笑道:“这一战,当中兴大唐。”

  “莫要小觑了南疆军。”赫连荣说道:“年胥的野心不小,可这些年却装作是孱弱的模样,这便是南疆军的威慑力。”

  “远离了南疆,南疆军就弱了三成!”韩纪笑道。

  赫连荣问道;“江存中那边还没消息?”

  韩纪摇头,“他很谨慎。”

  “明白了。”赫连荣点头,“回吧!早些歇息。”

  夕阳在天边坠下,天地间缓缓陷入暗黑之中。

  距离大营十余里的荒野上,悄然出现了一支军队。

  凌渡有一双黝黑的眉毛,很有男人气。但一道疤痕从额头上斜着划过他的眉毛,于是,右眉看着就成了两半。

  加上完整的左眉,外人取笑凌渡是有三条眉毛的男人。

  但这个取笑中带着敬佩之意。

  这是一头凶狠的豹子给凌渡留下的疤痕,而那头豹子的皮,如今就在凌渡家的卧室中。

  凌渡举起手,所有人止步。

  斥候悄无声息的回来,“敌军大营静下来了。暗哨不少。”

  “知道了。”

  凌渡点头,黑暗中,说道:“吃干粮。”

  有人递给他一块干饼子,凌渡接过默默的吃着。

  舍古部出山后,很快就有不少人被外面的花花世界给迷住了,吃喝玩乐,耽于享受。而凌渡却不同,他知晓自己需要什么。

  一块别人觉得没滋没味的干饼子,凌渡吃出了麦面的香味。

  很美味的食物!

  和当年狩猎时只能吃野菜杂粮饼子相比,凌渡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他已经满足了。

  现在他需要满足另一个需要。

  击败对手!

  “歇息!”

  ……

  深夜,披着披风打盹的凌渡醒来。

  此刻,天上挂着几颗星宿,夜风吹过,有些冷。

  凌渡起身,说道:“起来!”

  一个个将领起来,去叫醒自己的麾下。

  随即凌渡又吃了一块饼子。

  他喝了几口有些冷的水,说道:“最好的那些人跟着我。”

  他带着百余人悄然隐入黑夜中,身后,麾下悄然跟随。

  直至大营外围。

  一个暗哨尽职尽责的坐在地上,不时看看左右。

  他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刚想松开手,一只手突然出现,压住了他的手。就在暗哨想示警时,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咽喉,微微发力。

  凌渡松开手,把暗哨轻轻放下。

  前方就是栅栏。

  差不多了。

  他举起手,往这边招手。

  身后,有人悄然往后面去。

  一个军士打着哈欠往栅栏这边走来……

  凌渡伏下身体。

  军士揭开裤带……按照规矩,大小解必须去挖好的茅坑,但军士的帐篷靠近栅栏,离茅坑有些远,就想随地解决了。

  淅淅沥沥的尿液从栅栏的缝隙中溅落在凌渡的身上。

  他闭上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帐篷内沉睡的杨玄猛地睁开眼睛。

  他摸摸后脑勺。

  头皮发麻!

  “来人!”

  帐外,下午刚请人带口信回家,把儿子第三次改名为乌耿耿的乌达掀开帘子进来,“主人,小人在此。”

  杨玄一边穿衣一边吩咐道:“叫醒裴俭他们,马上,另外,令值夜的人马戒备,马上!立刻!”

  换个人定然会询问:“主人您这是作噩梦了吧?”

  可乌达不愧是秦国公最忠心的奴仆,他毫不犹豫的去了。

  五千值夜的将士正在待命,接到命令后有些懵。

  “速去!”乌达喝道。

  与此同时,裴俭等人也出了帐篷。

  杨玄佩刀站在大帐外,身后是宁雅韵和林飞豹。

  “国公这是……”韩纪衣衫不整的来了。

  “听!”

  杨玄闭上眼。

  宁雅韵微微眯着眼,“老夫听到了震动……”

  “敌袭!”

  大营内的岗哨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尖叫起来。

  嗖!

  夜风凌冽,一支箭矢随风射入了岗哨的咽喉。

  “出击!”

  凌渡站起来,伸手抹去脸上的尿渍,咆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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