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6章 恶战

　　天黑下来的时候，对正阳门城楼的进攻再一次打响。

　　这一次是重整了队伍的珍贵兵马，西大营以及团营以及中军都督府所属的京畿兵力，近四万珍贵兵马发动了进攻。

　　兵器司和京城库房物资尽数被杨廷和等人掌握，所以在极短的时间里便重新调配了一批攻城器械前来。这一次攻城交由阳武侯薛涵和永康侯朱震统一指挥。这两位毕竟是团营领军侯爷。杨廷和也意识到了打仗还得靠这些武人，自己不能瞎指挥。

　　阳武侯薛涵和永康侯朱震召集众人商议了一番，制定了进攻计划。他们知道张延龄手头虽然兵马不多，但是火力凶猛。特别是火器，实在太凶猛。强行猛攻，必是要吃大亏的。所以必须要有所应对。

　　所以，他们在作战之前他们制定了大量的活动工事。便是用双层门板作为盾牌，夹层塞上棉絮破布草帘等物，形成简单的巨大盾牌。这样，十几名士兵躲在后面，顶着这丑陋的盾牌往前移动，既可防箭，又可防火器。

　　这是应对对方凶猛火力的最为快速简便的方法。

　　除此之外，薛涵等人还根据自身兵马人数的优势，决定采取全面进攻的手段。不但要从南北两面一起进攻，还要从两侧城墙上进行进攻。这么做的目的便是要让对手四面受敌，兵力火器都会分散，以便造成突破。

　　为什么说反水的二狗子其实是最可恶的，便是因为他了解你的许多东西，知道你的强处和弱点所在。所以可以针对你的弱点而避开你的优势。

　　团营曾经进行过大规模的攻防演练，演练的便是如何在火器普及的情形下进攻对手。当时张仑从张延龄的振威营借走了一些鸟铳进行训练。鸟铳射击的射程和威力，当时都做过试验和对比。

　　比如这双层门板之间夹杂棉絮布条草帘等物能够挡住鸟铳子弹的攻击，便是当初张仑组织团营进行射击试验所得到的结论。当时，作为团营提督的一群国公侯爷们都是知道的。

　　这次，便被薛涵等人现学现卖，拿来使用了。

　　战斗开始之后，在黑暗之中，进攻方士兵顶着这些盾牌一步步的逼近城墙。他们缩在一排排的巨大盾牌工事之后，往前一排排的挪动。

　　起初，他们没有任何动静，试图在黑暗之中偷袭。但是城墙上的对手岂会给他们偷袭的机会。他们靠近到两百步左右的时候，一发照明焰火弹升上空中，让他们全部暴露在光亮之下。

　　于是乎，城头开始射击，但是盾牌阵给了进攻方很好的保护，虽然随着进攻的推进，城头鸟铳和箭雨密集而凶猛。但受伤阵亡的进攻方的数量其实很少。在抵近到城墙下五十步范围内的距离，进攻方只付出了不到三百人的阵亡。

　　于此同时，城墙两头的进攻也同样如此。两支进攻兵马在东西城墙上同时进攻。他们同样顶着巨大的盾墙摸黑悄悄的逼近。在瓮城南边的战斗打响之时，他们也顶着盾牌向城头两侧的工事展开了进攻。

　　一时间，正阳门四面受敌，城墙上下，喊杀震天。战斗在极短的时间里边进入了白热化。

　　杨廷和等人远远观战，看到大批兵马在很短的时间里便冲到了城墙下，并且竖起云梯开始发动进攻瓮城城墙的战斗的时候，杨廷和欣慰的笑了。他知道，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城墙很快会被攻克，张延龄他们很快便要被抓获。

　　杨廷和有些慨叹，果真是术业有专攻。领军打仗的事情早该交给内行人来做。张延龄他们其实也不过如此，只是之前自己瞎折腾了一番，导致拖延至此。

　　杨廷和的心里甚至已经开始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办了。拿了张延龄之后，自然是要宣告他的弑君篡逆的罪行，将他抄家灭族，相关同党也要全部铲除。之后便立九岁的泾王世子朱厚炎为皇帝。自己担任摄政之位，统揽全局。这以后，自己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外廷执掌一切，便是大明皇帝也休想能够为所欲为了。

　　只可惜老师死的早，没能看到将来的那一天。倘若他在世的话，应该会感到欣慰吧？不不不，或者……他会怒骂自己不择手段也未可知。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杨廷和思绪神驰的时候，战场上正在的战斗正在激烈的进行。

　　确实，在极短的时间里，利用盾牌掩护，进攻方攻到了城墙下。云梯竖起，开始准备攻城。但是进攻方很快遭到了城头守军的痛击。大量的木头石块滚滚而下，砸的城墙下人仰马翻，惨叫连天。

　　进攻方怎么也不会想到，城头居然有滚木礌石这些防守的物资，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滚木礌石砸下来。在进攻的布置中，攻到城下之后，门板制作的盾牌便可以横在头顶作为防止上方放箭和火器射击的遮挡之物。这是同样有用的，而且城头守军无可奈何。

　　可是，一旦城头有大量的滚木礌石，那便另当别论了。大量的碎石青砖和木头砸下来，那些门板可以经受箭支和火器子弹的攻击，但却经不住数丈高处的重物的猛砸。重物砸几下，便散了架，便让缩在下边的兵士暴露在火力之下。

　　可笑的是，原本正阳门城楼上只有一些沙包工事和少量砖石作为临时修补城墙的材料的，根本没有这么多的战斗物资。之所以突然冒出来这么多滚木礌石，倒也是拜了进攻方所赐。

　　清晨的那场炮击，轰塌了正阳门城楼。三层高的正阳门城楼垮塌下来，倒是威势惊人，差点让张延龄的兵马经受巨大损失。但好在是没有出现死伤惨重的情形，避开了这个危险。

　　那些垮塌下来的城楼上的木头砖石恰好是向着瓮城方向倒塌，整个城墙和瓮城之中满地乱石和原木。这好比是凭空送来大量的防御物资。

　　张延龄等人怎会放过。下午进攻方正在整军调配进攻器械物资的时候，城墙上的守军也没闲着。大石头和原木被他们抬上城墙，恰好作为防守的物资使用。一切好像是老天爷安排好的一般，所谓吉人自有天助，怕便是说的这种巧合了。

　　除了滚木礌石，城头还有另外的手段对付城下进攻的兵马。那便是金瓜雷。金瓜雷小巧的很，顺着墙根溜下去便从盾牌缝隙落入人堆之中。在脚下爆炸开来，那可是闷罐子里放屁，所有的伤害都是缩在下边的士兵们全部臣承受。

　　在滚木礌石和金瓜雷的双重打击之下，瓮城城墙下的兵马死伤惨重，尸横遍地。进攻的士兵顺着云梯往上猛攻，上方手持霰弹火铳的守军便会轰隆给那些出头鸟迎面痛击。一枪便轰翻三五人，让他们惨叫着从云梯上摔落。

　　与此同时，两侧城墙上的敌人进攻被以另外的方式阻断。两侧工事内侧之前被堆上了大量断裂的原木和木椽。对方发动进攻的时候，守军点燃了木头堆，顿时城墙东西两侧升起两堆熊熊大火，火焰窜起数丈高。城墙上方数十步范围内根本无法靠近。城墙的宽度本就有限，两堆大火足以阻挡对手的进攻，让他们试图偷袭的想法化为泡影，只能眼睁睁的远远看着大火升腾，却只能望而却步。

　　至于主城墙北面的攻击，则完全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佯攻。一来进攻方也不可能将大量兵力配备给更加难以进攻的正阳门主城墙。高达三丈多的城墙，就像是悬崖峭壁一般，没有大量兵力和强力攻城器械，根本休想突破。

　　霍世鉴镇守北城墙，只用两千多兵马，靠着乱石滚木和几百弓箭手以及五十支鸟铳便轻松守住正阳门北侧的进攻。

　　战斗进行了两个时辰，进攻方发动了不间断的三波猛攻。每当前面的进攻兵马呈现颓势，或者是兵士死伤过多的时候，便会命一波兵马增援。

　　前前后后投入了三万多人的进攻，但最终因为伤亡过大而被曹元出面叫停。因为这种进攻简直就像是绞肉机一般，前前后后死伤的兵马不计其数。

　　阳武侯薛涵不心疼，杨廷和等人却是心疼之极。按照薛涵这种进攻法，岂不是要将手头兵马全部葬送在这里？那之后如何控制局面？

　　况且薛涵他们的作战之法显然并不奏效，这不过是一种莽撞的进攻方式。倘若不顾及伤亡能带来胜利的话，倒也罢了。偏偏根本看不到胜利的希望。这种笨拙的进攻只是在送死。

　　杨廷和怒气冲冲的收回了对薛涵等人之前的评价。他也终于明白了，薛涵这帮人其实也不是内行人。一群养尊处优的家伙，根本就没什么本事。或许连江斌都不如。

　　在天空中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滴的时候，进攻完全停止。所有进攻方兵马撤离战场，停止了进攻。杨廷和的心情沮丧，看着淅淅沥沥的夜雨，听着萧瑟的夜风，心中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过杨廷和很快便又燃起了希望。因为江斌正在带人赶往西王庄园抓捕张延龄的家眷妻儿，这是个撒手锏。或许局面很快便有转机，或许今晚的进攻其实根本就没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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