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你早就知晓
摩托车和私家车的较量，如同一场力量的博弈，江辰越过重重障碍，死死追咬董老的车子。
而我这才明白，江辰要找的人，就是董老，江辰认为的“阿雯”，就是董老。
那些在暗处滋生蔓延的关系网，一点点浮出水面，看似毫不相干的每个人，盘根错节，恩怨纠缠。
耳边的风呼啸吹过，身后，龚阿彪的车子不停冲我们鸣笛，宽阔马路上，临近下午四点的天色，提早有了黄昏的身影。
我抓紧江辰的衣摆，冲他大吼，“注意安全，前面是红灯。”
江辰放慢了车速，与此同时，董老的车子也放慢了车速。
身后，江易谦的车子追了上来，几乎是同一时间，三辆车，并排停在红绿灯之下。
江易谦的车子开了车窗，冲江辰命令道，“在前面路口停车！”
江辰微微侧头，没有理会江易谦，他转头看向董老的车子。
片刻之后，董老的车窗开启，对视之时，董老不是很能理解的看着我和江辰，她刚想说些什么，红灯变绿。
江辰一声令下，“抓好了！”
我死死攥住他的衣摆，摩托车急速向前行驶。
摩托车开在董老的车子前面，江辰控制车速，逼着董老的车子不得不受他摆弄。
忽然，江辰停了车，他选择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将车子横在路中央。
刹车停止的瞬间，我死死闭着眼，生怕后侧董老的车子将我们撞个血肉横飞。
刚刚好的距离，刚刚好捡回一条命。
董老停了车，距离我们只有两米远，江易谦跟随而来，停靠在了路边。
不远处，载着白晓晓的车子，停在董老车子之后。
马路一侧被霸占，鸣笛声一阵喧闹过后停止，不知情的人以为这边发生了严重车祸。
所有人纷纷下车，我摘下头盔，跟随江辰。
江辰朝着董老的车子走去，此时，董老刚好下车，保镖护在董老的身前，对江辰戒备满满。
江易谦快步走到江辰面前，一把推过江辰的肩膀，压低声音，“你在做什么！”
江辰踉跄了两步，随意一笑，他指了指站在保镖身后的董老，冲江易谦说道，“你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不是吗？”
江辰冷笑，额前的刘海儿在微风下拂动，他冷静的不带丁点感情，“有些事，你不说，就能当它没发生过吗？”
江易谦死死抓着江辰的一侧肩膀，阻挡他靠近董老。
他们兄弟二人以沉默对峙，江易谦的眼里带着些许狰狞，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无措的一面。
江辰狠狠推开江易谦的手臂，朝着董老而去。
这时，白晓晓从后侧跑来，她慌慌张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妈……”
白晓晓走到董老的身后，轻轻挽起董老的手臂，声音娇弱，“妈，你没事吧……”
白晓晓这连续两声“妈”，听得我头皮发麻，我仍旧无法相信，白晓晓会和董老有血缘关系，那种直觉里给人的否定，让我坚信这其中应是有什么误会。
江辰同样被这一声“妈”搞乱了思绪，他歪了歪头，眉头紧皱，看了看白晓晓，又看了看董老。
保镖走上前，要对江辰施控，董老一声令下，“退开吧。”
两位高壮的保镖自觉退让，江辰站到了董老的面前。
江辰盯着董老和白晓晓看了好久，他忽然笑出声，仰头看了看泛着微橘色的天空，他深吸气，摇着头，带着几分嘲讽，“有的人拼命寻找，有的人拼命逃跑……”
江辰的眸光毫无生机，他看着董老，伸手指了指白晓晓的脸，“她，就是你当年生下的野种。”
江辰情绪复杂的捏了捏自己的前额，笑着道，“你回来了，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她。”
江辰无语冷笑，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倏然发怒，“那我和哥算什么！我们算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江辰双眼通红，充满痛恨的模样，他对董老的憎恶，好似要以命相抵，可他从头到尾，都未动董老一根汗毛。
我走到江辰的身后，试图安抚他糟糕的情绪，我轻轻拉扯他的手腕，他转过身，眼里含着眼泪，满是委屈。
他的声音拉的老长，“嗯……赵海棠你知道吗，我的母亲，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她走的那天，明明可以带走我和哥，可她什么都没做，她走的很干脆，就像从未生过我们。”
江辰笑着，眼泪从脸颊滑落，他晃晃悠悠的走回摩托车边，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根铁棍，硬挺挺的走回董老的面前。
我以为他要冲动做傻事，还没来得及阻止，江辰扬起棍棒，朝着董老的车子便砸了过去，一下又一下，车身被他砸的遍体鳞伤，车玻璃炸裂。
他一边砸，一边痛喊，“为什么！既然不爱我们，为什么生下我们！”
江辰发疯时，江易谦从身后抱住他的身体，江易谦吃力的冲着董老说道，“你们走吧。”
江辰挣扎反驳，“她不是什么狗屁董老！她是阿雯，她是我的母亲！她为什么抛弃我们，为什么！”
让我意外的是，董老全程冷静漠然，对于江辰的行为，她没有任何解释，一言不发。
白晓晓假装柔弱的站在董老身后，装蒜道，“妈……他就是疯子，这是他生病的人格，他的主人格不是这样的，他的主人格叫daniel。”白晓晓嫌弃道，“他是真的疯了，竟然乱认母亲！神经病……”
董老拉过白晓晓的手腕，转身朝着后侧的车子走去。
而眼下，江辰像个失去母亲的无助小孩那般，整个人跪在地上，嘶吼难过，“所以我到底是谁……我从何而来，又要回到哪去？你们都说我是疯子，都说我是这个身体里多余出来的人格，那我应该去哪？”
江辰抓着自己的额头，哽咽道，“我的母亲不承认我，我没有父母，没有家，我是多余的那个，是吗……”
当一向坚韧勇敢的江辰，说出这些脆弱无助的话，我忽然明白，他那么努力的逃离江家，那么努力的寻找自己的亲生母亲，不过是为了，寻找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证据。
所有人都说他是多余的人格，连他自己都深信不疑，他是应该消失的那一个。可无数次，他脑海里的记忆让他确信，他就是活生生存在这个身体里的人格，他想留下来，他想找到自己从出生到死亡的证据，而唯一能坚定他信念的人，就是他的母亲。
人从出生开始，便依赖母爱，我们永远能在母亲那里，找到存活的意义。
此前，我无法理解双重人格到底有多痛苦，直至看到江辰，我才明白，有些精神上的折磨，只能依托外界的爱，那是金钱无法解决的痛苦。
江辰的身体渐渐松软了下来，他不再折磨自己，也不再折磨别人，他仰头看天，双眼微睁，呢喃道，“哥，让我消失吧，我想离开这个世界……”
车来车往的马路边，黄昏下，路灯一盏接一盏的点亮。
我看向江易谦，他不再因为江辰的鲁莽而头痛不已，他的眼神，自责心疼。
这时，董老和白晓晓即将上车离开，江易谦开了口，“既然当初选择离开，又为什么回到这座城市？”
江易谦漠然看着董老的背影，董老僵硬在原地。
原来，江易谦早就知晓，董老就是阿雯，是他和江辰的亲生母亲。
我下意识摸了摸挂在脖颈上的麻绳玉环项链，冥冥中，很多不起眼的细节，都在昭示他们之间的复杂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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