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9】长白山下

　　陆阿姨今天是跟着她的姊妹一起进山挖野菜去了，虽然这个年代的野菜一点也不值钱，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习惯一直都在，更何况他们这边的人早就习惯吃这些东西了，即使现在生活条件一天天的好起来，但山里面的野菜又不要钱，又能晒干做冬天的干菜，辛苦就辛苦点儿呗？

　　运气好的话还能挖到值钱的药材，更枉论那些在雨季里层出不穷冒出来的菌子，那是捡都捡不完啊，一个人恨不得自己多长几双手。

　　陆阿姨看到她，很热情的打了招呼，她喘着粗气把自己今天的成果扔在地上后，神秘的朝他们眨眨眼。

　　“你们俩回来的可真是时候，猜猜我今天发现什么好东西了？”

　　陆爷爷在压水井旁一边洗脸，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野鸡蛋？还是鸟蛋？”

　　陆阿姨笑着摇头，“不是的爹，再猜猜？”

　　陆奶奶倒是配合，随手摘了一根黄瓜在长袖衬衣上蹭了蹭。

　　“既然是好东西，那肯定是山里面的主贵东西了，不是野鸡野兔，各种鸟蛋鸡蛋，就是药材了？”

　　然而陆阿姨拎出来的东西，却直接把陆奶奶吓得被刚下口的黄瓜卡在了喉咙，幸亏白芷反应快，帮助陆奶奶把黄瓜给吐出来，丁薇眯着眼睛看过去，赫然是一条几米长的蛇，当然，这不是最要紧的，关键蛇还活着啊，阿姨直接握在手里，蛇身缠着她的胳膊，不断的收紧。

　　阿姨显然也不舒服起来，也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了匕首，手起刀落，蛇就送了命，还利索的剥皮取了蛇胆，丁薇也从这儿看出来，这是一条无毒蛇。

　　本以为这就是结束，哪里想到，阿姨一共抓了三条蛇，在陆奶奶不忍直视，其他人好奇的围观下，她爽快的处理掉了这三条无毒蛇，当蛇肉被扔进盆里的时候，居然盘了整整一盆，目测得有个五六七八斤重，这还是处理掉不干净的东西之后的重量，显然这几条蛇不仅长，也很重。

　　丁薇灵敏的闻到了血腥味儿，她皱了皱眉，不仅给陆阿姨端了水清洗，还从灶台里扒拉出来草木灰让她清洗手上的异味。

　　阿姨朝她道了谢后，歪着头看她，丁薇被她瞧的不好意思：“阿姨，怎么这么看着我？”

　　“我看你是不是装的不害怕，以前就有小姑娘装着不害怕，晚上却吓得发了烧，从此以后再不和我家白芷耍了。我们白芷从小就吃蛇肉，而且我家以前还养过蛇，家里除了她奶奶，都不害怕这东西，但你是第一个我瞧着发自内心不恐惧的小姑娘，这让我很惊讶，怎么回事？”

　　丁薇听了，大大方方的表示：“从小都在麦秸垛里见多了，割麦子的时候经常看到蛇，草丛里也有啊，就连河滩地的沙坑里，都有蛇，我们那边几乎没有毒蛇，都是无毒蛇，或者菜花蛇，不过蛇是有灵性的，我们很少吃这玩意儿，就冲阿姨刚刚的手法，我也得竖大拇指，当真是女中豪杰啊！我不害怕这玩意儿，但是有点嫌弃和膈应，尤其这种冷血动物，看见都会起鸡皮疙瘩，更别说吃了，今晚的蛇羹，我可没兴趣哦！”

　　白芷听了，在旁边哈哈大笑，顺势就揽住了她的肩膀。

　　“你可真是实在的小姑娘，看来你是吃过的对不对，知道它好吃？还知道要做成蛇羹？”

　　丁薇白愣她一眼：“是吃过，我也承认它好吃，但我就是不想吃，我连黄鳝泥鳅都很少吃的。”

　　陆阿姨越看丁薇越喜欢，“我就喜欢你这爽快的丫头，没事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不吃可以，阿姨给你做别的一样好吃，白芷过来帮忙，爹娘，你们也辛苦一天了，赶紧歇着，”

　　“杜若啊，天都黑了，不用做的那么复杂，简单点儿，吃了就歇了，太复杂了不消化，那蛇肉先腌制起来，吊到井里去，明天再吃，晚上怎么简单怎么来，”

　　老爷子发了话，陆阿姨爽快的答应了，然后悄咪.咪的刮了刮馋嘴的白芷。

　　“明天晌午再给你做，今晚我们吃……，薇薇这丫头不了解这边的习惯，白芷你想吃啥？”

　　没想到丁薇笑嘻嘻的表示：“阿姨，我看您发了豆芽，要不咱们吃豆芽汤饭？”

　　陆阿姨诧异的朝她看过来：“诶唷，可以啊薇薇，看来你还了解过我们当地，哦不，是我们家的生活习惯？”

　　丁薇看了眼偷笑的白芷点头，“那是必须的，知道您是朝鲜族的，喜欢吃清淡的食物，再加上家里都是大夫，对饮食尤其的注重，豆芽汤饭很朝鲜，又清淡爽口，尤其适合在外奔波一天，我不仅会吃，还会做，要不然阿姨去歇着，今晚让我和白芷做怎么样？其实在您们回来之前，我们就已经做了豆粥了。”

　　豆粥就是黏糊的大米稠饭里放点豆子，一起熬煮，这里的豆子可以是黄豆，也可以是绿豆，夏天一般以绿豆为主。

　　陆阿姨爽快的答应了，白芷就和丁薇去了灶房，天已经黑透了，林区大多数人家还是点着煤油灯，这边还没拉扯上电线，即使有油灯照着，光线也不是很好。

　　所谓豆芽汤饭，饭已经有了，就是软糯滑顺的豆粥，豆芽汤里放朝鲜特辣泡菜、豆芽、自制辣酱、豆腐块儿、新鲜的蔬菜，出来的味道酸辣可口，非常下饭。

　　豆芽汤做起来很快，毕竟有柴火烧锅呢，但这还不够，正好阿姨今天带回来不少属于长白山的特色野菜，这些野菜稍微用热水烫一下，就能直接做凉拌菜，用这些菜配着白粥吃，别提有多过瘾了。

　　饭菜没多大会儿就做好了，有汤、有粥还有下饭菜，大家围坐在院子里的大凉桌上，虽然天已经嘿了，可这不影响他们的进食，尤其丁薇的手艺，那自然是没话说。

　　不愧是一家子，饭菜一上桌，不约而同的拿着汤匙去喝汤，酸辣可口的汤底让白杜若眼前一亮，情不自禁的发出感叹。

　　“诶呀，好喝，小姑娘了不起啊，这豆芽汤虽然不是我们朝鲜族的原始味道，但却加入了你自己的想法，总之很爽口，除了烫了点，没别的毛病，手艺不错，还有这野菜拌的也好吃，焯水也恰到好处，不发老，又带着野菜特有的香味儿，加入蒜汁儿与辣椒油后，这味道一下就上升到一定高度了，”

　　“一看你就是在家常做饭的闺女，是不是？”陆奶奶也忍不住夸奖，旁边的陆爷爷点头附和。

　　“是个勤快的小姑娘呢，这粥熬得也好，夏天吃绿豆解暑不说，还消热，除了稍微稠了点，没别的毛病了，不过咱家晚上不吃主食，稠点也没啥，配上这汤，这菜，我老头子有口福咯！”

　　白芷看都在夸奖丁薇，忍不住撇嘴。

　　“真是偏心啊，我也参与了啊，你们合起伙来夸薇薇一个人，合适？”

　　“哼，别以为我们没看到，你也就烧个火，洗个菜而已，完全就是打下手。”

　　“我打下手也有功啊，你们不可以这样的啊！”

　　丁薇抿嘴偷乐：“爷爷奶奶还有阿姨这不是跟我客气嘛，你做的药膳谁能比得上，就我还是跟你学的呢，姐姐快别吃味儿了，明天我给你做酸奶水果捞吃好不好？”

　　白芷扭头：“酸奶？你还会做酸奶？”

　　“对啊，这天很适合做酸奶呢，咱家不是有羊？可以挤奶不？”

　　“可以是可以，但你用羊奶做酸奶，那味道会不会带着羊膻气？”

　　白芷家还有一项送奶的收益，一直都是阿姨在做，早上起来挤好奶，赶上马车去镇子上兜售，两大桶每天也能进账八.九块钱，如果不得闲，这些奶就得熬煮出黄油，要不然就浪费了。

　　丁薇鼻子透钻，进了陆家厨房，基本上有啥都能闻出来。

　　酸奶他们很少做，大部分都将鲜奶卖出去了，这也是牧民进项之一了。

　　他们之所以选择住在山下，也是为了进出镇子方便一些，不像山上的人家，那完全就是自给自足。

　　酸奶需要发酵，菌种是爷爷跑去隔壁邻居家借来的，做法也很简单，只要有这个菌种，就能自然发酵了，而她也趁此机会，跑到后院儿体验了一把挤羊奶的乐趣。

　　因为陆家人都很忙，所以很少做酸奶，白芷当然也会，就是不知道丁薇的做法和他们是否一样。

　　等看她先熬煮后晾到三十度左右，而后将酸奶菌种溜着锅边倒进锅里，比例酸奶菌种一，羊奶三就行，然后盖上锅盖就行了，白芷看了之后，看她：“好了？”

　　“嗯，好了，等一晚上，明天早上看看，最快明天下午就能吃了，”

　　白芷噘嘴，“什么嘛，跟我们的做法一样，还以为你有什么新鲜的方法呢，”

　　“酸奶不就是这样做到？还能有什么方法？不过你要是觉得酸奶不好吃的话，我还可以给你做奶茶，要不要喝奶茶？”

　　“茶叶和羊奶一起煮的奶茶？”白芷摇头，“不喝不喝，没啥好喝的。”

　　“我做的是焦糖奶茶，和你说的完全不一样，这样，这些天有空了我给你做，你尝尝就知道了。”

　　姊妹俩在灶房捯饬吃的时候，长辈们已经烧水洗漱歇下了，毕竟累了一整天。

　　丁薇和白芷又将蛇肉处理好，放到了井里。

　　那些放在袋子里的野菜也需要拿出来，要不然一晚上可能就捂坏了，择菜是不行了，看不清，她们就找了透气的麻袋装进去，等明天早上起来才处理干净进行晾晒。

　　夏天野菜的处理方式就是做成干菜，留着冬天吃，别有一番滋味。

　　长白山的夏天不是很热，倒也称不上凉爽，加上半夜暴雨突至，还砸了冰疙瘩，幸好深井有盖子，不会让蛇肉变质，不过山里面经常听说泥石流，导致丁薇一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尤其山里的蚊子特别的大，大的她被叮了不少的包。

　　白芷折腾一天，早就累了，甚至还扯了小呼噜，听起来有些可爱，丁薇睡不着，又怕翻身影响白芷，索性披上外衣站在廊下看雨，但因为下雨的缘故，温度一下子就下降了不少，没站几分钟，就冻得回屋睡觉去了。

　　次日她醒的时候，白芷早就起来了，她不仅没能赶上早饭，还没送早早进山放牧的长辈，和送羊奶走的阿姨，就连白芷也将后院所有家禽牲畜喂了一个遍。

　　她过来前院的时候，丁薇正在洗漱。

　　“起来了小可怜，你看你被蚊子咬的，我想着你昨晚肯定没睡好，就没叫你，锅里面给你留了两个鸡蛋，两个土豆，还有两根玉米，一碗羊奶，我们早上都喝羊奶，也不知道你习惯不。”

　　丁薇摇头：“没啥不习惯的，羊奶是温性的，牛奶是凉性的，喝羊奶好啊，对身体好，”

　　别说，这长白山下种的小土豆味道还真不错，绵甜粉糯的，玉米的黏性也很足，导致吃了土豆玉米，喝了羊奶后，居然吃不下了，剩下两枚鸡蛋，尴尬的看向白芷。

　　“你是不是没吃，都留给我了？早上起来忙碌那么久，再来补充下.体力。”

　　白芷看她把主食吃了，愣是留了两个鸡蛋，就骂她一句：“傻姑娘。”

　　却是没拒绝丁薇的好意，就着早上的凉拌菜，将鸡蛋吃了。

　　“阿姨一会儿回来吗？”

　　“嗯，回来，送奶回来之后，她还会进山，每天就是这日子，你看她都晒黑了，说也没用，咱闲着也是闲着，先将晌午饭做出来，吃饱了也进山，晌午就不回来了，饭可以带着去，这边很多人都是这么做的，反正是夏天，无所谓凉不凉的，捏成方便食用的饭团，再随便搭配几道凉菜就成了。”

　　昨晚的暴雨让山路更不好走，但越是有雨，山里面的物资越是丰富，而且雨过天晴的天就跟水洗过一样湛蓝湛蓝的，甚至空气中还残留着泥土和野草的芬芳，好闻的很。

　　姊妹俩蒸了豆饭，在大米里面加入一些豆子，这样做更健康，还有豆香味儿。

　　米饭焖好之后，丁薇拍了几根黄瓜凉拌了下，装到饭盒里，白芷拿了两枚咸鸭蛋，从中间切开，也能做一道菜，还将家里妈妈做的辣白菜、葱泡菜各拨了一些到另一个饭盒。

　　昨天晚上的野菜早上起来白芷已经择好比清洗干净放到了阴凉的地方，她们又烫了一些，切成方便食用的大小，配合着泡发焯水后的黄豆芽，做了一道凉拌菜。

　　基本上都是凉拌菜，没有热菜。

　　蛇肉也没做蛇羹，而是用炭火烤制了，滋滋冒油的时候再撒上辣椒、胡椒、孜然粉，那味道一下子就出来了，白芷忍不住尝了一口，瞬间就迷失了自我。

　　“天啊，这也太好吃了叭，快，再让我吃一口。”

　　连续吃了三口，却一口都塞不进丁薇的嘴，她就是不吃，她也拿她没办法。

　　烘烤之后的肉片单独放到一个饭盒里，之后就是捏放凉的饭团，乱七八糟的午餐堆到一起，居然整合出来六个饭盒，还有蒸好的土豆、玉米做配菜，之后用大小合适的布绑起来，方便提拿。

　　刚做好饭，院子里的香味儿还没散，甚至丁薇还没将灶房收拾干净，陆阿姨可就回来了。

　　丁薇又赶紧给锅里加水，熬了一锅的绿豆水，上山不带水是不行的，正好趁着这段时间，还能让路面更干爽一些。

　　反正这年代人少，山里的那些东西，怎么采都采不完。

　　得知俩丫头把午饭都做好，带上了，白杜若有些欣慰。

　　“这才八.九点，你们都把晌午饭做好了，看来我不去也得去了，”

　　白芷正在刷洗送奶的铁桶，听到这话诧异的扭过头。

　　“妈，你今天还有别的安排？”

　　“也没有，这不是想着薇薇好不容易来一次嘛，想着去买点羊肉，回来咱包饺子吃。”

　　丁薇受.宠.若惊，却赶紧表示：“阿姨，您太客气了，我吃什么都好的，”

　　“本来我想在镇子上买点儿，但看起来不怎么新鲜了，还有苍蝇乱飞，干脆回来看看有没有谁家杀羊买一些，闺女别跟阿姨客气，咱这儿别的没有，肉管够。”

　　丁薇有些好奇，“阿姨，这羊都属于咱的吗？这里没有大队啥的要求任务猪？”

　　“有，有任务羊，交上去就行了，每家每户不超过五十只就行了，不过你也看到了，谁家不超，谁还能一直数着啊，再说自己家也要吃的，吃着杀着，等到汇报的时候，不超过上限就行了，咱这边到底偏远，啥投机倒把啊，都管的不是很严格，春市那边还紧张着呢，咱这里没人管，只要没人查，就不会有那好事儿的人，这肉票粮票啊，在咱这儿转的就没那么频繁，大部分都用钱。”

　　丁薇一脸欣羡，“那倒是个好处，大大的方便了大家不说，还提高了群众的积极性。”

　　“可不是，大家伙都干的可起劲儿了呢，就那野生的菌子，晒干以后可还有人过来收购呢，所以这个季节上山的人还挺多，既然来了，就多采点儿，等干了，你到镇子上的邮局，给你家里人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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