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黑夜里的水波
化神大战一事对王家的影响是深刻的,只要身处高层就能感觉到王家的节奏明显在变化。
可到底变得怎样,就很难说清,各人有各人的看法。
对于王一守而言,这件事让他感觉到了明显的压力。
先是真娘的变化,原以为可以很好拿捏的人突然间变得触不可及。
再接着是底下的筑基修者人心浮动,要想他们能完完全全贯彻领导的意志已经不那么容易。
而现在,王家要有明显的变动,这样的局势他们要是跟不上,就一定会掉队。
他只能在这样的夜里,吸着灵韵烟雾放松思维,仔细地衡量各种各样的事。
其实王一守有想过贿赂苟剩那傻子,看能不能从他那里打开缺口,好再黏紧真娘。
只是上次他和玉荷山的人见过面后,就没再往明沾居来过。跟变了性子似的,老老实实地在村庄管理协会待着。
孬种就是孬种,被人说几句就受不了。王一守只能在这时嘲弄两句放松放松。
突然房门被打开,是二弟王十里来汇报明沾居的事,有些火急火燎的感觉。
“大哥,王虎那边突然要求将灵膳分红换成灵石分红,三弟四弟正和那边的人商量着让他们宽限几天。”
“怎么又来事了,而且偏偏是这个时间点。”王一守烦闷地坐正身姿,捂着额头叹气。
“是啊,我们才刚和李管事过完账,正是灵石最缺的时候。”王十里也奇怪道。
这提醒了王一守,他看着王十里问道,“我们在和供应商过账的时候,下面的人有没有异样?”
“大哥是担心他们出卖我们吗?”
“小心为上,最近事事不顺,总感觉有人在逼着我们似的。”
王十里找了个位置坐下,吸着这灵韵烟雾,将一整天的烦闷统统清空,“大哥多虑了,他们没那个胆子,而且过账的时候他们也没人在场。”
“那么王虎他们是怎么选的时机,算了,先把我们存着的灵石顶账吧。”
“这,大哥,我们在银铺那里存着的钱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别动。”
王一守听着,眉头微皱,“二弟,你平时没这么优柔寡断的,这是怎么了?是存在银铺那里的钱出问题了?”
王十里摇头,“大概是我多心了吧。”
“我理解,事本来就不顺,还要动老本,任谁都会心生迷惑。但是王虎那边我们必须应付过去,他才成了多久的化神,要是我们在这个时间拂了他的面子,我们在议事会的布置只会功亏一篑。”
“我明白的,当真是处处都要花钱啊。”
王一守笑了起来,“要不是这么难,真娘早被拿下了,怎么轮得到我们。”
“可是大哥,宁可不要议事职权也要把真娘负责的事给搅黄,真的能把她拉到我们这边吗?”
“她要是不想成为禁脔,被一个化神死死控制人生,她就得想办法自保,而在王家,势力永远是最大的保障。我们只是想成就元婴而已,这个代价她支付得起。”
但王十里还是有些担忧,“会不会逼得太紧了,人总是有感情的,她要是知道是我们在搞事。”
“无所谓的,她连女婿都能用上,只是少些修为罢了,对于她这样生来就是鼎炉的命的女修,完全承受得住。”
“那便按大哥说的办吧,我去准备一下。”
王一守点头首肯,在王十里出去后,他才起身往落地窗那边走去,解除遮掩法术,拉开窗帘。
现下明沾居有三位兄弟看管,他倒不必担心,只是不能升上元婴境,这一切都是徒劳。
有些人熬得住寂寞,能打磨出自己的路,但大部分人终究会在某个点困住,再也前进不了,只能依赖外力。
化神之下皆蝼蚁,返虚之下皆虚妄,他不想成为被剥夺的下等人。
“得让兰心那边更快些才行,局势不等人啊。”
然而一个想跟化神斗的金丹,除了死路一条还能是什么。
说不定别人从一开始就没瞧过正眼。
在王十里往银铺去的路上,几位元婴议事隐身路人中,遁术相随,就等着他提钱。
打劫?
不不,这会损害王家的名望,会被执行部盯上的。
他们要的是罪证。
刑不上元婴,罚不过金丹,指的是下层阶级对上层阶级,要是同层次,你看看刑不刑,重不重。
天暖了,拿个明沾居贺一贺吧。
“真不知道王一守哪来的勇气,要和虎哥抢。”
“还不是家族的规矩,家主那边盯着呢,他们自然敢。”
“嚯,真以为修为在规矩面前会安分守己啊,修真修到处处受制,那还修什么真。”
“不过家主那边当真不会理会旁系的事?”
“不会,忙着闹呢,锋一涧给了三个真传弟子的名额作为谢礼啊。”
“足足三个,你们觉得虎哥能拿下一个吗?”
顿时一片沉默,事关王家最高权力,这向来是大事,王则律和王佐三兄弟的故事摆着呢。
“那就只能趁着这个窗口期拿下绝大部分的旁系势力了。”
“但愿家主他们闹得足够烦心,不会搭理底层的事。”
……
苟剩在当上协会管事后确实改变了很多,最起码不会老是和车马部的人鬼混,吃喝玩乐的场合也不再局限在明沾居。
身处这么个岗位,关注他的人自然不少,应酬也多。
不过那都是例行公事,公事上怎么能谈私事呢。
所以对于打探过他的人而言,苟剩还是没变的,穿得更正经,不再那么丢人现眼而已。
你看,这就是修真界里有权力的好处,吃着喝着玩着乐着,修为就上去了,是头猪都能养到筑基后境。
至于为结丹做准备什么的,一个败家玩意能结什么丹,鸡蛋丹吗?
而且就苟剩那资质,酒席去了那么多次,到现在还是筑基初境,怎么看都像是消化不良的修炼弱鸡,你能期待他什么?
“王管事,你看这枚上三品育精丹怎样,这可是老朽花了好大工夫才从药贩子那里买来的。”
“我看看,很不错啊,这成色,这灵韵。”
“那灵植单价的事……”
“不谈公事不谈公事,白天就够烦心的了,吵吵闹闹,现在是休息的时候,谈公事做什么,喝酒喝酒,来,我敬各位一杯。”
“哈哈,好,敬王管事一杯。”
“哎,王管事酒量就是好,灵酒怎么喝都不醉,一看就是酒中豪杰,懂酒。要不您替我品鉴一下这罐上三品灵酒质量如何。”
“嗯我看看,这灵气,这消化适性,好啊,是修炼用的好灵酒啊。”
“那肯定的,哎呀,这都开封了,再拿回去就浪费了,王管事劳累点,替我全喝了吧,我还得回去睡女人呢。”
“这,为了兄弟的幸福着想,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每天都是这样的应酬,顿顿灵膳,灵气灌身,什么都快要溢出了。
苟剩每次回到客居,都是第一时间消化蕴藏,锻磨身体适性,不停根据各种功法调试灵力机构,好顺着剑意和韵感发展。
不这样做,他就真成废材了。
这个过程无关功法品阶,只要合适就好,看重的是构造。那很看悟性和慧根,苟剩自知他是怎么回事,连狗剩都比不上,除了死死抓住剑意,他不会有其他机会。
在结束这些后,他才会放松,然后就是清点那一大堆礼物。
这收了办事,收了不办事,全看心情,简直快活似神仙。
到死的时候这样的生活会留下些什么呢?每次他都会问上一遍。
狗剩还在的话,大概会嗤之以鼻吧,简直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可这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毕竟活得好也是修行,能不能满意的问题。
这时候苟剩就会想想遇到的人和事,权衡一下利弊。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乐趣。
毕竟筑基修者休眠的时间不用很多,两三个时辰就足够了。
就现下的局势来看,功体晋升至筑基中境的进程要放慢些才行,即便杀虎藏练得足够好,也还是得压着。
不然事不好做。
甚至去家族书院查阅经典的次数也要减少。
人设不能掉。
这可是很重要的,比如说今晚的饭局,要不是他曾经铺好的形象,还真没法从那群人精嘴里套出些有意思的话。
明沾居的供应商负责人李兰心女士居然和王一守有一腿,这可当真是大新闻。
证据是没有的,但这是李兰心所属商会的对头所说,苟剩想不信都难。
这件事和真娘说说就好,现下没必要太过关心,而且那位商贾这么说的动机也值得琢磨。
不过很快,苟剩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李兰心女士代表所属商会预约商谈灵植采购的具体事宜。
这就和那位商人所属的商会产生利益冲突了。
“这件事有必要和真娘好好谈谈。”
“但是怎么谈?”
“真娘想得明白的,她会怎么处理?”
“不行,这件事必须由我主导,这是个机会。”
“可真娘会放权给我吗?你想做什么?”
“逃不过这个问题,理由在哪里?”
“理由,理由。”
能遇到这样的事十分有趣,苟剩也这么觉得,像他这样的人就是神经病,算计这算计那,到头来能得到什么?
每当想到这,他心底的灼痛都能轻松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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