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5章 大幕开启

　　张延龄这几日忙的不可开交。大军即将开拔，相关准备工作繁琐无比。因为此次出兵的兵马成分庞杂，既有自己的水都督府两营兵马，又有外四军兵马，而且还会加入大同镇的五个卫的边军，所以在出兵之前，必须做好一些相应的准备。

　　这些准备不光是兵马装备物资车辆等相关的事务的安排，更重要的是人事上的任免。

　　外四军是江斌的兵马，张延龄和朱厚照提出的领军条件之一，便是让外四军跟随自己出征。这当然是乘机夺了江斌手中的兵权。虽然江斌最近消停的很，并没有什么动静。但是让此人既掌握着锦衣卫，又在京城掌握了四营两万多兵马，这绝对是一种隐患。

　　张延龄早想着找机会拿了江斌的兵权，现在正是时候。

　　江斌倒是不必管，他并不随军出征，他这个外四军都指挥使的职务也将名存实亡。也许他会暴跳如雷，但他蹦跶不出来什么名堂来。

　　但外四军是江斌统领的兵马，领军之将都是江斌的人。这些人自然是要全部进行替换的。否则，战场上指挥不动，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那便麻烦了。

　　张延龄从京营将领之中抽调出二十余人，将外四军中的三个营从指挥使到中级将领调换个遍。但是有两个人，张延龄却并没有撤换。那便是外四军都指挥佥事许泰，以及外四军第三营指挥副使吴浩。

　　许泰和吴浩都曾在张延龄的统领之下参与了平息刘六刘七的叛乱的战斗。虽然在那次平叛之中，张延龄率领的团营兵马威风八面，火炮攻城威震四方。最后匪首刘六还是被徐延德给亲手杀了的。

　　江斌许泰吴浩等人率领兵马进攻河间府时却遭遇挫折，没有在规定时间完成攻下河间府的任务，被张延龄打了军棍惩罚。但张延龄事后得知，那完全是江斌的责任。许泰和吴浩两人的建议被江斌无视，所以才导致了久攻不下，死伤惨重的情形。

　　之后，吴浩还被江斌背后捅了一刀，导致被降职贬官。

　　江斌和许泰是结义兄弟，吴浩是许泰的好友，因为吴浩的事情，许泰对江斌极为不满。虽然和江斌留在京城组建了外四军，也被任命为江斌的副手，但是许泰明显疏远了江斌，据说两人有一次当众争吵，许泰拂袖而去。

　　三年前许泰的母亲去世，便上奏丁忧三年守孝。这种事朝廷自然恩准，所以许泰虽然挂着外四军都指挥佥事的职位，但其实已经三年没有归于任上了。一个月前，许泰才回归原职位，据说已经给兵部上了奏折，请求回到大同镇领兵戍边。

　　这一切都说明，许泰和江斌早已不是同路人。再加上许泰在军中口碑很好，为人也很谨慎低调。所以张延龄特地抽出时间来跟他好好的谈了一次。言谈之中，许泰对于此次北征很是兴奋，也提出了许多看法，都比较中肯。所以，张延龄决定，让许泰跟随自己出征。

　　所谓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再加上外四军中，其中一营兵马原本就是许泰带来京城的一卫边军。有许泰在，对于外四军的约束力会增强，对他们的战斗力和心理上也是一种增强和稳固。

　　吴浩也是同理，他被江斌背刺之后，被贬为闲职，挂了一个指挥副使的职位，失去了对自己率领来京的兵马的控制权，自暴自弃颓废之极。重新启用他，也是替他平反，而他从宣府带来的兵马也是外四军中的一个营的主力。

　　更何况，吴浩是许泰的好友，许泰对吴浩甚为认可，亲口向张延龄推荐了吴浩，说吴浩领军作战很有一套，绝对是一员猛将。张延龄当然顺手推舟答应了他。

　　吴浩被提拔为外四军第三营的指挥使，那也是他从宣府带出来的边军旧部。

　　所有的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迅速推进，出征兵马也都在忙着做最后的准备。出征的日子也即将到来。

　　四月十五午间，张延龄在后宅家宴之时也向众妻妾正式宣布了自己要出征的消息，并且告诉众人，明日便要开拔。

　　虽然张延龄要领军开拔的消息家中众人早已得知，但是当张延龄终于亲口宣布的时候，宴席上还是瞬间陷入了沉默。

　　张延龄心里满是愧疚，想着徐晚意等人拱手行礼。

　　“我对不住你们，我说了不再出去打仗的，但是我食言了。特别是在这种时候，晚意、如青、幼棠很快就要临盆的时候，我却要率军北征，心中更加愧疚不已。这么多年来，我东奔西走，让你们担惊受怕，没有好好的陪着你们，实在是太不该了。你们心里定然埋怨我，可是我真的别无选择。我只希望这一次是我最后一次离开你们。这次之后，我再也不会如此了。希望你们能够原谅我，不要怪我。”

　　徐幼棠抽着鼻子偷偷的抹泪，怀孕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她最近情绪很不好，身体也很不舒服。张延龄平素安慰安慰她，夫君在身边心里还安定些。此刻终于证实张延龄要去打仗了，顿时便绷不住了。

　　谈如青拿着帕子替她抹泪，安慰道：“幼棠妹子不要这样，他也不想的。可是谁叫他是大明的国公呢？朝廷的大事，总不能推辞吧？你这样，会让公爷心里不安的，他可是出去打仗啊。”

　　徐幼棠闻言，连忙擦了泪水道：“对不起，我不该这样。”

　　徐晚意叹了口气道：“哎，那天皇上来了之后，我便知道你很快就要出征打仗了。朝廷在河套打了败仗，损失很大。我就知道，皇上必是要请你出山了。夫君，什么也不用说了，军国大事大如天，我们这些小小的离别算得了什么？你放心的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便是，我们都会很好的。唯一遗憾的是，你可能看不到即将出世的几个孩儿第一面了。”

　　张延龄叹了口气道：“是啊。只可惜战事如火，不能耽搁。英国公已经领军出征三日，我必须立刻率大军出发，以免耽误军情，造成恶果。孩儿即将出世，我心中也很牵挂。孩儿出世之后，你们要第一时间送信给我，好叫我心中放心。”

　　徐晚意点头道：“知道了。”

　　张延龄斟酒一一向徐晚意谈如青徐幼棠敬酒，表示歉意。三女以茶代酒喝了。张延龄又向阿秀凯瑟琳小竹敬酒，交代她们好好照顾家中之事和医馆药坊的事情。阿秀等人也都连连答应了，让张延龄不要担心家里的事。

　　家宴在浓浓的离别情绪之中结束，最后，妻妾们都忍不住哭了起来。虽然没人明言，但是此次张延龄领军去和鞑子作战的危险是众人皆知的。单单是离别倒也还好，她们最怕的还是此去的危险性。其实每一次张延龄领军作战，这都是她们最煎熬的原因。

　　大明正德九年四月十六上午，号炮声中，张延龄在众将的簇拥之下于西校场检阅兵马装备，之后下令开拔。

　　数万大军，会同装满了作战物资，重型火器和量超高的车队组成了绵延十多里的长长的车队，从西城大校场开拔，上了往西山的官道，碌碌而行。旌旗飞扬，人叫马嘶，气势摄人。

　　在京不少官员也到西城门外相送。朱厚照虽然没来亲自相送，但派了张永前来送行。张永传达了朱厚照的口信，对张延龄寄予厚望，勉励他马成功。并且让张永转交了一件礼物。那是一方大印，黄金打造，把柄是一条盘踞在上的威武的金龙。

　　大印却没有刻字，只是个半成品。但是张延龄一点也不奇怪，微笑着放入战马的皮囊之内。这是张延龄那晚和朱厚照达成的条件之一。此行凯旋之后，朱厚照将会授予张延龄一个重要的官职。这便是那个官职的印绶，凯旋之后，将正式刻字，拜印授官。

　　京城中的许多百姓都知道了朝廷要派兵去和鞑子交战的消息。将士们的家属和百姓都纷纷聚集在西城墙上下，城门周围相送。

　　人群之中有挺着肚子的徐晚意谈如青徐幼棠等人，有冯四海的母亲冯老夫人和她的儿媳，还有许许多多白发苍苍的老妪，佝偻着身体的老翁，新婚不久的少妇，垂着发髻的孩童，梳着双环的少女。

　　他们在此目送着他们的儿子，丈夫，情人，父亲，兄弟在烟尘甚嚣之中远去。去到远处和鞑子作战的战场上。他们不知道，他们送别和牵挂的人还能否再回到他们身边。

　　有人哭出了声，这哭声迅速传染了所有人。城上城下，顿成一片泪海。半个时辰后，大军已经完全消失在远处，但是送行的人群却久久不散，呆在原地眺望，仿佛还能看到他们牵挂的身影一般。

　　绿柳依依，春风吹拂。在这春光明媚之时，大明朝自土木堡之战后的首次大规模北征，在不得已的情形下正式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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