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0章举荐
封德彝又在甘露殿蹭了一顿饭,长孙顺德也闻讯而来,没有让封伦独专其美。
三月间春暖花开,万事待兴,门下省的事情也多了起来。
长孙顺德想劝皇帝进行一次春狩……之前他还提议来一次春祭,李破没有答应,只说是待来年看情形再说。
其实是所有看上去铺张浪费,没有必要的活动李破都给暂时废止了,长孙顺德明显没有放弃。
他所持的理由也不是没有道理,祭祀和狩猎是春季里最重要的两个官方活动,尤其是春秋两狩,皇帝会借此展示皇家的威严,也有与众人同乐的意思在里面。
每当皇帝率领群臣出城游猎之时,长安少年都会背弓挎箭蜂拥而来,想在皇帝和大臣面前展示自己的活力和武勇。
这里面明显带着些草原盟会的色彩,只是没有突厥那么重的政治意味而已。
长孙顺德觉得皇帝应该多在关西贵族们面前露露面,悄悄的出宫四处乱窜,远不如正大光明的进行一次春狩来的有意义。
封德彝则在旁边敲着边鼓,显然他们的意见是一致的,觉着皇帝自入关西以来太过低调了些。
众人不知皇帝威严,也就难免三心二意,不利于安抚人心。
说的还挺有道理,李破有些意动,可随机就把抛头露脸的心思压了下来,今年有许多大事待决,没工夫分心旁顾,一场成规模的狩猎活动花费几何?又要动员多少人手?
承平时节也就罢了,大家闲着也是闲着,找些乐子乃理所当然之事,可这年月能和平安时相比吗?
而且一场狩猎真的能安抚人心?别再出几个刺客,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见皇帝依旧不为所动,长孙顺德知机的闭上了嘴巴,他的提议代表的自然不是他本人,如今长安城中许多人家都想为皇帝效力,只求一个机会而已。
因为皇帝从晋地带来的人太多了些,再加上前些年李渊带回来的人们,晋人正在朝堂之上形成优势,无论是关西门户,还是洛阳人家都感受到了很大的威胁。
在关西局面渐渐安定的今日,关西贵族们抱着比去年更大的热情开始向权力中心靠拢过来,长孙顺德,封德彝这样的天子近臣自然要为之出一份力。
长孙顺德碰了两次钉子,让封德彝看的很欢乐,皇帝不欲多事的意思已经表达的足够清晰了,接下来的一系列活动尽可取消,等待来年再看有没有机会。
门下省的官员们确实有这个权利,建议皇帝参加或者举办一些活动,他们的前身其实正是陪着皇帝吃喝玩乐的角色。
人家长孙顺德却未气馁,借着话题就又说起了他自己的家事,影影绰绰的说自己的侄儿长孙无忌还在府中幽禁,他是个有才能的人,希望皇帝能够原谅他的过错,重新启用他。
封德彝斜眼瞅了瞅长孙顺德,心说你不光有侄儿还有侄女呢,而且他们的舅父如今在为谁效力你怎么不提一提呢?
当然了,同僚之间存在明争暗斗也就罢了,封德彝却不可能在这时给长孙顺德上眼药,那是真正的树敌行为,即便是他和萧禹争斗,也不会如此的不留余地,何况是长孙了。
李破则是想起了那个在军营中骂骂咧咧,想为秦王尽忠的家伙,不由笑道:“你那侄儿性情刚烈,看上去又极念旧情,怕是不愿出仕吧?”
长孙顺德赶紧为侄儿说好话,“小畜生为人所惑,目光短浅,对至尊不敬,罪该万死……可禁在府中已有一载,臣时时教导,令他反躬自省,如今早已幡然悔悟,亟欲为明君效力,以正家声。”
李破倒无不可,长孙无忌在后来好大的名声,褒贬不一,却无疑是唐初年间的名臣之一,倚仗的定然不全是国舅这个身份,本身若无才能,也不能在李世民治下领袖群伦,掌握朝纲。
李破只稍稍沉吟,便给了长孙顺德这个面子,“李渊时他曾治长安县,据说颇有章法,那就让他去做长安令吧……冬天时冻死了不少人,今年冬天时若街上还有那么多的乞儿因冻饿而死的话,我是要治他的罪的。”
长孙顺德大喜,前长安令是晋王李元吉,待李元吉死后,皇帝率军入长安,长安令一职便一直空悬至今。
不光是长安令,长安令尹衙门也停止了运作,一直是屯卫在代行其责,如今看来是皇帝觉着应该结束这种局面了?
长安令确实不好当,但是以长孙无忌现在的身份能去做长安令,那自然是受恩极重了,而且他也相信侄儿有那个能力做好这个职位。
“至尊尽管放心,若他不能胜任,臣定亲自执其予有司治罪。”
李破点头,一个新鲜的长安令就此出炉,察举制度就是这么简单,善纳贤才的总是少数,大多数人举荐的不是亲族就是友好,举贤不避亲这句话在当世没有用武之地。
封德彝也小小佩服了一下长孙,绕个大弯在这里等着呢,你对你那侄儿也真算是仁至义尽了。
其实不管李破察没察觉到,越来越多有才能的人涌现了出来,并在他的治下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很快便都一个个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长孙无忌也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任其为长安令倒也不算是临时起意,考量的名单中确实有其人的名字,长孙氏是洛阳门阀在长安的代表,势力颇张,拉拢他们来制衡关西世阀是必然的举措。
只是长孙无忌当面骂过他,哼哼,过后不能让其人太好受了……
长孙顺德为侄儿谋到了职位,心情大好,话却越来越少了,事情办完了,皇帝性情有些难测,拍他的马屁最好小心自己的脸,所以还是谨慎些为好。
封德彝就不像他,找到话题就能跟皇帝聊上几句,见皇帝心情正好,随手就送了一个长安令出去,不由有些眼红。
“听颜师古说,皇子殿下聪慧好学,年纪虽幼,却已有至尊三分神韵,真乃国之幸事啊。”
李破嗓子有些痒,不由咳了几声,心说咱那儿子活蹦乱跳,极为好动,身体素质非常的好,你说这些我都认,唯独说他聪慧好学……这马屁拍的就有些过了啊。
都他娘的四岁了,大字不认得几个不说,结结巴巴的背首诗都能让人急的想把他塞回娘胎去,你说他像我,是在拐弯骂我吗?
颜师古,岑文本等都在轮流入宫教李原读书认字,其实那是大材小用,一个孩子用不着这些文坛大家来教导。
可他毕竟是李破的长子,而且是皇后所出,天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他的老师不但要学识渊博,家世也绝对不能差了。
颜师古,岑文本就差在了家世上,他们的优势在于年纪,可以陪伴李原很长一段时间。
换句话说,几位入宫给皇子开蒙的都还在待选之列,等皇子再长些,就需要一个真正的老师来言传身教了。
李原自然不笨,只是向学之心堪忧,让李碧颇为苦恼,李破倒没什么,觉着儿子到了五六岁,身板长的再结实些,一顿棍棒下去,估计也就开窍了。
和封德彝相处的久了,其人脾性李破已是熟知,眼睛稍微转动了几下,就笑道:“卿家孩儿还是莫要入宫来了,李原活泼好动,如今整日里耍刀弄剑的,容易伤着别人,等大些懂得爱护臣下的时候再说吧。”
封德彝虽然被拒,心中却颇为感激,他刚才也是临时起意,想趁着皇帝高兴捞些便宜,正好今日听说窦三郎的儿子被至尊钦许入宫伴读,他很是羡慕。
于是提了这么一句,他家就一根独苗,爱护还来不及,送入宫陪皇子摔摔打打,肯定要受尽欺负,想想都挺让人揪心的,可机会难得,为了儿子将来着想,倒也不妨试试。
好在皇帝没答应,不然他今后还能不能睡个安稳觉就不得而知了,而且家里一旦没了儿子,冷冷清清的也没甚意思……咱家的孩儿到底比窦三郎的要金贵,以后定也比窦氏子出息。
老来得子就是这么纠结,多数人都会把儿子养成废物,就算封德彝长了一副七窍玲珑心,估计也很难过得了这一关。
谈谈说说,夜色渐浓,两人知机告辞离去,他们还得去给宫门落锁……
吃饱了的李破也没宿在甘露殿,而是溜溜达达的一边消食,一边向后宫方向行去,到了横街转个弯向西,准备先去妹妹那里坐坐。
走到一半的时候又不想去了,主要是妹子即将出嫁,脾气变得有些莫名其妙的,逢着她高兴也就罢了,碰到了她不高兴……
倒也不虞她拿剑来戳他这个大哥,就是张牙舞爪,到处乱转的劲头让他有点受不了,按照李破的诊断,有点婚前恐惧症的意思,还是不要去刺激她为好。
正好来人回报,长公主出宫去拜访成国夫人了……当了皇帝就是不一样,想什么来什么,运气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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