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易衡的选择

　　易衡脑子里轰隆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要冲出去骂那个面首无耻。

　　可在双脚迈出去第一步的时候，他又清醒过来。

　　赵氏怀上谁的孩子，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人家现在已经不想理会他了，对他的耐心耗尽，清醒过来了。他再巴巴去阻拦她想过的生活又算什么？！

　　这样一来，他和这些费尽心机的面首又有什么区别？！

　　易衡整个都被钉在了原地一样，双脚沉重得无法再挪动一步。

　　那个将熏香交给女仆的面首已经离开，女仆亦慌张从反方向远离，整个连廊只剩下躲在朱红柱子后的易衡。

　　他宛如入定，在柱子后站了许久许久，到最后连怎么回去自己落脚的客院都不清楚，脑海里只有面首那句点上香，让娘子一夜怀上孩子。

　　天色渐暗，北风刮得窗户咣当作响。

　　易衡就在屋子里枯坐了半日。

　　屋内的灯烛不知何时点亮了，将他的身影长长拉到了窗纸上，随着跳动的烛火轻轻摇晃，像是水里没有跟的浮萍，永远着不了地一般。

　　他愣愣地转头，又盯着窗纸上自己的剪影出神。

　　忽然，一道纤细的身影也投映在上方，正缓缓地朝他方向移动而来。

　　他神差鬼使地开了窗。

　　奉命来送晚饭的女仆被他吓一跳，掂了掂手里的食盒道：“易公子，该用晚饭了。”

　　易衡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他在期待什么……她这个时候怎么会再过来，她已经有俊俏的面首哄着，哪里还来的心思再讨好自己。

　　易衡发现过分的高估自己，或许是因为她一直以来的迁就和讨好，让他有了不着实际的自信。

　　他们不是一个层面的人，他根本配不上她，他一直无比清醒的认知彼此身份上的悬殊！

　　易衡一言不发，女仆轻手轻脚将食盒放到方桌上，发现中午送来的午饭还摆在上头一口没动。

　　女仆侧过头去看窗前的易衡，眸光闪了闪，温声问：“易公子，可是饭菜不合口味，我去禀报娘子，让厨房给您换南边的菜色？”

　　窗边的易衡像个木头人，根本不回应，女仆没办法，嘟了嘟嘴自言自语道：“那我还是先去给娘子回禀吧，不知道娘子现在在忙吗，方才好像传召了嘴角有个红痣的什么公子过去了……”

　　她一边说着，手脚麻利的一边收拾中午剩下的饭菜，全部装好再把晚上的饭菜摆好。

　　而易衡在听到红痣的公子终于转动了脑袋，直直看着女仆。

　　小姑娘已经拎着食盒往外走，脚步一刻都不曾停留，他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人往外走，从庑廊下过，影子又投映在窗纸上，再渐渐消失，人也出了院子。

　　——把这个香点上。

　　——让娘子怀上我的孩子。

　　易衡脑海里不断回响着红痣公子的说话声，像是驱赶不去的魔音。

　　他猛然地站了起来，开始疯了一样往外跑。

　　“……易公子！易公子！”

　　“哎哟，公子您跑什么，是有什么急事吗？！”

　　易衡拔腿狂奔，呼啸的风声从耳边而过，他不知道一路撞到了多少人，只有一个念头。

　　一个被他压制了许久，在清醒中痛苦无比的念头。

　　他要见赵氏，他不想让别的男人沾染她！

　　哪怕……哪怕他是个卑贱的人，他也滋生出了对她的占有欲，无比的疯狂！

　　赵氏此时正笑着看红痣公子给自己倒酒，红痣公子说话十分有趣，知道许多天南地北的趣事，逗得她不自觉也放松下来。

　　“娘子常常，这是小的叫人特意去寻来的好酒，不是果酿，却有果酿的甜香，适合姑娘家喝。”

　　红痣公子隐情倒酒，还温柔小意地送到了赵氏唇边。

　　正是这个时候，紧闭的房门被砰一声撞开。

　　红痣公子手一抖，酒水就泼到了赵氏的衣襟上，顿时润开了一片潮意。

　　“娘子，我给您擦擦！”红痣公子忙拽着袖子要给她擦拭。

　　哪知下刻背后一震，就被人狠狠踹开，倒在地上散架了一样的疼。

　　赵氏被忽然冲进来的易衡吓了一跳，愣神片刻才从哎哟叫疼的声音中反应过来。

　　“你做什么！”

　　易衡赤红着双眼又朝人冲了过去，一把拽起对方的领子直接将人拖到门口，狠狠丢了出去。

　　赵氏看到这里整个人都愣住了。

　　而易衡关上门，锁上了门栓，转过身来盯着她一动也不动。

　　这是赵氏从没见过的失态，即便猜到了他应该是真的受了激将法，但过于激烈的情绪还是让她感到意外。

　　她心脏咚咚地跳了几下，努力让自己表情镇定地和他对视。

　　易衡往前走了一步，赵氏扶着桌子，差点没忍住往后退一步。

　　“易衡，你究竟在做什么！”她冷声道。

　　即便中了激将法，他的做法也太过不讲道理了。

　　她示好那么久，凭什么他一有举动了，自己就该原谅他，再投怀送抱？！

　　到了此时此刻，赵氏真正明白了姜微盈的意思。

　　——谁爱得卑微，那么就会失去自我！

　　姜微盈是在告诉她，不管如何爱一个人，都该有自己的原则！

　　赵氏扬起了下巴，目光越来越锐利。

　　易衡却忽然转了脚步，飞快来到正升起青烟的香炉前，一把将香炉内的香挑了出来，狠狠踩在脚底下。

　　他喘着粗气，明知到自己配不上她，还是冲动了一次。

　　他也终于开了口：“他准备用下流的香蛊惑你，好叫你怀上他的孩子来固宠。”

　　赵氏再次一愣，看向他脚下狼藉一片的香灰，表情渐渐变得复杂起来……说完话的易衡忽然转身就朝门口去，似乎是不愿意再多停留。

　　但他是不敢停留。

　　他到底是个懦夫，不敢真正将自己的感情宣之于口。

　　赵氏就那么看着他打开门栓，本是剧烈跳动的一颗心，在他开门那瞬间就又凉飕飕的。

　　都到这个份上了，他依旧不愿意袒露心声。

　　就在赵氏垂下眼眸，思索着既然如此，那倒不如就当是个了当。他不愿意迈出那一步，于他们未来而言，只会多出许多阻碍，那是他对自己的感情不坚定的表现。

　　赵氏疲惫地转身，即便知道他心里确实有自己，也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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