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心疼
黑色宾利之上,王齐飞在驾驶座稳稳当当开着车,车内空气安静得针落可闻,裴淮之坐进车后座里,深眸轻阖,眉心微皱,一声未吭,然而气氛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压抑。
当初那飞出笼子的小金丝雀一而再再而三拒绝裴总给的台阶和好意,次次将这个无论在多大的项目面前,都面不改色古井无波的男人气得够呛,今日裴总再次主动送上门,也未讨到任何一个好脸色,王齐飞原以为裴淮之的火气至少还得发上个一两天才能消停,可如今却意外的平静。
虽然等到在车上再次见到回来的裴总时,男人脸上的神情仍旧不容乐观,可先前很长一段时间的那种烦躁易怒,一点就着的氛围,倒是全然没有了。
王齐飞透过后视镜,犹豫着该不该开口问一问后续的安排。
半晌后,他还是开了口∶"裴总……和小姐谈得如何小姐愿意回家了吗需不需要-
、
裴淮之竟然也没藏着掖着,就这么直截了当和王齐飞聊了起来∶"回什么家,把人惹哭了,骂了我—一顿。"
男人轻叹一口气,自嘲地扯嘴笑了声,语气无奈却又有些庆幸∶"不过好歹是愿意骂我了,而不是什么都不肯说,单纯直接地让我滚。"
"总算是让我滚得更明白一点,你说是不是"裴淮之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因为拔了智齿而肿了半边脸的小`头,眼神都没舍得挪开。
王齐飞…
他可不敢说。
裴淮之也没管王齐飞答没答,只是自顾自地说∶"就是又把她惹哭了,以前好像也没见她这么喜欢哭,小女孩儿哭了要怎么弄呢我也没处理过这种事,眼泪一个劲儿往下掉,那脸又是肿的,想给她擦,她也不愿意让我碰一碰。"
裴淮之似乎对周酒掉眼泪这件事,心疼又无措,这件事情超出了他认知和解决的范围,他从小到大别说是和人吵架哭鼻子,就是当初在特种训练时,肩膀挨了俩子弹,都穿孔了,也没见眉头皱过一下。
唯一令他刻骨铭心有过悲伤的,大概就是那年即将高考之前,他的母亲用她毕生最引以为傲的那座影后荣誉奖杯上尖锐的金色翅膀,在他身上划出血后,又划向自己的脖颈,最后发了疯似的丢开,冲向高楼,从高楼的窗户纵身一跃,狠狠很地摔死在他面前,血溅了一地,也溅满了他的脸。
然而即便是那时候,裴淮之也只是安静地擦去混入眼眶那温热的深红色,自始至终没有掉过半滴眼泪。
那会儿步伐有人在私底下悄悄说,裴家独子妥妥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可他只是觉得,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可如今在周酒这里,哭泣成了他最最需要去解决的问题。
"王助理。"裴淮之没抬头,只是嘴上问,"你家太太哭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王齐飞沉默地思考了片刻,发现自己可能给不出相似的经验和建议∶"我们结婚已经很多年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的,吵不过就不说话,实在要是惹急了,就动手开打,哭就哭呗,还能怎么办,哭一下又不会少二两肉。"
裴淮之抬眸看向王齐飞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这个已经不是普通的吵架了,这都上升到人品素质道德甚至违法的范畴了,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教训人,就听见王齐飞继续补充道∶"噢,裴总您别误会,我说的是我吵不过,我媳妇就打我,我只能偷着哭,那不然还能怎么办也不能碰她一下啊,这么多年,她为家里付出得实在是太多了。"
裴淮之放下心来∶"这还差不多,倒是合理了。"
就凭王齐飞这说话大喘气,常常令人产生歧义的交流方式,被老婆捧实在是太正常了,裴淮之暗暗地表示了理解。
王齐飞总觉得那只小金丝雀似乎有着旁人难以察觉的,十分特别的魔力。
甚至于连裴总自己可能都没有发现,比起那小半个月下来,执拗地忍着不愿意去听去看有关于那出逃小女人的任何新闻信息,不愿意再让她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肆意器张耍尽各种小头脾气,如今这样见上一面,哪怕见面的方式和后续的交谈都不见得如他心意,可那躁郁难解的心情,却在这短暂的拉扯中,轻轻松松烟消云散。
过去常听人说,相思之情最是难解,那会儿王齐飞不这么认为,觉得相思难解的也无外乎是因为没有金钱,要是有了金钱还是难解,那就是还不够多,若是像他们裴总那般,钱多到上下八百辈子不用为物质发愁,那还担心什么女人宠物小情人不自动往身边来靠
至少可以像他之前那样,打造一手纯正奢靡的金屋,让喜欢的女人心甘情愿永远地锁在这金屋里乖乖等着人回家。
何愁会有相思之苦。
可如今想来不是的,纵使裴淮之有再多的钱,当真碰上喜欢的,还不是得放下出生时便与生俱来的身段和尊严,一次又一次主动送上门,对方不一定领情,自己却觉得见上一面都尤为珍贵。
王齐飞大概是忘了先前让裴淮之哄人的时候,他说的那些狂妄又混账的话,这会儿话匣子打开了,又劝了句∶"裴总,女孩儿哭了那肯定就是觉得受委屈了,哄是必须得哄的。"
只是这一回,他倒是没再从裴淮之嘴里听见什么"老子这辈子都没哄过人"这样一出口就是注定孤独一生的混话,就听见车后座上向来精明果断的男人,忽地无奈地轻叹了口气,没有了当初的那股子傲气和高高在上∶"我这辈子是真没哄过人,周酒小的时候就不是个爱哭的人,以前没机会哄,是因为她不哭,现在没机会哄,是她连靠近都不愿意让我靠近了,说出来都不怕你笑话,我现在在她眼前,连说句话都犹犹豫豫,不敢开口,担心哪里说的不对,她扭头就走,又或者哭得更凶。"
他从来都是男人堆里头长大的,小的时候脸上就鲜少有笑容,同辈或是小辈的女孩虽喜欢偷偷看着这个长相过分出众的小哥哥,可却从来没有人敢靠近他,学生时期身边的同学朋友都没有女生,后来把自己送进特种队里,那一块摸爬滚打过泥潭攀陡崖挨子弹的,更是没有娇滴滴的小丫头,见了血也只是咬咬牙打紧绷带继续扛,没人妥协没人怕,可如今他一见到周酒那豆大的眼泪珠子,竟莫名心慌。
"委屈肯定是有原因的,这么多年,外界有关于您和其他女人的传言,数不胜数,周酒小姐哪怕被您死死藏在翡落湾里头,这些事也不可能一句听不见,她若只是喜欢您的钱,大可不管不顾,趁能在您身边的时候,尽可能地为自己攒下积蓄,您也知道的,以您的身家,若真想动点心思,只要悄悄摸摸取那么分毫,都够多少人下半辈子安安生生了,可是周酒小姐没有。"
"我之前查过了,只是因为你不愿意再听我汇报她的消息,便没敢和您说,离开您之后的当天晚上,周酒小如家最便目的快捷酒店都不起,连找了女子几家看上夫就【月森骇人安全都没保隆的
家小旅馆,可大概是因为手头实在没有多少钱,就连这种地方的钱都掏不出来,一个人孤零零的,拖着行李箱进进出出,满大街跑,后来无奈只能先回老家。"
王齐飞透过后视镜,看到裴淮之此刻的神色,带着不可置信的悔意,明显是心疼了。
他虽嘴上说着要让周酒出去吃吃苦头长长记性,可这种人间疾苦早就超出了他这种生来便是天之骄子的认知范围。
或许在他的设想里,从翡落湾这文样十寸金的宫属搬出天,住家普通的石星级洒西店,就已经筒昆吃了苦头,可他远没想过,周酒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竟然连一分钱都不替自己存下。
他知道自己给的不少,以为在这方面不用担心,可是他却没想过,周酒自己其实并不愿意要。
王齐飞见裴淮之没发脾气,胆子便更大了些∶"后来再回来江城的时候,就是找天恒解约的那段时间,住的是十人一间的上下铺青年旅社我后来香到的时候,私底下去找寸那个地方,巷子/小到l连
车都开不进去,破破烂兰烂一栋楼,十多层,竟然连电梯都没有,小姐应该是住在十二层,每天就只能靠爬楼梯解决,楼道又窄又脏又没有窗,光都照不进去,大白天的,还得打着手机上的电筒灯,才堪堪看得清路。"
"爬楼……"裴淮之屏住呼吸,甚至不敢去想那种糟糕的环境,那小姑娘怕黑又怕累,以前刚来他家时,就没见她跑过步,是个体育小废物。
后来为了治气喘,才硬着头皮被他押着学了游泳。
在一起之后敢撒娇了,就游不长了,总喜欢让他跟在身后陪着一块,上岸后也得哼哼唧唧喊上小半天累,别说爬十二楼,就连翡落湾那区区一两层楼梯,她也不愿意抬一抬那娇贵的小胳膊小腿,若是他在家,必定赖着他,让他抱着上楼。
"我给她很多卡的,可是她一张都不肯用。"裴淮之垂着眸,心头兀地,像是有一阵突如其来的力道,狠狠扯着往下猛拽了一下,闷疼到呼吸都微微停滞。
王齐飞∶"所以周酒小姐她……是真喜欢您,而并非看中您的钱,喜欢一个人,将至深至切的情感寄托在这个人的身上,那哪怕是圣人,也再难以做到能够心平气和地看着这个人,与其他人交往深切,甚至,有比自己更加亲密的情感。"
"网上甚至是圈子里,关于您的绯闻实在不少,不论是哪一条放到小姐面前,都会是个沉重的打击。"
"我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有的绯闻那队样离谱,她从小就跟了我,怎么还能相信那些荒唐的传
言。"裴淮之若有所思地往后座上深深地靠了靠,而后掀开眼皮子,微皱着眉头∶"换做是你,你该怎么解释那些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情除了说没有,还能怎么举证"
王齐飞帮不上忙∶"裴总……这,我除了我太太运气不好,看上我以外,也没别的人能看上我了,倒是少了这份操心。"
裴淮之深眸盯着一处出神,而后又问∶"你会因为今天出门去菜市场买菜,看中了块猪肉,花钱买了下来,然后去和太太解释,你和卖猪肉的老板娘没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吗"
王齐飞握了握方向盘∶"可是比如说像宋佳妮小姐这样的,和买猪肉,倒是多少有点分别吧"
这个比喻不恰当呀,让他要怎么回答。
然而裴淮之却淡声问∶"宋佳妮和买猪肉,又有什么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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