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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油水要足


冬寒似去病抽丝,暖炉小壶药不起。

终日蔫蔫情不悦,便砸圆碗提个醒。

您听,好听么,好听就是好病。

苟剩病了,修者居然也会病,简直有病。

“思虑过甚,灵力随心便乱了身骨气,又加之暴饮暴食,灵力过补,身体来不及调理,事事相冲就得了病,内耗得太过厉害。”

王家药丹师里,上三品药师王不去是唯一有真本事的人,王则律面对他都得恭恭敬敬,明明是金丹境却已有六百多岁,当真是养生圣手。

苟剩诚诚恳恳地道谢,想强撑作揖却是无力垂下。

“修者要么不得病,要病那就是大病,尤其是心病,最是耗人。年轻人,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只要活着就什么都还能有。”

你懂什么,一个连争斗都没体验过的老郎中。苟剩虚弱地回以您说得是的笑容,无能为力地回头躺正,呼吸急促。

“都说你思虑过甚了,还要死撑,罢了,你们年轻人爱浪爱作,那就作吧,最起码还有活力。”

“多谢医师救治。”真娘在旁垂首答谢。

王不去打量了一下真娘,啧声,“还是那么地妖,你这女人降不住你的男人享不了你的妩媚,还好家主有自知之明,没掺和进去,不然王家就真的得闹个天翻地覆。”

“医师说什么呢,就知道取笑小女子。”

“嗯,在我面前你确实是个小姑娘。我也没多少年好活了,还欠家族点情义,既然有这么个机会,也就顺手拿下吧,给你份礼物。”王不去将手里的拐杖递给真娘。

“我缺个打下手的药侍,你让心娘拿着这拐杖过来吧,器鹤不会阻拦的。”

真娘连忙躬身,叠手在腹作女子福礼,“我代心娘谢过医师。”

王不去摆手,眼睛倒是毫不躲闪地观赏起真娘柔美的弧线,这腰身,这想藏却藏不住的曼妙,“啧啧,义全死得不冤啊,没那本事偏要做你男人,还不知道检点到处沾花惹草。”

真娘只得继续躬身,假装听不见。

看了好半会,王不去心满意足了,转过身对着一直假寐的苟剩说道,“心思灰暗,城府阴沉的小子,你最好调整好心绪,不然你这身灵力炼得越好,死得越快,尤其看你的状态似乎是要练杀虎藏下半部,小心怒火焚神无药可医。”

苟剩勉力睁开眼,听话地点头说道,“是,医师的话铭记在心。”

“一看你就是不见棺材不下泪的人,我帮真娘,救心娘,可不代表我也乐意救你。不听劝作死就别怨天怨地。”

“咳咳,医师说的是。”苟剩虚弱地闭眼睡下去了。

王不去摇头,在他面前装模作样有意思么,他一个半只脚踏入棺材的人,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比他大个几百岁的王家家主都没他看人看事看得深。

再和真娘说上几句,王不去离开。真娘也放松下来,对苟剩叮嘱一番安心修养,就拿着手里的拐杖赶紧往外走。

这确实是运气使然,不然她对心娘的事无能为力。

好了,安静了。

苟剩强撑着起身,再无力也咬紧牙关挪动身体,好让自己能倚在床背上。

这种虚弱比起刚来时几乎冷死那次还难受,头好晕,思绪理不顺,犯恶心。

修真界的细菌病毒也随着灵气的存在得到进化了呢,病理没变但威力变强了。

苟剩取出两情相悦丹,再用灵力呼唤那只猛禽。这只神骏的猛禽很有灵性,虽然比不上蜂鸟,但也相当能阅读主人的脸色。

它吞下苟剩张开手投喂它的丹药,顺着苟剩手指的方向飞回,那里是车马部的位置。

“添砖加瓦,能起点用就好。”苟剩昏昏沉沉的摸着肚脐,抠出一枚圆润的灵石,在指间揉捏把玩。

王不去没判断错,苟剩确实心绪过耗,出了灵力紊乱的病症,但他自然想不到苟剩到底在衡量些什么事导致病成这样。

几天过去,苟剩病还没好,糗事倒先传遍明沾居。

车马部的几个闲人见苟剩请其他人不请他们,就把他乱喂妖骑的事和那群整天闲晃的旁系子弟添油加醋地说唱一遍。

“哥几个是没见到,那神骏的灵禽消瘦得什么样,天天和一堆雌鸟厮混,它能好才怪。”

“一天八次,八次啊,次次都超过一个小时,怎么受得了,金丹妖禽都得被吸干。”

“我们一查,好家伙,上一品的丹药说喂就喂,够败家的。”

“人不行啊,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野鸡就是野鸡,什么丹药不好,偏偏是干那事的兴奋丹,各位说说看,他平时都带着什么丹药在身啊。”

“嘻,你们也不看看他义母是谁,那身段那销魂,谁受得了,铁定是为她准备的呀。”

“别乱说,人家可是元婴真修,一巴掌拍死你。”

“我的错,我的错,喝一个。”

“来,喝一个。”

……

在楼上使用窃.听法术的四位金丹真修相视一笑,俱都摇头。

扶不上墙的烂泥就是烂泥,那么一头神骏的猛禽就这么被他玩残了。

还是用上一品的丹药,真当真娘一大堆钱养他呀。

“大哥,都说了用不着担心他能弄出什么事了。”老三王百万说道,喝茶都差点笑噎住。

“是我多心了,原以为他会背地里和下面的兄弟们勾勾搭搭,真是高看他了。”

“一守大哥谨慎持重,用意总是好的。”老二王十里说是这么说,但一想他们四人花的防范心思就不由得想笑。

“又是一个绣花枕头,真娘看人的眼光不行啊。”王千幕举起茶壶替王一守添茶,嘴角满是不屑一顾的嗤笑。

“老四你可别在外人面前露出这般姿态,王义全再怎么说也是议事,即便我们四人加起来的地位不低,也不能直接诽议高层。”

“那么大哥,准备好的事可以动手做了吗?”王百万问道。

“放手去干吧,四少爷都带头败家了,我们再不识趣可就要被踢走咯。”

“哈哈哈哈。”

“喝茶喝茶,时日流流长,只有油水真,敬四少爷一杯。”

“敬傻缺四少爷一杯。”

“敬废物四大少爷一杯。”

“那玩意也配?这杯是他未来义父我给他的送行茶。”

“哈哈,祝他来日当乞丐能讨得了饭。”

在王家群宅,王虎的大宅院里,幕僚团正在推演局势,王字被分成三份,比例很均匀。

王虎坐在一旁看着这些幕僚和元婴同盟指指点点,画这画那,也不出声说话。

只不过每当他们提到要对某些人采取怀柔措施时,王虎都会不悦,这时候幕僚就得重新推演收买的步骤,好让王虎舒心。

“战备部和执行部的拉拢作战没办法更有效些了吗?”王虎问道,他对针对这两个部门的布置十分不满。

“虎爷,这两个部门实在不好操作,都是议事会最强力的部门,一大帮人盯着呢,要是收买动作过大恐怕会闹上议事会,到时候对我们很不利。”

“要是只收买金丹以下的人呢?”

“不行的,议事会下属机构本就独立运作,自我监督,我们很难快速拢络到足够多的人。”

“按你们的计划,不单单执行复杂,而且耗时太长,王则律会发现的。”

“家主那边的反应也在我们的预料之内,只要没有明着违反议事会的规矩,他们就找不到借口对我们进攻。”

王虎敲打着太师椅,好半响终究是妥协,毕竟一群人的推演总会比他一个人的要完善。

“真娘麾下的人马处理得怎样?”他又问道。

“他们呀,内部忙着捞油水呢,离心离德,形不成合力。”

“那就好,先把筑基的收了吧。”

“是,虎爷。”幕僚长回答道。

“虎哥,当真要对王叔人动手?再怎么说他也是家主的儿子。”有一元婴真修问道。

王虎沉默,没回复。

在旁喝着茶的王器鹤转过身对那人说道,“哥啊,这么好的机会要是放过,你最好学战备部的人精那样躲着。”

“王器鹤你阴阳怪气什么,我是替咱们担忧。”

“所以说你怂,他们兄弟阋墙,正是分化他们的时机。我们又不是要搞死王叔人,只不过是把他的心气打掉而已。”

“家主有个好儿子,课业都能不及格,在锋一涧可真给我们王家长脸。”王虎哼声起身回屋。

自然,事就这样定了。

这个冬天当真热闹。

苟剩病得起不来床,但听到照料他的丫鬟们对他的议论,他还是很高兴的,步步谨慎伺机而动,总算有些收获。

就是以后铁定没那么威风了。

真娘把心娘的事处理好后来过看他,也不知说他什么好,欲言又止的感觉。

苟剩当然不想她削减对他的扶持,所以故意用话激她,“怎么,后悔收我做义子了,要赶我回窑洞?那你得先把王大哥那间窑洞修缮一下,大冬天的没法住人。”

真娘只是沉闷地看着他,最后无奈地叹气,把王不去留下的药煎好,慢慢地喂他。

“怎么不说话呀,你这样会加大病人的负担的,某义母。”

“说够了没有,张嘴,你要折腾自己尽管折腾,受苦的又不是我,被嘲讽的也不是我,顶多亏些钱而已。”

“你心疼钱啊,也是,你不心疼钱,难道心疼死去的女儿吗。”

真娘递出的药勺顿住,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继续一声不吭地给苟剩喂药。

“说到钱,王义天有给你看过明沾居的账本吗?最近进支情况怎样?”

“你不败家就没问题。”

“我这不是担心以后没法混吃混喝嘛,可以说说和先前对比起来怎样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真娘本没这心思,但听他这么一说,她仔细回想了下,进支状况还是老样子,不上不下的。

“养得起你。”真娘这么回嘴道。

见她神色平定,苟剩猜出明沾居的经营状况一切如旧,那说不定他做的这么多事没起什么作用。

不过失败本就是常事,下次再接再厉,布局的工夫做得更足就是了。

“书桌上有一盒秋梨膏,你试试味道合不合适。”苟剩喝完汤药后,平静地说道。

真娘稍有些惊讶,最近苟剩老是厮混,她还以为他忘了这事了。

“什么时候买的?那些丫鬟铁定又得说你闲话。”

“不是买的。”苟剩沙哑着声音,有些呼吸不畅。

真娘沉默了会儿,走到书桌那里,见到一瓷碗装着的秋梨膏,色泽不错。

“你自己炼的?”

“废了些工夫,有那只蜂鸟的功劳。”苟剩倒是没隐瞒那蜂鸟的本事,不然解释不清他怎么会配制那秋梨膏。

真娘拿起勺子试了试,很甜,口感也很好,“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不哄你开心,你踢我走怎么办。”

“那你得在屁股上垫好棉料了,我怎么说也是元婴后境,一脚的力气铁定能把你踢回村子里。”真娘拿着瓷碗,返回苟剩床边的椅子,一口一口地吃着秋梨膏,有些诱惑他的味道。

苟剩自然是理都不会理,那秋梨膏他试过味道,当然不会对她嘴里拉起的糖丝感兴趣。

他装睡了。

真娘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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