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她是汝先生
章尚书为了尽快见到汝先生，一刻都没耽搁进了宫。
封禹正好送了一批折子给皇帝，从乾清宫出来的时候和他擦肩而过，在章尚书脸上欢喜又紧张的表情中读出了什么，下了白玉阶便和九节说：“一会让人来回禀。”
九节就见他桃花眼往乾清宫一瞥，顿时心领神会的点头。
过了大概两刻钟，九节匆忙回到司礼监衙门，望着封禹一副快哭了的表情：“督主您快去姜家吧，您后院要着火了！三姑娘她果真没想留在提督府！”
明明是他后院要着火，九节却如丧考妣，简直比他这个当事人还哀戚，看得封禹连气都生不起来。
“我知道了，叫人拦住章尚书，我去乾清宫走一趟。”他站起身，不紧不慢地往外去。
九节真是急得快跺脚，一路小跑，在章尚书出宫之前拦住了人。
司礼监在紧要关头插上一脚，章尚书生怕有什么变故，在宫门前等着满头大汗时，终于见到姗姗来迟的封禹。
由远而近的年轻公子身形挺拔修长，像个磊落的君子，待走近了能看见他唇边啜着笑，在一片日光中更是眉目如画。
就此姿态气质，便是满京城也难能找出一个与之相比的贵公子。
可惜，老天爷让他成了一个不完整的男人，不然以他的手腕和才智，内阁迟早有他一片天地。
不过章尚书还是有自知之明，即便封禹现在是个太监，地位和权势都远超内阁太多，人家根本就不在意内阁那片天地。
章尚书敛神，拱手朝他一礼：“掌印是要与本官同去姜家吗？”
封禹颔首说是，似笑非笑地扫他一眼，意味深长的眼神叫章尚书心头忍不住打起鼓来。
为何有种封禹在看自己热闹的错觉。
封禹在外向来惜言，倒不是故意拿腔作势，而是和他们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一点他在姜微盈身上便没有。
哪怕有时候被她气得咬牙切齿，依旧想在她跟前讨嫌多说几句，仿佛这样才能显示自己的存在。
所以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十分奇妙。
先前明明是因为她像记忆中的女子，引得他起了想要困她在身边陪伴的私心，可相处久了，他早就发现她和那女子不一样。
她时常会闹小脾气，可那人不会。
永远端庄温柔而又内里坚强，再难的时候也不曾落过泪，只要想起她，他心里永远都是敬重。
姜微盈的与她有八分似，剩下两分是让他一再包容的任性。
封禹坐上轿子，脑海里大概描绘出小姑娘见到自己时的表情，恐怕又要一顿发脾气了。
章尚书目送他上轿，这才反应过来见汝先生要紧，忙不迭上了自己的马，一路跟在后方前往姜家。
姜微盈院子有着锦衣卫层层把守，姜老夫人和姜大老爷都没能靠近一步，倒是三房夫妻听闻她回府送来的一篮子枇杷和青枣，她收下了。
这消息传到姜老夫人耳中，顿时让她明悟为何大孙女出嫁之后就变了一个人，甚至脱离了她的掌控。
——是二房的盈丫头，偷偷给芸丫头指点了！
“老天爷啊！我真是把心肝宝贝给舍出去了啊！”姜老夫人反应过来后，捶着胸口一顿号哭。
她身边伺候的人又是安慰又是哄的，半天也没能让老妇人悔青的肠子变回原本的颜色。
就在姜微盈吃着四个小丫鬟剥好的枇杷时，封禹与章尚书都来到姜家门口。
章尚书出于礼让，先让封禹进去，哪知封禹脸都没漏，直接在轿子内吩咐：“领尚书大人去见汝先生。”
这语气就跟汝先生是熟识似的，着实叫章尚书再吓一跳。
于是，姜微盈便先见到了被锦衣卫领到院子来的章尚书。
章尚书几日不曾见她，心里一直惦记她留给章家的情面和照顾长女的恩情，见到她后自然是笑容覆面，拱手问好：“许久不见三姑娘，可是大安了？”
此句一是关切，是来是因为长女的那些话叫他心里没底。
姜微盈忙把咬了一半的枇杷放下，用帕子擦了擦手，才端正朝章尚书福礼道好：“谢谢大人关切，已经康复无碍。”
在她说话的时候，章尚书正仔细打量她。
发现比上次见她，她脸色确实比先前苍白许多，是生了一场大病的虚弱，下颚也尖尖的，看着整个人都清减了不少。
可见这些日子没少受罪。
“如此甚好。”章尚书怜惜地看了她好几眼，想起正事，“三姑娘可是和汝先生相识？先生如今人可在府里？圣上那边要召见先生，还请姑娘请汝先生出来一见。”
雪怜在边上顿时面露喜色，激动地看向姜微盈。
姜微盈知道今日必然会有这一出，成功在眼前，依旧忍不住欢喜得心脏漏跳一拍。
她双手轻轻捋了捋腰间荷包的流苏，是紧张的时候给自己缓解情绪的一个小动作，片刻后才在章尚书期待的目光中抿唇一笑。
“尚书大人，我这就随你进宫面圣。”
小姑娘掖着双手，面容娇嫩，却也有端庄的仪态，
她一句话说得不急不缓，明明字字清晰，却叫章尚书以为自己听错了。
“姑娘……跟我进宫面圣？”章尚书瞪大着一双牛眼，表情夸张且滑稽，“不是汝先生吗？”
话到这儿，他终于从震惊中思绪清明了。
“姑娘就是汝先生！”
堂堂尚书，一阁之主，此刻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颗鸡蛋，几乎是失声惊呼。
姜微盈点点头，示意雪怜将工部开具的特聘文书拿出来，递到章尚书跟前。
章尚书慌乱地接过，猛地一拍掌：“我怎么会没想到呢！汝先生可是三姑娘牵的线，又一直不曾以真面目示人，我该想到的！”
可在震惊后，章尚书很快就冷静下来，看向姜微盈的神色有着犹豫和为难：“可我朝并无女子担任船匠，本朝也从来不曾有在六部设立女官……姑娘的身份去面圣，恐怕极为不妥。”
满心高兴的姜微盈闻言神色一顿。
果然，这个才是阻碍她重获自由的最大难题。
但她还有凌家外祖家做底气！
她正想以此来说服章尚书，门口一道绯红的身影款款走来，叫她顿时又心惊起来！
那恶太监怎么这个时候出宫了！
章尚书见到她发直的眼神，回头一看，见是封禹，笑着朝姜微盈道：“封掌印是与我一块进的门，亦是为进宫面圣一事而来。”
姜微盈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封禹他什么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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