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醒来
这段时间, 夏油杰一直为了组建特管局的事情疯狂加班，好不容易到了成立的日子，一大早就得爬起来去宣誓就职, 各种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都出现在社交场合上，向年轻有为，手握实权的局长先生表示恭喜。
脸上带着彬彬有礼的笑容，夏油杰向每一位宾客点头致意，笑着与他们交谈, 在短短的几句话之间判断对方的来意, 然后划分类别——代表哪一方的力量，是想要在特管局的权柄里分一杯羹, 还是可以合作。
这种看起来没什么即时效果的社交行为持续了整整一天，直到华灯初上，宴会里的人言笑晏晏，听到年轻的局长说家里还有事，于是狠狠灌了他几杯酒，才终于放他离开。
见到等在小酒馆里的同期们时，夏油杰已经很累了，这种累不只是体力上的, 很多其实是精神上——特级咒术师的体力还没那么容易告罄, 但精力也没有比普通人旺盛百倍那么夸张。
当酒过三巡, 莉莉娅和家入硝子再度举起酒杯，想要与两名男性同期碰杯的时候, 转过头就发现丸子头已经变得有些松散的咒灵操使趴在吧台桌上, 全然失去了意识。
“好辛苦啊, 杰。”
晃悠着手里的酒杯, 看酒液和冰块在灯光下折射出不同的光彩, 莉莉娅的语气有些感慨。
“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吧？”
在酒精上头之后，反而比平时看起来要更有活力一些，家入硝子托着下巴说。
有一勺没一勺地将面前的一大碗雪冰慢慢塞进嘴里，五条悟倒觉得没什么，“没关系，就让杰在这睡一会吧，晚点我把他带回去就好了。”
长时间的疲惫让夏油杰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
干枯的精神重新变得充盈，年轻的局长慢慢恢复了意识，感受到身下柔软的床铺，于是在心里想着。
好像之前喝酒的时候自己就睡着了，那应该是挚友会把自己带走吧，不知道这里是酒店还是他的宿舍？
轻轻睁开眼睛，温暖但并不刺眼的暖黄色光线充斥着整个房间，咒灵的眼神终于渐渐对焦，看清了房间里的布置。
下一秒，狭长的狐狸眼瞪成了圆润的杏眼。
墙壁和天花板——所有自己目之可及的地方都贴着一层又一层的符咒，不同种类的封印咒具就悬吊在天花板上，看样子简直像是把整个咒术高专的库存都清了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
下意识想要坐起身，夏油杰却发现自己的四肢分别被粗大的，刻着封印效果咒纹的铁链锁在了床上，别说起身，光是想要换个姿势都很困难。
“呦，杰，你睡醒了啊！”
挚友的声音在侧边响起，咒灵操使瞪着眼睛扭过头，然后眼睛瞪得又更大了。
床边并排放着两把椅子。同时坐在那里的是两个看起来完全没什么区别，除了眼睛的部分一个戴着墨镜，而另一个绑着绷带的六眼神子。
夏油杰以为是自己正在身处于什么不着调的噩梦，于是闭上眼睛，想让自己的大脑回到现实的世界，却发现好像没什么效果。
再度睁开眼睛，自己还是身处这个诡异的房间，而旁边的两个挚友都嘻嘻哈哈地举着手机，像是在拍摄自己不可置信的表情。
“悟，”脸上带着核善的笑容，夏油杰晃了晃绑在手臂上的锁链。
“难道不应该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以及为什么会有两个你吗？”
“啊，差点就忘了，”把手机塞回兜里，墨镜猫猫浮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说起来，杰应该是没来过这个房间吧？”
“没有，”上任第一天的局长先生摇了摇头，听到自己的挚友这样说，也大概猜到了这是哪里，“这是高专？”
“这里是咒高用来秘密处决犯人的地方，”另一只绷带猫猫点了点脑袋，又好奇地问。
“就算杰是特级，在这里也用不出术式吧？”
听到这句话，夏油杰皱了皱眉头，但又不觉得挚友会对自己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只是尝试着调动咒力，却发现比起在外面的效果，咒力的波动简直被抑制了百倍不止。
“除非开启领域尝试直接破坏这个房间，否则就算是我也用不出什么像样的咒灵。”
回答了五条悟的问题，夏油杰以为这家伙把自己弄来这就是为了试试效果，于是没好气地说，“现在可以把我解开了吧？我还有一堆工作要做呢。”
“对了，你究竟是怎么把自己弄成两个的？”转过头去研究限制了自己行动的锁链，夏油杰并没有看到两只五条脸上不同的表情。
墨镜悟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毛，而另一个绷带悟在藏绷带下的目光不为人所知，实际此刻的神思已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除了家入硝子之外，所有人都以为哪怕咒灵操使叛逃出高专，也应该仍然和当代的六眼神子保持着联系，但只有同期的三人知道，在这将近十年的时光里，他们从未见面。
五条悟亲眼看着夏油杰消失在人群当中，再次见到时，就是对方宣布要发动百鬼夜行的战争。
“其实我是想给你个惊喜啦！”
墨镜猫猫像多动症小孩一样伸手去扒拉挚友略长的头发玩，语气听起来相当欠揍，“我们穿越到异世界了哦！坐在我旁边的就是这个世界的我！”
“啊？”甚至还来不及为了自己已经穿越感到震惊，年轻的局长先生第一个反应，就是——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能放在最前面说！”
“可是说的太早，就看不到杰这么精彩的表情了啊！”
五条悟非但不心虚，甚至看上去还相当理直气壮。
磨了磨牙，咒灵操使的语气阴森森的，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那样，“悟，我看你是想挨揍。”
“哈哈哈哈，可是杰这个样子，也根本揍不到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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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鸡飞狗跳的闹剧过去，两只五条悟的脑袋上顶着相同的包，乖乖巧巧地坐在会议室里，貌似相当无害的样子。
“挨揍了吧？”
虽然怂恿五条悟干出这种缺德事情的人也包括莉莉娅，但这并不妨碍莉莉娅此刻幸灾乐祸。
即使在开会这种稍显严肃的氛围当中，也仍然窝在自家伴侣身上，虫母抱着甚尔的一只手，把男人手指上粗大的关节当做解压玩具一样揉来揉去。
“所以说这个世界没有异能力，没有魔术师，没有变种人，没有指环上的火焰，没有在天上飞来飞去的超级英雄、超级反派，又或者是外星人。”
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的没有，莉莉娅歪了歪脑袋，觉得力量体系单一的世界没那么好玩。
没有了多种的力量体系，可能大概也意味着自己见不到另一个世界的许多人吧？
已经用不起眼的虫子探索过这里的整个高专，除了和家里那个短发的造型不同，长发带着眼镜的真希之外，莉莉娅没能再找到自己的其他孩子。
“这里只有咒术，”看起来比起教育工作者，更像是极道人员的校长抱着胳膊，对这个多出来的，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的学生感到好奇。
墨镜悟说，莉莉娅是自己捡回高专的野生术师。
“那你们这边应该会消停很多，”已经戒烟很久的家入硝子嘴里叼着一根烟，但并没有点燃——只是为了用烟草的味道给自己提提神。
“其实也并没有。”
穿着白大褂，这个世界的硝子眼下更深的青黑显然很能说明问题，“没有其他力量的制约，那些老爷子们就变得更自以为是了。”
这不是一向自诩中立的医务工作者该说的话，但是看到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和同期们之后，就有一股幽暗的火苗在医师小姐心底暗暗燃烧着。
原来一切都是可以不必走到这个份上的。
从坐下的角度能看到没有穿白大褂的自己别在腰间的□□，这边的家入硝子有些怅然。
果然人在不同的情况下，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重新把头发盘成圆球的夏油杰坐在椅子里，翻看着手里厚厚一沓的资料，脸色变得越来越黑——这倒也不怪他，毕竟这个世界的咒灵操使做出的“丰功伟绩”，放到另一个世界，很可能就是特管局局长要亲自讨伐的目标。
“对普通人的恶意吗？”
把手里的资料全都扔回桌子上，回忆起自己曾经苦夏的那个时候，局长杰甚至觉得自己能非常清晰的理解教主杰的整个思路。
在这个没有其他力量体系的世界里，悟的强大就变得过分突出，以至于自己在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的时候，就会产生绝望的心情吧。
[有些事情是单纯依靠武力解决不了的]
这是进入异能特务科之后，直面了人类比起感情的层面来说，要更加黑暗的权力斗争，咒灵操使才终于明白的事情。
在权力的决斗场上，甚至不需要理由，就可以将人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即使前一天晚上还把酒言欢。
这难道不是比人类之间的恶意更加恐怖的事情吗？
只是如果把自己永远困在总监部的正论里，沾沾自喜于稀有的术式和凌驾于绝大部分人之上的实力，却不能低下头真正去看看自己要保护的那些人是什么样的话，会感觉受到背叛也是正常的事情
——明明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从一开始就没有人理所当然地忠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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