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第 229 章
又在外头装模作样地闲逛了两天, 行秋总算给等得望眼欲穿的宋江带去了他想要的消息。
“让公明哥哥久等了。”他一见面就兴高采烈地笑着道,“事情全都办妥了,官家同意赦免你的所有罪行, 过几天文书就能发到郓城县,哥哥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宋江和花荣大喜,尤其是宋江,更是激动地双目含泪,看着行秋的样子简直就像在看他的再生父母。
他稍退后几步,腰背弯折几乎成90°,双手拱在一起深深拜了下去:“官人对我的大恩,宋江倾江倒海也报答不完, 日后若有用得上宋江的,但凭官人驱使, 宋江绝无二话。”
花荣也在一旁跟着表决心:“弟弟帮了公明哥哥的忙,就是帮了我的忙,以后若有用得着我的, 弟弟尽管吩咐, 我花荣甘愿受你差遣。”
想起此前对行秋的诸多怀疑,花荣的心里瞬间涌上强烈的愧疚和自责。把别人的赤诚仗义当成包裹在虚情假意之下的陷阱,自己简直太不是东西了!
行秋不慌不忙将宋江伸手扶起, 笑盈盈道:“公明哥哥先别忙着高兴, 我还有个更好的消息要告诉你呢。”
宋江一愣, 更好的消息?难道还能让他继续回郓城县衙里当押司?
他用希冀又不敢相信的目光望过去, 行秋却在这时卖起了关子。
他神秘一笑, 神态间带着少年人的灵动和顽皮:“哥哥前几日答应我一桌上好的席面, 如今该兑现了吧?不如咱们到饭桌上边吃边聊如何?”
宋江朗声一笑:“别说是一桌, 就是十桌百桌也没问题。”
片刻后, 他们去了东京城内最有名,菜价也是最贵的酒楼,光茶水费就要单收二十两银子。
宋江出逃时带了许多银钱,花到现在还剩下不少,即使一桌子全是高价菜品和酒水也付得起。
花荣两杯眉寿下肚,俊脸已然染上薄红,他半支着脑袋含笑看过来:“到底还有什么好事,现在总能说了吧?”
“当然。”
行秋将一个崭新的招文袋递给宋江:“公明哥哥一看便知。”
宋江一打开,就看到那份薄薄的委任状,他把上面每一个字从头到尾读了两遍,确认不是自己眼花。
“这、这是……”宋江心情激荡,手指轻微颤抖带的纸片哗啦响动,“难道又是弟弟……?”
行秋笑眯眯点头:“虽然只是个芝麻大小的官,好歹也算有个差事了,不枉我在官家那里白费这么大功夫。”
花荣把脑袋伸过去,紧接着面露惊喜道:“大喜事啊,行秋,你怎么想起再给哥哥寻个差事的?”
行秋笑道:“公明哥哥熟悉底层吏治公务,一身本事白白浪费岂不可惜,所以我才向官家说了个情,正好开封府衙那里缺个差,就把这个名额给定下来了。”
他看着宋江一副又要行大礼的姿势,急忙拦住:“公明哥哥快坐下,你知道我最不耐烦这些俗礼,咱们之间不必这么客气,哥哥只需把这些都记在心里就成。”
宋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便也一口答应,饭桌上再不提谢来谢去的,只把诸般恩情全都记在心里。
花荣提杯向宋江道喜:“恭喜哥哥,从今日起,我该改口叫你宋主簿了。”
宋江一张脸兴奋地都在冒红光:“弟弟还是跟从前那样待我便是。”
不过花荣这话说的也在理,从前他是个最底层的刀笔小吏,本身就不是啥官,跟那伙兄弟哥哥来弟弟去的也无妨,但从现在开始,他也算正式踏入官场,人前人后是该注意着些,再叫这种江湖味十足的称呼的确不太合适。
行秋慢悠悠夹喜欢的菜吃,一边听着两人说话。
在认识宋江以前,他一
直很疑惑,就算宋江对花荣有大恩,也不至于如此推崇备至,几乎到了无条件相信指哪打哪的地步吧?
观察这两人的相处模式一段时间后,他算是解开了心中的疑问。
花荣自小没了父母,无兄无弟,只和一个妹妹相依为命,为人又心高气傲,不会轻易听谁的话,这样的性格若是没有人引导,非常容易在阴沟里翻船。
宋江就是这个能引导花荣的人。
对花荣来说,宋江存在的意义或许十分特殊,亦师亦父,亦兄亦友,在清风寨时,行秋不止一次看到宋江对花荣的开导,循循善诱,和声细语,每每都能说到花荣心坎上。他包容花荣性格中的所有缺点,遇到问题了也不会像大部分长者那样言辞喝骂,而是会用委婉的方式提醒,每次说的话都还很漂亮,非常容易让人接受。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梁山上那些刺头个个对宋江心服口服,因为他确实有这个人格魅力。
正想的出神,忽然听到花荣将话题对准他:“行秋,既然你能在官家那里说上话,为什么不给自己谋个一官半职的?”
行秋弯着唇角:“当了官可就没如今的悠闲日子了,那样的生活不适合我。”
这话听得宋江心中敬佩之情更深,虽然至今还不晓得他的家世和身份,但背靠皇上,说话又管用,却丝毫不恋权势,完全没有为自己的将来打算,这样的人格品性,怎能不让人动容!
行秋话题一转:“对了花荣,你以后想做什么去?”
花荣稀奇地嘿笑一声:“这还能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啊?难道你也能给我安排个好差事吗?”
行秋笑了笑:“你先说说看,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花荣是必需要从清风寨里调出去的,他跟刘高之间结怨太深,哪怕没有宋江被刘高之妻陷害入狱那一桩,按照花荣的性子,也不一定能在刘高手下长久待下去,不是被寻了错处送到监狱,就是走回老路,跑到山上当土匪。
第二种可能性还更大些,梁山上那么多不得已上山的文官和武官里,只有花荣是主动抛弃官职拥抱黑道的,可见他对朝廷的忠心压根就没多少。偏偏他又极有能力,文治武功样样不在话下,小李广之名绝不是浪得虚名,一手百步穿杨的神箭术,若放在敌对阵营,就是个天大的祸害。
花荣想了想,正色道:“如今公明哥哥在开封府当差,我若能从清风寨调到东京,不拘官职大小,哪怕当个巡逻的小兵都行,只要能经常见到哥哥,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行秋挑了挑眉,花荣赶紧补充道:“当然,最要紧的是弟弟也在这里,倒时咱们三个下了差,寻个地方谈天说地,舞枪弄棒,岂不快活。”
“你也想留在东京啊……”行秋蹙着眉尖,思索这事的可能性。
虽然花荣说着当个巡街小兵无所谓,但他到底是将门之后,父亲又有功于朝廷,怎么可能真的让他干那种最底层的枯燥差事,更别说他那副心高气傲不服管的性子,能长久干下去就怪了。
花荣满脸期待地追问:“弟弟,如何,能把我调过来吗?”
行秋笑了笑:“只是调过来当然没问题,只是我一时想不到哪里有空出来的差事,此事还须我再打听打听。”
左右都是芝麻大的官,随便有点品级的官员都能安排,行秋只是稍微有些苦恼这次该走谁的门路,总不能次次都拿这么小的事去找赵佶吧?可这东京城里,他也没其他相熟的大臣了。
花荣道:“我也不过随口一说,弟弟不必当真,别把这事放在心上。”
行秋笑着点头:“知道了,你看我像是会给自己找麻烦的人吗?来来来,咱们先吃菜,公明哥哥的二百多两可不能轻易浪费。”
…
夜里,行秋敲响宋江的门
。
宋江的兴奋劲至今还没过去,明天就是他正式去开封府衙上任的第一天,他从一个卑贱小吏正式踏进大宋的官僚机构,只要一想想这个,就让他激动的夜不能眠。
他打开门,看到一张被屋檐上的灯笼照得如温润美玉般的清秀脸庞,惊讶道:“弟弟深夜来寻我,可是有要事交待?”
行秋边往里走边说道:“公明哥哥说得不错,我的确是有些话想私下里跟你说。”
宋江急忙奉上热茶:“弟弟请讲。”
行秋捧着茶盏,右手捏着茶盖漫不经心地撇着浮沫:“实不相瞒,在与哥哥相识之前,我就对哥哥敬仰已久,早就想着找机会与哥哥结交,如今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宋江忙道:“弟弟的沉秋剑之名丝毫不在我之下,该是我主动去拜会弟弟才是。能与弟弟结实,实在是我宋江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我小小年纪,就是有些名声,也是大家故意抬着我,哪能和哥哥比。”行秋温声道,“哥哥一生济贫扶弱,乐善好施,黑白两道结交无数,就连孙二娘和张青那样杀人无数的狂妄之徒,也是对哥哥推崇得很。”
闻弦歌而知雅意,宋江一下子就听出来那些没直白说出来的言外之意。
他心中凛然,对行秋的委婉告诫很是受用,连忙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我在府尹大人手下效力,公事繁忙,想来以后没有那么多随意走动的机会,往日那些兄弟,估计要不了多久就把我忘了。”
今时不同往日,他在郓城当小吏时,结交那些三教九流之辈没人管,也没谁会因此说什么,但他现在正式迈入官场,若还像过去那般,对相交之人来之不拒,定会对自己的职业生涯产生不好的影响。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行秋笑得弯起眼睛:“哥哥是个明白人,毕竟我费大功夫为哥哥谋了差事,定是盼着哥哥能再进一步的,我万万不想见到哥哥被那些闲人琐事耽误。”
宋江神情严肃地郑重道:“弟弟放心,今日所言,宋江字字句句都记在心里了。”
从宋江屋子里出来,行秋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
彻底将宋江和梁山割裂,一百零八将不复存在,就算晁盖一直占着那座山,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对大宋的危害可以忽略不计。
没有宋江,以后会大幅度增强梁山综合实力的秦明,花荣,柴进,卢俊义等人也不会上梁山,梁山充其量就是个大号清风山,除了地势更加险要,易守难攻,并没有其他优势。
行秋心里暗自喜悦,为计策的成功开心不已。举网以纲,千目皆张,只要抓住事情最关键的那根绳索,其他问题自然也就随之解开了,毫无疑问,宋江就是这根绳子。
他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只要能在官府安稳当差吃皇粮,宋江这辈子绝不会想不开跑山上去当土匪头子。
又走了几步,他敲开花荣的房门,等了片刻,后者穿着还没系好带子的袍子打开门。
行秋只说了一句:“官家明天会出宫,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见他。”
花荣傻愣愣的待在原地,嘴里迟疑着发出一个不明所以的感叹词。
行秋勾了勾唇,心情很好的踏着月色离开,留下花荣在原地伸着脑袋直勾勾看着他的背影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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