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兵指南昌
“主公明见。”
郭嘉点了点头:“南面防区兵力雄厚,并不一定要纯做防守,倘若曹操部在进攻的过程中,露出破绽,也可抓住战机,给予反击;若是主公南下之时,曹操没有异动,这四万人马也可以转为预备队伍,通过水路快速前往荆州前线支援。”
转回现在,郭嘉立在地图边儿上,说道:“臣以为整体的布局,便是如此。”
王政微微颔首,郭嘉考虑的十分到位,以曹操目前的实力,便是倾巢而出,大抵也不过五六万人,作为防守的一方,扬州军本就占据一定的地利,在下蔡安排步卒固守城池,平阿作为侧翼以为呼应,而后方中间的寿春则为枢纽总镇,水陆皆能保证安稳,加上原本各县的驻扎部曲,这南面防区用来布防的军马已经接近五万,只要主帅用之得当,防守上绝无差池,足可抵挡。
至于主帅人选,即便郭嘉没有明言,其实两人都十分清楚,舍徐方再无第二人了。
这不仅是从能力,心性上的考量,更重要的是也需要地位,资历,以及最关键的信任问题。
防守方面已然敲定,至于进攻方面,攻伐荆州已经是灭国级别的战役,计策反是其次,最重要的其实是作战的方略。
三日之后,霸府终于拟定了作战方略,王政召见诸将,众人商讨之后,皆甚为认同,王政当即拍板,将南下的日程暂定为夏末秋初的七月。
虽然离战事开启尚有三月,但整个扬州乃至徐州,都在这一刻起迅速的动员起来,毕竟军情如火,早开始预备一日,待战事起时,便会能多有一分胜利的把握。
另外王政也准备趁着这段时间先将豫章的一个城池拿下,既是作为对刘表的一个试探,亦是为了打开南下荆襄的另一条通路。
这个城池正是豫章的郡治县,南昌。
......
已是月上中庭。
甘宁的府邸,书房之内,依旧烛光明亮。
甘宁坐在主位,对面是太史慈,他二人彻夜不眠,通宵长议,所议者非为别事,正是为如何智取南昌。
今日朝会之上,王政一提出要取豫章,新附的一些武将便纷纷抢着接令。
这倒不是说夺取豫章,打败华歆是多么大的功劳,而是霸府的方略上说的很是清楚,来日进攻荆州,大致会两路其出,水陆并进。
九江那边水路为主,又是周瑜挂帅,估计很大可能会以扬州本地的武将为主,再加上其他人本就更擅陆战,原本也不愿去。
而陆路的进攻基本便会从豫章发起,大家心知肚明,知道王政这次大概率是要御驾亲征,他既为三军主帅,那吴胜这厮到时是肯定要抢着做先锋的。
若是那时再争,未必能争的过,但若是先取下豫章立下功劳,再提前做好准备,到时或许还能多一些把握。
正是因为这个考量,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出来争抢,不仅张辽、魏延如此,甚至连黄忠都跳了出来。
当然,出人意料都是,最后却是被徐方举荐的甘宁笑到了最后,而刚刚加入的太史慈,则被安排为他的副将。
甘宁之所以能拔得头筹,倒也不仅仅是被徐方举荐,而是上次克复江东时他便心有不甘,一番寻思之下,猜到王政在对荆州用兵之前,必会先对豫章动手,故此提前便做了准备。
“子义兄,大概就是这样。”
虽然相识不久,但面对太史慈时,甘宁说话很是客气,脸上也没有往日的骄矜之色:“本将已经顺利地策反成功了几个南昌的将官,其中一个名叫周鲂的都尉,早前本在袁公...哦不,是袁贼麾下效力,自寿春克复之后,他便逃去了豫章,此人与本将关系不错,故而应该可以信任的。”
“另外还有两个都伯也是寿春的旧臣,因为都是降官,所以并没有受到重用,他们如今统领的兵马,也大部分都是之前的部曲,大约在千人上下,虽不足以内乱,但是用来作为内应,配合我军取城,绝对是够用的了。”
“若有内应,取城应是不难。”太史慈微微颔首,问道:“甘将军是何时联系到这些人的?”
“一月份的时候。”
“如今已是三月了,算来时日也不算短了。”
沉吟片刻,太史慈道:“华歆虽是儒生,却不是蠢人,自然十分清楚,他为豫章太守,反而投靠荆州牧刘表,主公必然不会坐视不理,早晚都会出兵讨伐,肯定也会做好防备,更会警惕策反,内应之事。”
“一旦拖延时日过长,也许就会被他看出周鲂及那两个都伯的不对,在下以为,咱们接下来的动作要快。”
“不错!”
甘宁喜道:“俺也是这么想的,未免夜长梦多,明日我便去霸府取上符令,等点齐兵马,咱们便立即出城如何?”
“好。”
太史慈十分同意,“依在下之见,主公虽然说拨给将军五千人马,不过既有内应,三千人马其实足矣,因为夺取南昌一战,在下看来,此一战要诀只在两个字。”
甘宁问道:“哪两个字?”
“一个‘快’,一个‘隐’。”太史慈正色说道:“三千人马,人数虽然少些,但更能加快行军,甚至咱们一路上偃旗息鼓,谨慎一些,还可避开豫章的哨骑,这便是兵贵神速...”
“出其不意!”
甘宁听到这里,一拍大腿便接口道:“子义兄所言,正合我意,俺本也是这么想的!”
“收拾区区一个书生,若是还要动用五千精锐,岂能显出咱们的能耐?”
“只是还有一事。”太史慈道:“拿下南昌之后,那华歆怎么处置?”
这话说来轻描淡写,字里行间却满溢着骄傲自信,毕竟此时他们甚至尚为出征,却俨然已将南昌视为囊中物般。
但入甘宁耳中却觉得十分中听,哈哈一笑,却没有立刻回答,想到今日问王政时他的回应,不由心中一动,突然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旋即轻轻再把茶盏放下,笑吟吟地看着太史慈。
不料太史慈沉吟片刻,便立刻问道:“只取南昌,放走华歆?“
听到这话,甘宁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呆了片刻后,忍不住脱口问道:“你怎么这么快便明白过来了?”
“取南昌是为来日攻取荆州,放华歆亦是如此。”
太史慈沉声说道:“前者是为占得地利,而后者呢,华歆既已投靠刘表,被我军逐出南昌之后,必会向刘表求援,那刘表会如何反应呢?”
“置之不理,不仅失了人心,污了名声,且豫章若失,便等于彻底失去了御敌于国门之外的机会,所以刘表必有动作,如此一来,将军南下便可师出有名了。”
我那时怎么就没想到呢,甘宁暗自叹息,正有些郁郁之时,太史慈却又问道:“甘将军,在下还有一事请教。”
“子义兄请说。”
“既然是里应外合,想来取下南昌之后,豫章军和我军都应该伤亡不大,如果计策得当,兵不血刃也是有可能的。”
太史慈道:“那么豫章的俘虏该怎生处置?”
豫章乃是郡治县,守军起码也有六千,就算俘虏四千,也是个不小的数字,而太史慈和甘宁方才已经敲定,为了兵贵神速,出其不意,这次只带三千人马,骑兵为主,便是加上周鲂那边的一千人马,也不过和俘虏人数持平,那就的确是个问题了...
“咱们夺取南昌之后,还要把北面的县邑一一拿下,为求安稳,取下城池后原本的守军自然是半个也不能留!”
甘宁冷哼一声道:“凡所得俘虏,愿意降者,悉数送来寿春,不愿意降者,嘿...”说到这里,他把手提起,虚虚一斩。
太史慈默然片刻,沉声问道:“此事可与主公说过?”
甘宁知道他问的其实是另一句话,却还是微微颔首,太史慈不再多言,拱手说道:“诺!”
......
三日之后,甘宁与太史慈引领诸军出城。
一路偃旗息鼓,夜行晓宿,于建安二年三月九日抵达南昌城外,离城三十里扎营。
吩咐手下依旧和之前一样,只许吃干粮,不许点火生烟,甘宁便请太史慈来到帅帐,商议接下来的攻城事宜。
太史慈道:“目前来看,城中似乎尚为察觉,此于我大利也。不过攻城之前,得先想法子和内应接头。”
“正该如此。”
甘宁当即叫来亲卫,“带三两人,去盔甲、不要兵器,乔装打扮,扮作乡人。且想办法混入南昌城中,去寻周鲂等人,问一问,看他们准备好了没有?再问一问,看他们何时能够动手。”
亲卫应了,接令自去。太史慈与王熊便在军中等候。
直到次日下午,亲卫方才回转,入帐禀告:“因昨天夜深没能入城,今天城门开,这才去入城内,找着了周鲂等人。”
甘宁侧目问道:“他们怎生说的?”
“禀将军,”亲卫答道:“周鲂说,若想里应外合,明夜最为合适?”
“为何是明夜不是今夜?”一旁的太史慈插口问道:“要知多一日便多了一分被守军发现的可能。”
“周鲂说,华歆甚为喜欢清谈风仪,明日恰好便是其约亲朋嘉宾,闻香饮酒的日子,想来会整日高歌,通宵不散。”
听到这话,太史慈眸光微动,暗自叹了口气,因为当初孔融在北海时,也是如此啊。
甘宁则问道:“那他认为什么时辰发动合适?”
“周鲂认为午时我军便可攻城。”
“从何处攻城?”
“戍卫城池的都是华歆嫡系,没有周鲂等人部,但是守卫东城门的戍军中,名叫牛五的都伯,却已被周鲂暗中收买,说定我军临城下的时候,由他在内开门。”
那就是主攻东城门了,甘宁微微颔首,又问道:“城中军马共有多少,具体的驻地、部署,你可向周鲂问清楚了么?”
“城中兵马共有七千,四处城门各有一千,另外城北大营有三千余部曲,另外在华歆府邸的边儿上,又驻有数百人的卫队。”
甘宁这等心高气傲的人,能做他的亲卫,自然是能做事了,那亲卫有条不紊的回道:“周鲂说,城内驻军皆是华歆嫡系,而在城北大营中,则多是杂系。他的那一千多人也就驻扎在城北。还有那两个都伯,也是都驻扎在城北。因此,城北大营不需我军去管,自有周鲂诸人负责。他保证,绝不会放一兵一卒出营。”
“他们三人就一千人马,”甘宁有些狐疑,“能制另外两千守军吗?”
“以有心算无心,便是不能全数控制,一旦引起骚乱,来支援城门的兵力也不会太多。”
太史慈道:“眼下最怕的,还是那个都伯不能依约开门,那样不仅错失了良机,还会被守军发现咱们,失去了出其不意的机会。”
“子义有何高见?”
“城内始终要有咱们的人!”
太史慈沉声说道:“既是明夜发动,那就还有时间,不若再分批派些人马,皆作寻常装束,暗藏短刃,扮做百姓商旅混入城中,不需太多,一百多人足矣,尽量保证城门打开,同时还可趁夜四处放火,制造骚乱,减轻城内的防御。”
“妙哉,有子义此计,大事必成!”
甘宁一拍案几,大声下令:“立刻选拔百名精锐,在明日之前混入城中。”
待亲兵接令而去,太史慈沉吟片刻,又道:“将军,诸事顺遂固然是好,但兵者诡道也,华歆虽是书生,名声却是不小,咱们须得提防此人亦在用计。”
甘宁一怔,“怎么说?”
“若是华歆已发现了周鲂怀有异心,早有防备,咱们该如何应对?”太史慈沉吟着道:“又或是若是守军其实已经发现了咱们,却故作不知呢?”
“前者倒也罢了,南昌并非坚城,最多费点力气,也并不要紧,可要是后者就棘手了,敌人故作不知,那便是在城中设下埋伏,故意引诱咱们进城了。”
“子义所言甚是。”
甘宁久经战事,自然清楚太史慈的顾虑不无可能,眉头一皱,思忖片刻,突然拍案笑道:“俺有一计,可保就算是后者,我军也定能顺利取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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