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狐狸新娘19
野兽怕火。
外面的这群疯狂村民和怪物也是如此。
而且, 比苏摇铃想象的还要更恐惧这滚烫的火焰。
这简直就是它们的致命弱点。
可以说，没有这层火圈，苏摇铃和沈亦就算再能打, 也只是两个人，对面四面八方一拥而上一群疯子, 又不怕疼, 除非打残打死打废, 让它们彻底丧失行动能力, 否则根本不能减轻压力。
那村民的人数还算少, 也就三十多个人头,
但那些野兽却不一样，不仅有锋利的爪牙，数量也是村民的三四倍, 刚才苏摇铃放火的功夫，又来了不少野兽, 黑压压的一片, 将他们死死围住。
就算他们这能把这些癫狂的怪物解决大部分, 自己也得受点伤，陷入脱力的危险境地。
更何况, 那隐秘的山林里还能不能在跑出更多的怪物，谁又知道呢？
这个地方, 已经存在千百年了。
“狐狸”, 也不是第一次来这片土地。
趁着那些怪东西都不敢往里面冲的功夫，苏摇铃和沈亦抓紧时间恢复着体力，她往后退了一步, 到沈亦旁边：“霾石还有没有, 借两块。”
沈亦：“……？”
他知道苏摇铃上一个副本是非常高的评价, 按理来说，霾石数量肯定是自己的数倍，现在不应该和自己借霾石才对。
但是他不是磨磨唧唧的人，现在四周都是怪物，还有一个诡异的尸体新娘站在火圈旁边，随时可能对他们做点什么。
所以，尽管心里有疑问，但是沈亦的动作是快的一比。
说时迟那时快两块霾石就出现在他手里，然后直接塞到了苏摇铃怀中。
苏摇铃拍拍他的肩膀：“好队友。”
沈亦怎么觉得这语气有点危的感觉。
他不知道自己在苏摇铃心里已经多了一个标签。
霾石秒提款机
玩家本身是有能量的，只不过恢复的时间很慢，这点能量可以支撑玩家在没有霾石的情况下使用异能。
而霾石储存的能量，就相当于游戏里的蓝药，可以瞬间恢复很多玩家的能量，支撑他们继续发动异能。
越是强大的异能，消耗的能量也就越多。
苏摇铃之前抓井鬼的时候，用的就是自身的能量，她的异能的确是很逆天，但是消耗也不小，恢复的非常慢。
她包里的霾石都用光了，眼看那东西在精神维度污染不了自己，就要走物理超度路线，她当然要为对方好好准备准备。
除了火圈，还有殴打大礼包。
就看它长不长眼，来不来了。
精神污染是它最大的依仗，但它只是一个正在形成期的幼年态存在，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没有神智，就像是一只只有本能的野兽，和它比起来，团子这种小学生水平，已经是进化的超高级形态了。
但是，野兽也不一定就好对付。
野兽有时候，比人更敏感，更狡诈，也更凶残。
不只是沈亦觉得这个副本的boss棘手。
副本的boss也觉得这批新人棘手（不是
它引以为傲的领域，被苏摇铃打的溃不成军，跑都跑不及，而且最离谱的是苏摇铃甚至没有出手，它连靠近它的机会都没有。
引诱她去的陷阱，一个山林她不去，一个祠堂还不知道是谁的陷阱，反正现在送人头送的最厉害的是它。
而现在，原本可以靠这些怪物群拥而上，不讲武德将其打死，但对方却随手画了一个火圈，正好就是它们为数不多的致命弱点。
这个副本，就敢问一句，谁能想到用火？
谁能在没事的时候，还能想到去村民家搜刮杀人放火的工具？
苏摇铃就会。
乍一看，无论是怪物还是玩家，都会觉得她是运气好，才会撞到怪物弱点。
但真的是这样吗？
至少，沈亦不会这么认为，因为他也注意到，整个村子入夜之后不点灯，不起火，换做平时也算了，今晚那些村民明明睡不着，明明在屋里观察外面，但却依然没有一点火源出现。
祠堂里插在香烛，洒着纸钱，但是香烛从没有点过，
这真的是偶然，还是这个世界从某种程度上，就一直排斥着“火”的存在？
就连被纵火的陈家仓库，也在烧死陈有发之后，以极快的速度湮灭了。
无论原因如何，现在，那东西想要杀他们，煽动村民和怪物过来是不可能了，唯一给他一些强烈危机感觉的，是不远处那个隐约的影子。
虽然布料遮住了眼睛，但在强烈的火光照耀下，沈亦依然能依稀看清那模糊的影子，和四周扭曲的怪物影子，跪拜的村民影子不同，那个影子似乎就是苏摇铃说的“新娘”。
因为遮住了眼睛，反而让其他感官变得敏感起来。
一种无法描述的直觉，似乎那“新娘”之所以还没有行动，是因为它还在从身边那些癫狂的生命身上吸取什么。
似乎它……受伤了？
而这种吸取，补充，恢复，又或者说“进食”，即将完成。
果然，下一秒，原本在怪叫咆哮的的东西全都安静下来了，那些疯狂跪拜的人也仰着头，仿佛雕像一般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四周只有火焰燃烧发出的噼啪响声。
而那火焰，也快要熄灭。
777说：“那不是赵小茴。”
那是被“它”作为载体的一个躯壳而已，那穿着喜服的少女，模样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剩下些许的特征，还能隐约看出是人的五官，但更多的是比张婆婆还像狐狸的“狐狸脸”。
人已经死了数日，尸斑出现在脖子上，或许脸上，身上也是有的，只是身上的斑纹被衣服遮盖，而脸上的被胭脂挡住。
它睁着眼睛，是圆圆的，远超正常人类的眼睛形状。
瞳孔发黄，鼻梁高耸，两颊瘦削。
它看着苏摇铃。
随后，尸体一抬手，狂风吹来，将四周最后一点火苗吹灭，也吹起它的喜服，纸人们哗啦啦后退。
几乎是瞬间，尸体就尖叫着冲了过来！
速度快到沈亦刚听见它的叫声，就已经感觉到一阵风到了自己面前——
而在他斜前方的是苏摇铃。
就在它自以为可以抓住苏摇铃的时候，它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苏摇铃的脚边落着两颗已经被吸取完能量，彻底成为普通石头的霾石，异能瞬间发动，将尸体新娘的脖子死死抓住，而它竟然无法挣脱开！
异能——
[殴打！]
在它的想象中，自己应该一把掐住苏摇铃的脖子，然后将她打到奄奄一息，最后再杀死她，将她吞噬，让她，和她的所有能量，都变成自己的粮食，变成自己强大的一部分！
但，实际上的boss战斗——
的确是被死死掐住了命运的喉咙无法动弹，也的确是被打到奄奄一息，但那个人不是苏摇铃，而是它自己！
它：？？
苏摇铃在另一个维度的直觉比沈亦强大太多，当察觉到它在加速吸收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吸取了所有的霾石能量。
然后发动了异能——
正好赶上附身在尸体新娘上的它主动投怀送抱。
要是它选择躲在怪物和村民之中，让那些东西拖住她，苏摇铃要抓住它还真不容易，但谁让它要放弃自己的优势，送上门来呢？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团子的影响，苏摇铃能感觉到自己完全吸收了霾石的能量，这原本应该是团子的能力，但是似乎自从上次激活异能之后，这项能力也被她获得。
要知道，别人吸收霾石能量大部分是会浪费的，能量将会在释放的过程中逸散出去，而苏摇铃却能做到百分百吸收！
因此，当然，玩家等级越高，异能也就越强大，发动和维持需要的能量也就越多，只是两块霾石，带给她的能量远比其他玩家多上数倍，带给boss的噩梦时间也更长了。
打到最后，它终于受不了了，直接放弃摆烂。
你打吧，反正你这样打也打不死我的。
777也这么想。
苏摇铃看着威风，气势汹汹的恐怖悍尸冲到她面前，被她轻飘飘抓住对方，然后就是一顿肆意殴打，打到最后，打到悍尸都放弃挣扎，开始摆烂。
是不是很厉害？
但根本伤不到对方的根本，她打的只是尸体而已，尸体只是它和这个世界联系的媒介，就算是尸体被烧成灰了，它最多不过是换个媒介，只不过它没办法把苏摇铃杀死，苏摇铃也没法杀死它。
777知道她的异能，但是孙飞飞和沈亦不知道。
孙飞飞只听见各种怪响，各种恐怖的叫声，还有搏斗的声音，她如果能看见，就会知道那不是搏斗，搏斗是双方互殴，苏摇铃那纯粹是单方面殴打。
而沈亦就更为震惊了。
尽管他表面上没表现出来。
但是——
如果他没感觉错，这个尸体新娘非常强大的，刚才攻过来的瞬间，他甚至往旁边撤了一步，时刻准备着打不过跑路。
但是没想到下一秒，如果他没听错，从一开始发出惨叫声，到后面麻木地不发出叫声，只听见殴打声的情况，似乎指向了一个答案——
那就是，旁边这位，我从不刀队友0518，正在单方面殴打本副本最强大boss。
并且打到对方失去搞事业的梦想，成为咸鱼。
怪不得可以炸副本，她果然藏有很多秘密。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远超777和 “它”的预料。
在777看来，这个副本已经稳了，所谓的“婚宴”接近尾声，苏摇铃马上就可以以优秀的成绩通关副本。
而“它”虽然心有不甘，但是精神手段和物理手段都用尽了，非但没有作用，还被打的很惨，也只能放弃。
这个人类的力量不可能是无穷的，总会有力竭的时候，只要——
卧槽？
“它”瞬间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恐怖的，强大的吞噬的存在，又出现了。
因为苏摇铃说：“团子，能吃了它吗？”
团子冒头：“它好难吃啊！但是吃掉也不是不可以。”
她当然知道自己这么打是打不死怪的。
但是她可以控制，折磨，然后——
让团子来吞噬对方啊。
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还没看出有什么东西是团子不能吃的。
777打了个冷战，因为它突然发现，任何强大的怪物，在苏摇铃的异能下都无法反抗，本来为了平衡这一强大的异能，这个异能有一个最大的劣势。
首先，就算她有对怪物的绝对压制，玩家本身的素质决定了这压制能不能用，有些玩家还没反应过来，使用异能，就被嘎了，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苏摇铃不一样，她的反应力和思维力都是最强的，这能保证她的能把这个异能的效果发挥到最大。
但撑死，最大也就是物理层面的防身。
这个异能最大的弱点就是即便是你抓住了怪物，把对方打的奄奄一息，也打不死对方。
但是苏摇铃补上了这个弱点。
用那个团子。
苏摇铃的殴打＋团子的吞噬。
那这不得无敌？？
于是，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的“它”也开始慌了。
是真正的，面临死亡的恐慌和惧怕。
它躺不住了。
事实证明，躺平就会完蛋。
它刚才躺的太自然，摆的太理所当然，而现在危险到了面前时，才骤然发现自己已经濒临完蛋。
但眼前的人根本没有给它反应和煽动身边那些怪物的机会，它甚至没有看到她有任何动作。
所以，它来不及求饶，尽管以最快的速度不顾一切地煽动四周的怪物和村民想进行殊死一搏，但也已经晚了。
苏摇铃把它与这个世界相连的“媒介”死死摁住——
它毫无还手之力。
媒介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更换的，需要付出代价，也更需要时间……
而它没有时间。
野兽们被煽动起来，村民们也目露凶光，似乎下一秒就准备将苏摇铃撕成碎片。
但苏摇铃自始始终没有看他们一眼。
“他们发狂了，”
即便是蒙住双眼，沈亦也能听到那些嘶吼，感受到身边的危机。
苏摇铃：“我知道，就算他们冲上来了，这不是还有你吗？”
沈亦：……为什么这种想法里感觉不到半点信任，没有感情，全是技巧。
工具人石锤。
忽然，苏摇铃摁住的新娘忽然不动了。
泛黄的瞳孔仿佛凝固了一般不再动弹，身体越发冰冷，也不在动弹，彻底变回了一具僵直的尸体。
而周边围绕着两人的怪物和村民，也瞬间蜷缩回去，失去了刚才的凶相和疯狂，变得茫然起来。
但这样的茫然只持续了几秒钟，随后，便如同各自抬起头，看向月光，随后，浑身颤抖起来。
而月光下，那些村民的面容也都变得和之前差异巨大，之前是七分像人，三分像是野兽，如今只剩下三分的人的神态！
他们一直跪在地上，之前没有发现，现在在看，却发现和旁边那些怪物极度相似。
那股疯狂混沌的，控制它们的力量在瞬间消散给他们带来了窒息和极度的恐慌，而那股力量消散前对苏摇铃的恐惧，也传染给了它们。
于是，村民们合着怪物们一起，在短暂的混乱之后，同时选择了朝着村外奔逃而去。
没错，奔逃！
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苏摇铃！
苏摇铃：“？”
它们仿佛失去了首领的野兽群，毫无目的地溃逃向远处的山林，眨眼间，就消失在密林之中。
整个村子变得安静无比。
过了一会，沈亦取下眼带，只看见满地的狼藉，却没有任何野兽和村民的存在。
赵小茴的尸体被苏摇铃放在水井旁，而迟迟没有听到动静的孙飞飞，也摸索着走了过来。
苏摇铃看向那些远处的野兽般的影子，“解决了。”
沈亦说：“你怎么做到的，我刚才分明感觉到……”
苏摇铃：“控制它们的存在已经消散，现在它们只是普通野兽而已，当然，不是我干的，如果副本非要算在我头上，我只希望奖励能多拉高点。”
孙飞飞小心取下眼带，接收到副本任务完成的提醒，长长松了口气，随后把倚天屠龙带了过来，“他运气真好。”
此刻的倚天屠龙面容依然有些怪异，但比起完全兽化的逃走的那些村民们来说，已经正常多了，至少还看得出来是他。
孙飞飞还心有余悸，如果不是苏摇铃刚才把倚天屠龙从那疯狂的村民队伍里提出来，恐怕他现在已经完全丧失理智，进入山林，彻底沦为没有神智的野兽了。
“原来这个副本只有一条规则，”
孙飞飞说，“不要看新娘。”
“现在看来，只要看到新娘的脸，就会陷入疯狂，以为自己是新娘，然后变成野兽。”
沈亦却说：“你弄错了因果关系。”
孙飞飞：“什么？”
苏摇铃解释，“不是因为看到新娘的脸而被污染，而是和它在这个世界的媒介有所接触的瞬间，就会被污染，而看到新娘的脸，就会加深污染。”
已经被污染的村民，在被污染之后，关于自身的认知直接开始扭曲，他们看见有着狐狸特征的人脸，便认为自己就长这个样子。
当他们意识到自己长这个样子，并且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时候，精神的污染转移到身体上，开始发生面容的变化，逐渐出现狐狸脸。
所以，他们才会说，是我，新娘是我。
新娘是我，我是它，所以它是新娘。
所以，他们才会说，原来我是长这样。
所有人看见的都是一样的五官，一样的脸，但他们却都说，这是他们自己的脸。
因此，从一开始，问题就不是出在他们看见的新娘样貌上，而是他们的自我认知发生了扭曲。
孙飞飞明白了，但她却发现，苏摇铃一直看着远处那些怪物消失的地方。
她心里顿时想到了一种可能：“那些山林里的狐狸，难道是……”
沈亦：“数百年前，一夜之间消失的土匪。”
他们不是消失了，他们是永远迷失在了无尽山脉之中，他们的理智成为了它的“食物”，他们的“恶”滋养它越来越强大。
恐怖不仅仅是来自时刻的压迫感，或者死亡规则，更是来自水井里摇晃的井绳，废弃老宅墙壁上的斑驳血迹，有着非人特征的古怪村镇居民，以及黑色山脉里孕育的邪恶等等……
当然，还有不可直视的疯狂。
只可惜，这里的疯狂还未成形，就已经被苏摇铃一锅端掉。
苏摇铃收回目光，“不止。”
山林里的狐狸脸，不止是百年前的土匪。
因为它们并不是死物，鬼物，它们是活生生的野兽，是失去了疯狂来源后和野物无异的怪物。
最可怕的事，不是像现在的村民一样，堕落为怪物，而是像数百年前的土匪一样，堕落为怪物之后，继续在山林里繁衍，一代代地退化，一点点彻底失去人的特征。
它们不是变异的狐狸，
它们是繁衍中退化的，扭曲认知，失去人性，没有语言和文字传承的怪物。
如同见不得光的影子，只能在月亮高悬的夜晚，在无尽的山林里小心出没，围猎误入山林的猎物。
它们也曾经是人。
所以，它们的脸庞，才会依然带着人的细微特征。
这个世界最恐怖的到底是什么？
谁知道呢。
村民们最后都变成了怪物，从此进入无尽的恐怖山林，成为活在阴影和夜里的野兽。
世界总是在进步，文明一直在发展，但总有的地方，不仅千百年间没有进步，甚至依然保持着原始的恶习。
他们没有变得更好，罪恶和原始在这样的封闭之中逐渐滋生，疯狂强大，最后将他们推向退化的深渊。
最终，“他们”退化成了“它们”。
没有神智，不知文明，食亲吃子，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
陈鹏也恢复了神智，苏摇铃把赵小茴的尸体交给了他，整个村子，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他们也会马上离开。
团子吞噬了尸体里的“它”之后，一直没有声音。
不过，在离开之前，疯狂之书里却传来了一个声音。
【可以和小鹏说一句话吗？】x8
在这里省略本句话的数段复读内容。
苏摇铃自然知道是谁要说的这句话。
所以，她叫住了陈鹏。
经历全家灭门，全村疯狂，就连赵小茴都只剩下一具尸体的陈鹏，此刻面容憔悴，精神也有些恍惚。
或许，这件事对于他这个“普通人”来说，需要不知道多漫长的时间才能走出来，因为对于玩家来说，这个副本已经到此为止，或许他们永远都不会在见到陈鹏了。
陈鹏：“怎么了？”
苏摇铃说：“你相信通灵吗？”
陈鹏：“啊？”
苏摇铃：“换个地方，好好活下去，忘记这里的一切。”
她顿了顿，说：“你姐姐说的。”
陈鹏一愣，随后，转过身，低头揉了揉眼睛。
半晌，他才转过身来，“好。”
他相信有通灵，哪怕没有，他也选择相信。
……
那是疯狂之书里某个封印生物的模糊记忆。
陈芸姐和她说过，等春天到了，自己想去山林里摘点山花出去卖，赚一点钱。
但是春天，她要嫁人了，对象是同村的赵六子。
陈香不明白，陈芸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嫁给赵六子。
陈芸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选择，如果有可以，她想选不一样的生活，
“但是你不一样，小香，你还很年轻，不要留在这个地方，这是一个吃人的世界，你要走出去。”
陈香说，“姐，赵六子对你不好吗？”
陈芸摇头，“你不懂的。”
“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懂，记得，要出去，要离开这里。”
陈香记住了，但是她也没有机会。
谁不想当一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呢？
如果她们不是生在这么一个地方，如果不是这样的家庭和环境，说不定，她还能上学，和弟弟一样，认字学书，考上城里的学校。
人和怪物是有区别的，但有的时候，从人到怪物，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
“我攒了点钱，想去城里打工，还可以顺便照顾你，等秋天收了麦，家里没那么忙了，”陈香在镇子上打电话，电话另一边的声音是弟弟的声音，听着她这么说，陈鹏的回应带着惊喜和高兴。
“爸爸同意了？！”
“他还不知道……先，先不和他说吧，到时候等我过去了，你再告诉咱爸也行。”
“好！姐，你不知道，学校食堂的菜可难吃了，还是你做的好吃，等你来了，我们去买菜，自己做！”
“有食堂吃你就知足吧！”
“……”
“我姐呢？我今天去车站怎么没等到她？”
“你姐，你姐要嫁人了！什么车站？我说怎么看到她枕头下面藏了车票，竟把钱拿去买这东西，她真是要反了天了。”
“爸，爸！……”
“……”
“我不相信她是被什么……带走了？！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狐……”
“闭嘴，不能在村子里提这个名字，你不知道吗？看来这几年我是少打你了，你等着！”
“……”
“必须回来结婚！反了你了，还找你姐，这么多年了，和你说过多少次，她不可能找得到了！我们陈家的香火最重要，难道你想让陈家断后？”
“爸！”
“这件事没有商量！”
“……”
“小鹏，换个地方，好好活下去，忘记这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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