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4章 火烧正阳门

　　为避免被对方发现意图，火攻之计被定于凌晨时分进行。那个时候，是人最为疲惫的时候，天亮之前，也是最容易疏忽大意的时候。

　　当然，收集柴薪之类的东西，需要时间。要想火攻城墙，起码得收集海量的柴薪才可。否则如此高大的城墙，些许小小火焰根本难以达到效果。

　　不过，相较于攻城器械而言，柴薪木料的搜集可容易的多了。大明朝京城百万人口，近二十万户百姓，每家每户都是要生火做饭的。而且，大明朝的大城市已经开始普及石炭，这种东西被提纯之后做成称之为‘香饼’的燃料之后是无烟的，但是在没有提纯之前，燃烧起来却是烟雾刺鼻之极。

　　京城之中。每到严寒季节，一个冬天总会发生数十起全家覆灭的石炭中毒事件，便是因为没有提纯的石炭燃烧冒出的毒气所致。

　　所以，这一次搜集的引火之物既要柴薪木料，也大量收集粗制石炭。混合在一起燃烧的话，将会产生更大的效果。

　　除了百姓之家自备的燃料之外，军中草料场，柴薪堆场，京城最大的柴薪交易之处，西直门内柴厂，都可获得大量的引火之物。实在不成，百姓家中的门窗桌椅床板都是可以征用作为引火之物的。

　　费宏更是出了个更毒的主意，大量征收百姓家中的油脂，给所有的柴薪石炭浇上油脂之后，会燃烧更持久，火势更凶猛。这个主意自然得到了杨廷和的批准。

　　上万兵马开始在城中挨家挨户的搜集柴薪，外城内城又是一片鸡飞狗跳。不过这一次不是拉人去送死，百姓们为求得安稳，倒也没做太大的反抗。有的反而主动帮着将柴薪引火之物搬运上车，早早送走这些瘟神以求安宁。

　　从天黑到凌晨，五个多时辰过去，整个正阳门外御道以及正阳内广场和通向皇宫的御道上已经停满了数以万计的平板大车和太平车，小推车等车辆。没一辆车上都堆满了柴草木头和石炭。所有引火之物上都淋了油脂。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杨廷和和费宏等人站在南侧临街的一处楼顶上，所有人的表情都很激动和兴奋。计划进行的很顺利，他们也知道，这个计划一定会成功。

　　杨廷和轻抚颌下长须，心情很好。火攻之计，如此精妙的计策便是出自自己之手，而且马上要实施了，很快就要见到壮观的场面了，这当然让杨廷和感到自傲。

　　杨廷和此刻甚至体会到了当初诸葛亮定下火烧赤壁计策之后的心境。原来智商的碾压，谋略的高明是这么令人愉悦的事。羽扇纶巾挥斥方遒，谈笑间灰飞烟灭的感觉是这么的美妙。

　　“诸位，都准备好了么？”杨廷和淡淡问道。

　　“启禀首辅大人，一切准备就绪。”曹元等人沉声道。

　　杨廷和点头，沉声道：“你们复述一遍，我听听。”

　　曹元咳嗽一声，沉声道：“寅时二刻，南北同时推车堆薪，预计半个时辰全部完成。之后以火箭引燃大火，发动火攻。火攻起后，敌军必然逃窜突围。两侧城墙同时点燃大火阻断其从东西城墙突围的企图。南侧，薛侯爷和朱侯爷率团营和京南两卫做好战斗准备，以弓箭狙击，以防敌人从瓮城城门南突。北侧周指挥使于北侧率西大营兵马堵截。无论他们从哪个方向突围，都将遭到迎头痛击。便是这些。”

　　杨廷和微微点头，脸上露出微笑来道：“很好，安排的很好。诸位，毕其功于一役，这一次一定要成功。正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有人以为我们陷入了绝境，岂不知绝境也能逢生。此战之后，我想，一切很快便将归于平静了吧。诸位今后便是我大明朝社稷安宁的功臣，你们的忠义之行将会被记载在大明朝的史册上，你们的事迹将会被子孙后代传颂，会流芳百世。”

　　众人双目放光齐齐拱手道：“全凭杨首辅妙计，全靠杨首辅提携。”

　　杨廷和一笑，轻轻摆手，用磁性的嗓音轻声道：“去吧，动手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寅时二刻，正阳门城楼南北方向，进攻兵马同时行动。数以万计的堆满柴薪的车辆开始沿着大道往城墙下蜂拥而至。一片嘈杂声中，城头的守军被惊动，开始朝着城下放箭放枪。

　　但是，柴薪引火之物堆得高高的，推车的兵士正好躲在后方，弓箭和鸟铳都射不到他们。

　　一波又一波，成千上万的车辆冲到城墙下方，连车带柴薪全部丢在城墙根下，转身便往后逃走。

　　城头守军昨晚烤火取暖，舒缓疲劳之后睡得正香，尚未完全清醒就位。待他们全部到位准备作战时，对方已经有数千车柴薪推到了城墙下。

　　照明弹升起在空中，守军们惊讶的看着黑乎乎的车辆密集冲锋而至，既惊讶又头皮发麻。对方这不是在攻城，没有云梯没有攻城器械，甚至没有任何的喊杀之声。他们只是将这些黑乎乎榔槺之极的大车推到墙根下边掉头逃跑。

　　箭支呜呜作响，鸟铳轰鸣射击，攻方兵马在往回跑的时候遭受了伤亡。但是伤亡并不大，足在承受的范围之内。由于对方并不攻城，且城下兵马并不聚集，所以金瓜雷也无用武之地。况且金瓜雷的数量已经不多了，已经不能肆无忌惮的使用。所以整个投薪的行动并没有遭到太大的压力。

　　张延龄等人很快便明白了对方的意图，看清楚那些车辆上装载的是大堆的柴薪，傻子也知道敌人要干什么了。

　　明白其意图之后，众人尽皆失色。火攻是张延龄和众人之前便讨论过的最难防的一种进攻手段，当时便没有一个能解决的办法。只能希望对方想不到这个令人棘手的进攻手段。但现在，对方用出来了，问题严重了。

　　“妹夫，怎么办？”徐延德焦躁问道。

　　张延龄皱眉沉吟，一时无言可答。是啊，怎么办？怎么办？对方源源不断的堆积柴薪，城墙上肯定要遭殃，这可怎么办？

　　“卑职建议，即刻突围。趁着他们没点火。”霍世鉴大声叫道。

　　“他们既然祭出火攻之法，必是做好阻击准备。他们也希望我们突围。突围不是好办法。”陈式一叫道。

　　“往两侧城墙上冲。占领宣武门或者崇文门。”霍世鉴又道。

　　像是听到了霍世鉴的话一般，下一刻，主城墙两侧墙头火焰升腾，很快大火面覆盖了整个墙头。火焰之猛烈，火势之凶，令人咂舌。

　　之前守军曾用此法阻断敌人从两侧城墙的进攻，现在敌人却用这种办法阻断突围的两个方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见到两侧城墙大火起来的情形，所有人都闭上了嘴。他们知道，敌人确实是做好了全部的准备了。眼下的局面，恐怕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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