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枝桠
回到酒店下了电梯后, 孟栩然在长廊上没看到薄明烟,给薄明烟发消息也没收到回复,陆珊在一旁以一种安慰她的语气说:“可能还没到呢吧。”
孟栩然在路上囤积的好心情和满腔的期待感瞬间降到了谷底, 她还想着要偷偷从薄明烟的身后偷袭, 抱个满怀,结果都落了空。孟栩然蔫蔫的,都不想回房了。
见孟栩然转身又往电梯走,陆珊连忙跟上去问她:“孟总,您去哪儿?”
“去楼下等她。”孟栩然扶了扶束起来的低髻,伸手到陆珊面前,“把那个驱蚊水给我。”
这座城市比南泉市热多了,才五月, 就有蚊子了, 今天看展孟栩然就被咬了两口。
陆珊一听孟栩然的回话,急得加快了脚步,眼珠转了又转, 好不容易想到了说法,在孟栩然上电梯之前挡在了她的面前劝道:“孟总您还是先回房间吧,您看都一天了,你这个妆吧效果也没有早上那么精致了,不如就洗个澡,再打扮打扮。”
孟栩然思忖了几秒, 觉得陆珊说得很有道理,于是赶着回去重新打扮一下, 也没多留意陆珊的不对劲,扭身往回走,叮嘱陆珊道:“她要是到了, 你在微信上通知我一声。”
陆珊“哦”了一声,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回自己房间去了,她拿出手机看了眼二十分钟前薄明烟叮嘱她的内容,在心里叹气:被夹在小情侣中间真是太难了。
刷了放开打开门的一刹那,白炽的灯光从里屋铺展过来,投落进孟栩然的怀里,将先前降下去的期待感登时提了起来,一降一提,翻涌的情愫被糅杂得难以言喻。
犹如坐过山车时陡然下降的空落,再升起后又落回原位的踏实,像是被什么填满心房的感觉。
屋里她早上来不及收拾堆在沙发上的衣服都被整整齐齐地摊放好,旁侧的行李箱也被竖起靠在了墙角,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束满天星簇拥的粉玫瑰,旁边有透明盒子装着鲜切水果,床上被她睡得凌乱的一次性床罩被换了新,铺得很平整。
孟栩然视线缓慢地移动,眸光在灯影里轻轻漾开。
明明也算是知道薄明烟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孟栩然以为她可以很淡定的,和平时并无不同,她们昨天还通视频了的。
可发现有人留灯的那一刻,看到屋里变化的那一瞬,她突然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多日的奔波劳碌,见不到薄明烟的人,闻不到薄明烟的气息,堆积在她心里的窒闷感在目光挪移之间,渐渐消散了。
淋浴间里隐约传来水声,空气里弥漫着清香,孟栩然背着手慢吞吞地将房门关上,指尖碰触到了细腻绵柔,她侧身看过去,才发现门上挂着栀子花和白兰花组成的花串。
花瓣素洁干净,透着淡淡的青色,淡淡的花香含着树叶的清香,暗香若有似无,四处漫散,与淋浴间里飘来的沐浴芬芳融合在一起,将空气浸染得馥郁旖旎。
孟栩然将花串从门把手上拿下来,指腹轻轻摩挲过花瓣,她将绿玛瑙旗袍压襟取下换上了花串。
低头时,修饰侧脸的乌发垂落下来,荡开柔软的弧度,映着她唇边清浅的笑,称得整个人就像是旗袍提花暗纹上绽放的小苍兰,更加鲜活。
薄明烟从淋浴间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她眼底发柔,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像是不想打破这份美景,但又想要让画中人注意到自己:“回来了?”
听到薄明烟的声音,孟栩然抬起头,绽开明艳的笑颜,她等了一会儿却见薄明烟擦头发擦得差不多了,去了沙发前。
没有想象中的拥抱热吻。
孟栩然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在些微的失落中又觉得很自然温馨。
就好像她们不曾异地过一样。
孟栩然手指尖托着垂下的花串问:“这是哪儿来的?”
薄明烟从茶几上端起水杯喝水:“是在酒店前面那条街上买的,买的时候想到你喜欢穿旗袍,感觉很适配,就很想看你戴上。”
确实如她所想,很适配。
珠光白的桑蚕丝旗袍,衬得孟栩然的肤色冷白如凝霜,布料柔软贴合,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身段,小苍兰的提花纹,压着风情透出优雅的气质,似是不食人间烟火,可远观不可近触。
但加一串青白的栀子花,就添了一丝娇俏。
独属于她那份的,
诱人。
“想让我戴上你还挂门上,我要是没看见岂不是错过了?”孟栩然埋汰道。
薄明烟勾唇:“明天出门不会看见么?”
为了明天不枯萎,她蹲在篮子前蹲到腿麻,才挑到了一串透青的花。
“就怕你不喜欢,嫌它便宜。”薄明烟补充道。
“怎么会不喜欢,一般人可想不到串成压襟。”孟栩然低头摸摸花,再抬起头时弯了眉眼,笑靥比花俏,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我们薄老师的审美一直很在线,从她女朋友就能看出来了~”
薄明烟忍着笑附和道:“是,再没有比我女朋友更好更美更叫人心动的存在了。”
美好到绝无仅有,可爱到无与伦比。
被夸得有点羞,孟栩然不自在地撩了一下头发。
薄明烟见她一直在门口站着,噙着浅笑看她:“不过来抱抱么?”
旗袍开叉间的细腻柔白若影若现,孟栩然踩着光,一步一步合着心跳的节奏走到薄明烟面前,她没抱薄明烟,而是霸道地伸手推薄明烟坐到沙发上,单膝跪在薄明烟腿间,挑起她的下巴,迫使薄明烟抬头看着自己,打趣道:“第二个问题,田螺姑娘,你是怎么进到我房间的?”
“陆珊提前打点过,登记以后前台给了房卡。”薄明烟自然地搂住她的腰,蚕丝细腻柔化,纤腰盈盈一握。
和猜想得差不多,孟栩然轻“啧”了一声,侧坐到薄明烟腿上,勾住薄明烟的脖颈:“第三个问题,田螺姑娘,除了帮忙收拾,还帮其他的么?”
薄明烟挑眉,明知故问:“比如?”
“比如~”孟栩然桃花眼里眸光潋滟,红唇微启,吐气如兰,“疏解相思,陪睡助眠之类的。”
薄明烟指尖从她眼下摩挲过。
孟栩然眼睫动了动,她脸上妆很精致,但也难掩眉眼之间浸出的疲惫倦怠,眼下的黑眼圈近距离也能看清,薄明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很清楚孟栩然的娇气。
这么多天,不是换床就是倒时差,多半是没一天能睡好的。
孟栩然揉捻着薄明烟的耳朵娇嗔道:“你的香水都失效了。”
已经没办法缓解她没有薄明烟在身边的焦虑和驰念了。
薄明烟柔声道:“那去洗漱,今晚开始我陪你睡觉。”
孟栩然愣了愣:“今晚开始?”
她们之前商量好了,五一假期调到小满节气那天,可以好好给薄明烟过生日,但现在小满还有三天
孟栩然以为薄明烟今天来看她一眼,明天就得赶回去。
“我把周末都调休了。”薄明烟说得云淡风轻。
这得连上多少天的班。
好多人连上七天就开始嚎嚎了。
就为了能早点来看她,薄明烟连轴转了不知道多少天。
孟栩然心都化了,她勾抱住薄明烟,忍不住“呜”了声,连叫了两遍薄明烟的名字:“满满……满满……你怎么这么好。”
想到前些日子里孟栩然玩玩具时也是这么叫她,也是这么哭得梨花带雨,薄明烟身体一僵,腾升起旖旎想法,不过很快被心疼孟栩然的情绪压了下去,她拭去孟栩然脸上的湿漉,柔声哄着怀里的小哭包。
等孟栩然情绪稳定了,薄明烟问道:“明天什么安排?”
“有个《暗杀》服装系列的采访。”孟栩然仰着头,指了指脸上滑落的泪珠,让薄明烟帮她擦。
薄明烟被逗笑,用指尖揩去那滴,说道:“那去卸妆洗澡,早点睡,”
“我好lui~”孟栩然垂下的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薄明烟的掌心划拉,偏头附到她耳边,委屈巴巴,语调懒散,“一点力气都没有的lui~”
薄明烟了然,手从她膝下兜过,将她抱了起来:“轻了。”
“你给我养的小肉肉们都掉没了。”孟栩然懒懒地靠在她颈边,“我现在90斤不到。”
薄明烟装听不懂她语气里的得意,安慰道:“没关系,慢慢再养回来。”
孟栩然:“……我谢谢你哦。”
到了淋浴间,孟栩然被放坐在盥洗台上,薄明烟站在她身侧细细地洗着手,孟栩然指尖绕着薄明烟的发梢完,她目光在薄明烟的侧脸逗留到她白净细长的手指上,不经意扫过一旁放置在纸巾上的某样东西,眼睛蓦地瞪大,滚烫的血色从耳根蔓延到了脖颈。
趁着薄明烟低头洗手没注意,孟栩然故作镇定地伸手过去将那东西挪到了自己背后。
薄明烟眸光从眼尾收回,微不可察地笑了一声:“我洗澡的时候就看到了。”
孟栩然脸更红了:“看到就看到,你还特地说出来拆我的台,我不要面子的么!”
“你通视频的时候有要面子么?”薄明烟好笑地睨她一眼,抽了一张纸巾。
“勾引你不需要面子。”孟栩然理直气壮。
薄明烟垂着眼睫,眸色深深,慢条斯理地擦拭手上残留的水珠:“放在这里是昨天又用了么?”
气氛有点尴尬,又有点暧昧,交织在一起融合得很微妙。
孟栩然双捂着脸,嗡声辩解:“才没有,那之后就没用了,是洗了以后没想起来收。”
从她化妆箱里拿出卸妆油挤在掌心,薄明烟挪了一步抵在她身前柔声说:“手拿下来。”
孟栩然慢腾腾地放下手,她脸上的红还没下去,像打了厚厚腮红似的,薄明烟盯着她端详了半晌不厚道地勾出浅浅的弧度。孟栩然羞恼地瞪她,使劲捏了捏她的脸,警告道:“你不许笑我。”
薄明烟配合地抿了抿唇敛收起笑意,将卸妆油抹在她脸上慢慢打着圈。
指腹微凉碰触到滚烫的脸颊上,轻柔地拂去了些微的燥热。
孟栩然享受着薄明烟体贴周到的服务,开口和她分享今天发生的事,说到晚上撞见天后段筠时,感慨:“话说段筠好像快四十六了吧,她保养得好好哦,都看不出来年纪。嗳,我还看到了她新欢,看着也有四十多了,可能更老,就是显得年轻,看装扮挺有钱,估计也没少做保养,比她那个前夫看着年轻好看些。”
重点都是保养和好看,薄明烟嘴边挂起了清浅的笑。
“满满。”孟栩然用脚踝勾薄明烟的腿,问,“你说等我年纪大了,你会不会也这样,看上更年轻更貌美的小姑娘?”
“不会。”薄明烟用卸妆棉擦去了她脸上浮着的妆,“我又不像你那么外协。”
“怎么听着这么奇怪呢?”孟栩然蹙了蹙眉,一时没转过弯。
等薄明烟帮她洗脸,细细擦干净,她猛地恍然道,“哦~!你想说你不外协,那是说我以后肯定不好看咯!”
薄明烟否认:“没有。”
“狡辩,明明就有。”孟栩然开始胡搅蛮缠,“如果没有,你就会说,就算是你老了也会是个漂亮的小老太~”
薄明烟被她的脑回路绕得温言解释,“我是想说,年纪的增长不会影响我的对你的喜欢,比起外表,我更喜欢我们相契合的灵魂。”
孟栩然心湖起着波澜层层漾开,嘴上还是不饶人:“那不就是说我以后肯定不好看嘛,只能喜欢灵魂了嘛。”
薄明烟被她冤枉得脸都木了,按着她的后脑勺压向自己,堵了对方的嘴。
原只是想浅尝辄止,可是碰触到的一刹那,柔嫩软软地抿在唇间,呼吸被压得浅,温柔摩挲,果冻一般。
让人忍不住狠狠地吮进口里,裹在舌尖细细品尝。
孟栩然手撑在盥洗台边缘的手不断地收紧,被棱角硌得掌心疼,真实感让她心里甜滋滋地溢开,她被吻得晕头转向,脑子里一片空白,全凭本能攫取空气,应和嬉戏。
用满腔的热情去填补满腔的虚空和思念的沟壑。
有丝丝的疼随着沁出的淡腥蔓延开来,薄明烟的唇被孟栩然咬破了,孟栩然听见薄明烟喉咙间溢出的轻哼,想要退开,下一秒,薄明烟抚到她后脖颈的手微微用力,又将她勾了回来,薄明烟微微张口,深深地搅过去。
舌根反麻,但谁都没有停止。
转至浅吻,两人才拉开了点距离。
白炽的灯光将透明的丝折射出银亮的光,尽头的唇鲜红欲滴,渗出血色。孟栩然长睫轻颤,看着那根丝断开,单手撑着边缘,前倾身体,讨好地舔了舔薄明烟被咬的地方。
舌尖嫣红。
薄明烟细细喘着气,脸发烫,缓了一会儿,说:“娇气包,小哭包,你现在又多一个标签了。”
孟栩然懵懵地问:“什么啊?”
薄明烟抵着孟栩然的头:“小作精。”
“就娇气,就爱哭,就作。”孟栩然不以为意,她从薄明烟的话音听出了笑意,知晓薄明烟给她新的标签里承载着多少欢喜,她眉梢挑起,语调上扬,得意洋洋地道,“反正都是讨喜的~”
薄明烟唇边的弧度透着股慵懒:“讨谁的喜欢?”
孟栩然轻轻蹭了蹭薄明烟的鼻尖,拖腔带调,气音娇俏又嘚瑟:“讨满满的喜欢。”
“嗯。”薄明烟眸光涟涟,一字一顿地附和,“我特别特别的喜欢。”
孟栩然笑着,眼睛勾成了弯翘的月牙。
“所以不用担心,等你变成漂亮的小老太,也会讨满满的喜欢。”薄明烟停了几秒后说,“是我更担心这个问题,你说喜欢我是始于人品,陷于颜值,忠于才华。可我时常觉得自己乏善可陈,又是以色事人,不知道等我四十多以后……”
话音顿了顿,薄明烟唇边漾着的笑意慢慢敛下。
论所谓的人品,历经多年的打磨她变了很多,早已经敛了光彩;论颜值,再精致的容颜,都经不起岁月的洗礼;论才华,她会的孟栩然也会,只能算配得上。
所以她时常都会忍不住去想,孟栩然是不是值得更好的。
孟栩然体贴细腻,可以看透她的不开心想着办法地逗她开心,会在每一次她需要的时候义无反顾地挡在她的面前,会在她生病难受做噩梦的时候,困到睁不开眼都要哄着她先睡了才行。
所以有时候,她会控制不住地想,如果孟栩然遇见一个更好更优秀的人,她还能以什么去稳稳地锢住孟栩然的心。
“你还能喜欢我多——”少。
“多!还能喜欢你很多很多,多到用喜欢都不足以形容。还有,什么叫乏善可陈,我不许你这么贬低我喜爱的人。”孟栩然伸手按住薄明烟的唇,打断她的话,严肃地纠正道,“你这么说分明是在质疑我的眼光!我喜欢的,我爱的,是这世间上最好的,没有之一,没有可替代!”
“你是全世界最好的薄满满,值得拥有我独一无二的喜欢。”孟栩然搂抱住薄明烟的腰。
薄明烟心脏骤然一跳,喉咙发涩。
独一无一和值得这个两个词眼,于她而言,是不敢奢望,她渴望却从不敢指望有人可以给予她一份独属,让她知道自己是值得被选择值得被喜爱。
手指蜷了蜷,薄明烟回抱住了孟栩然,手臂收得很紧。
孟栩然抑制不住地哽咽,泛红的眼眶里涌出了温热,孟栩然知道薄明烟经历过什么,知道薄明烟的自卑是怎么形成的,越是知道,当薄明烟流露出敏感不安的一面时,她就越不是滋味。
哪怕这一面只在她面前展露,哪怕,她曾经也想让凉薄淡漠的薄明烟可以多表露一些爱她在乎她的迹象。
但她不希望是这样的。
她的满满,曾也是傲然绽放的高岭之花,睥睨他人,不为人折腰的。
“始于人品,陷于颜值,忠于才华。”孟栩然自己胡乱地擦着眼泪,瘪着嘴,不满的控诉,“还有一个你怎么就不记得……呢,你怎么就,不算上呢。”
孟栩然想到了自己那一本子都承载不住的情深,想着她为了薄明烟如痴如狂,再想想薄明烟着患得患失的样,鼻酸得厉害,眼泪像是开了闸,断了线。
她咬着唇小声克制着呜咽:“我的深情就这么不值一提啊?”
“不是。”看着孟栩然发红的眼圈,薄明烟心揪得泛疼难受,她连忙否认,但她心底里对于情深的概念太浅了,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干巴巴地说,“没有不值一提。”
“那你把那个藏起来不说。”孟栩然吸了吸鼻子,凝神注视着薄明烟的眼睛,带着浓浓的鼻音,开始发挥新标签魅力,“有个这么好的老婆这么喜欢你,你不挂在嘴边秀就算了,还藏着掖着,藏掖多了就忘了是么?”
“不是,没有。”薄明烟解释不清楚了,用沾了水的洗脸巾擦着孟栩然的脸,柔声道歉,“我的错,我是来陪你给你惊喜的,可不是来惹你哭的。”
“那怪谁?”孟栩然抽噎道。
薄明烟想了想:“怪你。”
这是第一次薄明烟甩锅过来,孟栩然呆住,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也有错,”薄明烟公平公正道,“就不该跟着小作精做这个猜想,我也很讨喜。”
难得看薄明烟跟着她一起自恋,孟栩然眨了眨眼,被薄明烟最后一句话给哄得破涕为笑,闪烁着泪光的眼睛微微弯了弯。
“那是,满满最讨喜。”孟栩然一手环住薄明烟的腰,一手揽过她的脖子搂抱住对方,将眼泪全部蹭在薄明烟的侧颈上,嗡声嗡气地说,“猜想可以做,只不过方向得变一变。”
颈上湿凉,有一点点的痒,薄明烟下意识地偏开了头:“嗯?”
孟栩然顺势附在她的耳边,柔软的唇瓣轻触到薄明烟的耳垂,气音低撩:“姐姐是越成熟越有韵味越招人喜欢。”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调皮地钻进耳朵里,撩得薄明烟耳朵痒,孟栩然坐正了,仰着脸看薄明烟。
卸了妆的素颜仿若美玉雕琢,淋浴间的灯光打过来,映照道她被泪水打湿的弯翘鸦睫上闪着细碎的光,眼尾泛着红,透着一丝易碎的脆弱感。
潋滟着水光的眼睛看过来的一瞬,薄明烟的心跳漏了一拍,突然想起了几日前,孟栩然和她通的视频,尽兴的那刻,眼底揉碎了星光,泛着的惬意满足丝毫不收敛。
都说小别胜新婚,从来的路上她对孟栩然的想念就像是被窖存许久后取出的一坛酒,时间越长,思念越醇,怕揭开后扑鼻的酒香让人醉迷心智,所以就只能开一点点的缝,让浓稠汹涌的情绪收敛地慢慢溢出来,不至于肤浅,会显得克制温柔一些。
但她越是这样,孟栩然就越迫不及待地想要揭开盖子,想让香醇铺满,因为她见过薄明烟克制禁欲下隐秘的放纵有多撩人心弦。
薄明烟别开眼,揉了揉她的头道:“去洗澡吧,我帮你拿睡衣,穿哪套?”
孟栩然勾住薄明烟的胳膊,不让她走,懒懒地说:“哭完以后更lui。”
薄明烟看她懒洋洋一点不想动弹的模样,又好笑又无奈:“冲洗你就自己洗,泡澡我帮你放水。”
“嗯~一个人泡有什么意思,冲洗吧。”孟栩然抓着她的手腕搭在了衣领上,“你帮我脱。”
以前孟栩然都会问“好不好?”,很少直接陈述句,这是命令。
指尖之下是栀子花串的花瓣。
薄明烟的视线随之落过去,定格了几秒。
孟栩然见她不动,舔了舔唇,用脚踝轻轻踢她:“薄老师~好歹是设计师,脱的也不少,别这么矜持嘛~”
假模特和真人能一样么?薄明烟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
孟栩然前倾,用柔软的唇吻薄明烟的侧颈,仰头,鼻尖碰了碰薄明烟的耳朵,拖着尾音说:“我记得有人经典名句,我穿旗袍很好看,脱时应该更好看。”
薄明烟噎住。
这是孟栩然去国外时和她炫耀说飞机上有好几个人夸她穿旗袍好看,薄明烟吃味,心想好看她又看不到,那天忙得焦头烂额,薄明烟脑子一热,回了这么一句。
穿旗袍的孟栩然谁都可以欣赏,脱旗袍的孟栩然只有她可以见到。
薄明烟怕弄脏旗袍,洗了手才去解盘扣。
指尖挑起栀子花串取了下来,重新碰触到了盘扣上,薄明烟指腹从盘扣上摩挲过,像开了慢动作一样,一点点解开。
孟栩然拿过那串栀子花,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花瓣,露出里面黄色的花蕊来。
薄明烟的眼随着敛不住雪色的旗袍挪动,随着一朵朵小苍兰暗纹从山脉跳跃到开叉,定格住,像被眼里看到的染了墨色,烟青色的眸色越来越幽邃。
一片式c字,最适配礼服的款式,有防掉的黏贴设计,扯到会很疼,所以周边都要要清理得白白净净。
薄明烟的目光胶着在那里,孟栩然羽睫轻轻扇动,情不自禁地打了个颤,忍不住翘起了腿。
勾起来的脚歪靠着薄明烟,她脚上还穿着高跟鞋。
怕孟栩然受凉,薄明烟艰难地移开眼,将脱下的旗袍搭在臂弯上,握住了纤细的脚踝,故作镇定地问:“怎么穿的是这个款。”
“这个旗袍的料子太贴身了,穿别的会有痕的。”
孟栩然垂着眼看薄明烟松开她高跟鞋的踝带,她从盥洗台上挪下来,高跟鞋与瓷砖地碰撞出声响,腿拉得笔直修长,她转过身背对着薄明烟,颤声说:“解一下。”
说着解一下,上半身却是前倾拉远的,小猫型的防掉贴勾在股间,映入眼帘。
“可爱么,我的小猫。”孟栩然咬着字眼,尾音婉转悠长,像是在空气中拉着旖旎的糖丝。
她还轻轻晃了晃,小猫跟着在薄明烟的眼里摇头晃脑。
薄明烟解开扣子,抚上小猫贴,被孟栩然拦下了。
孟栩然较劲道:“你还没回答我。”
“小猫不可爱,小狐狸精可爱。”薄明烟从身后拥住她,单手环在身前,“孟娇娇,你心跳好快。”
镜子里,孟栩然咬了咬下唇,她之前哭过,眼眶红红的,这会儿眼尾更是烧得热烈,眸底的水光轻轻漾开涟漪:“揉揉……就好了。”
薄明烟眸色暗得更深,像入了夜后的森林。
“上还是下?”她今天兴致如眸色,很浓。
孟栩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有点意外薄明烟的表现,随即笑开:“你想?”
“都想。”薄明烟问她,“小狐狸,给么?”
“想得真美。”孟栩然眉梢上扬,如女王一般眸光扫向眼尾。
“也可以美梦成真的。”薄明烟接茬。
孟栩然唇角勾出清妩的弧度:“那你求求我,求求我,我就让你美梦成真~”
薄明烟取下了孟栩然盘发用的玉簪,墨发如瀑垂落下来,发梢就落在薄明烟的手腕上,皓腕凝雪,她偏头吻在孟栩然的耳边,喑哑又低沉地配合:“求你。”
孟栩然没说话,她忍着羞涩松开手撑在盥洗台上。
小猫贴抬高拉近,就在眼下。
薄明烟轻轻抚了抚小猫的脑袋,顺着碰到了小猫的尾巴,rua过去,猫尾巴沾了水,湿漉漉的。
蜷起指尖,薄明烟用另一只手撩开孟栩然鬓边的碎发,带着灼烫呼吸吻她的脸颊,用最低轻温柔的声音蛊惑地哄她:“小狐狸,叫姐姐。”
“姐姐……”孟栩然微微张口小小声地唤,尾音拖得弯弯长长,破音的那一瞬,她仰起头,闭上眼睛,用力地深呼吸。
月光皎皎,清辉揉层云,戏掠繁星,如流水一般静静的泻入星河。
……
洗完澡后,孟栩然披着头发穿着真丝睡裙盘腿坐在床捧着薄明烟给她买的水果盒子吃水果补充水分,薄明烟在给她涂脚指甲油,银粉色,衬的脚趾小巧可爱。
孟栩然给她递了一块哈密瓜:“好甜的。”
薄明烟刚准备张口咬上去,孟栩然猛地往回缩了一下含在了自己嘴里,她挑了挑眉凑过去让薄明烟咬露在外面的一半,薄明烟眸光放柔,咬了上去,孟栩然将剩下的全渡给了她,还不忘收点利息。
仗着薄明烟拿着指甲油不能动,孟栩然坏心地将薄明烟吻得闭不了嘴。
有香甜的果汁溢出,孟栩然轻轻舔了一下,笑眯眯地问薄明烟:“是不是很甜?”
薄明烟没好气地睨她一眼:“甜。”
孟栩然这才拿了纸巾给她擦拭。
防止孟栩然再闹腾,薄明烟开了个话头,将之前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贺辰澄那帮人被举报和你有关系么?”
孟栩然慵懒地靠着背靠,沉吟道:“一半关系吧。”
“怎么说?”薄明烟低头细细将多涂出来的指甲油擦掉,随口问道。
孟栩然回:“我想给他点教训,有人想给他那个狐朋狗友邵子石一些教训,我提供给他们一个关键人物,对方就正好一窝端地都收拾了。”
薄明烟想起来问:“想给邵子石教训的是清明和你通视频的人?”
“嗯,是顾悦微的靠山,邵子石把我们的设计卖了,故意将顾悦微推到了风口浪尖,又引出了金主传闻,他那个十八线小演员女朋友又到处诋毁顾悦微导致顾悦微被网暴了半年,对方生气了。”孟栩然又换了草莓吃,咬了草莓尖尖,将剩下的草莓屁屁给了薄明烟,再给一个完整的,“你当时是不是看到视频里的人了?”
薄明烟想了想:“一男一女,男的西装革履,女的好像是盲人?”
“嗯~”孟栩然耸肩,“她要是不盲,整个娱乐圈都是她的,全能艺人,奖杯收集姬,可惜了。”
薄明烟对娱乐圈的事情不是很了解,也没什么兴趣,涂好了指甲油,薄明烟让孟栩然把翘在她身上的腿挪下去,慢吞吞地收拾桌面,又扯回到原先的话题问:“关键人物是谁?”
“哦~陆珊的前男友。”孟栩然端详自己的脚指甲,很满意,心情愉悦地继续道,“那个大萝卜是真有意思,他当初爆料我们俩的照片时对陆珊说要帮好兄弟出气,结果兄弟对钱钱,兄弟算个毛线线。”
“大部分人都很现实的,”薄明烟好奇,“为什么叫他大萝卜?”
孟栩然解释:“拔出萝卜带出泥嘛。”
薄明烟被逗得笑了起来:“所以是他把贺辰澄和邵子石都卖了?”
“对呢,情报都是他给的,给了情报就跑,”孟栩然想到顾悦微那边发来的汇报消息,咯咯直笑,笑了一会儿才继续道,“说起来贺辰澄是真的倒霉哎,聚众斗殴,邵子石和大萝卜都跑了,他被人打得满地找牙没跑掉。举报嫖娼本来人家是想举报邵子石,结果房间号弄错了,他进去了,后面吸毒的事你也知道了。”
薄明烟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了。
这事等于孟栩然在“借刀杀人”,也不会再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薄明烟放心了。
孟栩然问:“还有要问的么?”
薄明烟摇头:“没了,时间不早了,明天不是还有采访要做,早点睡。”
孟栩然戳了戳指甲已经干了,她往里面挪了挪,等着薄明烟躺到身侧,立马缠抱上去:“我睡不着,我不想睡觉。”
“不想睡觉想要做什么?”薄明烟侧过身和她面对面。
孟栩然含着香甜水果气息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眼睛、鼻尖和唇瓣上,轻轻地碰,再变成重重地啄,直白地回答:“我不想睡觉,我想睡的是~”
停顿了几秒,孟栩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薄明烟,她不用说一句,想法就都表达出来了。
薄明烟静静地和她对视,无奈道:“你明天还要工作,不lui么?”
见薄明烟模仿她的语调,孟栩然笑了起来:“不lui~lui的也不是我~”
薄明烟无语又好笑地睨她。
孟栩然挪了挪凑近薄明烟,附在她耳边,用悄悄话的声音嘀咕了一句。
薄明烟这才反应过来孟栩然说的“lui的不是我”是什么意思,她没试过,面对未知人都会紧张和忐忑,便抿着唇没应声。
没答应,但也没拒绝。
“好不好?就一次。”孟栩然撒娇地商量,“满满~”
“姐姐~”她再接再厉。
薄明烟想说不好,可孟栩然这么娇滴滴地叫她姐姐她就没辙了。拒绝的话临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眼睫颤了又颤,薄明烟闭上眼睛,妥协道:“给你两分钟去拿,过时不候。”
孟栩然忙不迭地起身,小跑着去拿了。
夜深了,月光朦胧如一层柔软的轻纱铺进屋内。
手机震动似的嗡嗡声骤停。
屋里一片寂静,只剩下深深的呼吸声,像濒临窒息的人大口地呼着气,过了一会儿,才平缓下来。
失控的感觉有点不好受,薄明烟像一只慵懒温顺的猫,懒懒地蜷卧着。
床头的小夜灯散着微暖的光,孟栩然静静地看着薄明烟的侧脸,能看到细小的绒毛,以及额角沁出的细汗,孟栩然擦了擦她额角,轻轻地吻她的鼻尖、嘴角。
她将薄明烟搂在怀里,餍足地在薄明烟的颈边蹭了蹭说:“晚安,小猫,我永远爱你。”
“比你知道的还要爱。”
薄明烟嗓子干涩筋疲力尽不想动唇说话,她收紧了手臂,拥抱抵过千言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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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太惬意,时间仿佛都在加速流逝,尤其是小别重逢的放纵,薄明烟已经过得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直到孟栩然撑到零点和她说了“生日快乐”,送了她利用出差时间亲手画的小猫小狐狸拟人图制作出来的挂件,薄明烟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小满节气了。
孟栩然说:“我怕送你贵的,你又要压力山大,想了好久,送了这个,是不是太便宜了。”
“不便宜,无价之宝。”薄明烟很喜欢,当晚就挂在了家钥匙上。
如果不是孟栩然,她可能都不会记得自己的生日,也不会再有别人去提醒她这个日子。
可孟栩然说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天,因为这天,她的满满出生了。
这样的话,薄明烟上一次听,还是薄伟泽在世的时候。
薄伟泽离世后,这一天就没这么具有特殊意义了,因为另一个将她带到世界上的人,从不会在这一天庆贺。
然而今年有点稀奇了,5月21号的白天,原本薄明烟是准备孟栩然直接出发去海市旅游两天,再回南泉市。谁知突然一通电话拨打过来,打乱了她们所有的规划。
早上的时候林慧心拨了电话过来,薄明烟没有接。
到了下午,她与孟栩然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时,薄明烟突然又接到了一通电话,拨电话过来的是陌生号码,说话的是个女人,询问了薄明烟的名字后,直入主题:“请问您是林慧心林女士的家属么?”
薄明烟蹙眉,过了片刻应了个“是。”
对方说林慧心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已经住院有一段时间了,本来恢复得挺好的,儿子出了事又刺激到了她,这两天还不容易才稳定下来,今天突然想起来是自己女儿的生日,她想见薄明烟一面。
薄明烟站在床边,听着这些话,沉默了。
这座城市不像南泉市,没有梧桐树,种的是一排排的香樟,香樟树不高,但树叶稠密绿油油地覆盖着整个枝桠,像能遮风挡雨的伞盖。
也只是像。
安静了好一会儿,薄明烟说:“抱歉,我今天没有时间见她一面。”
话虽这么说,薄明烟还是和孟栩然商量后,回到了南泉市,去了医院,因为林慧心说这会是最后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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