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整蛊游戏
地下室由过去的医疗室改建而来,卷毛猜测那个地方处于核心区域,面积划分又大,多少担任些重要职能。说不定就是实验室或者手术室,存放有人体标本的可能性也很大。
如果是中央控制室也很不错,能从那里清晰探索地下室的具体区域分布,少走弯路。
他们顺着灯带蔓延的微弱光芒,参考元欲雪所绘制的地图,迅速穿梭过那几条狭长得仿佛望不见尽头的甬道。
大概是地图给予的信心,即便长时间压抑、重复、黑暗的走廊会予人心理上的某种压迫,但因为目的地清晰,这时候反而没生出任何一点对未知的恐惧感来。三人非常迅速地穿梭其中,公事公办的和来打卡上班差不多。
唯一让人觉得异样的是过低的气温。
大厅中当然也冷,但和那种源于从外渗进内部的风雪带来的冷意不同,地下室的走廊里,透出来的是某种令人难以言喻的湿冷,钻进骨缝间,填满了肌肉每一处,让肢体都变得沉重起来。
为了方便行动,阿金穿的不算厚,倒也是正常装束,身上还披了一件驼色的风衣,那股湿冷感却越来越难以忍受……甚至让阿金生出了,有什么东西在背后窥伺着她的恐怖直觉,才会冷成这样。
她将领子微微向上拉,疑惑地提醒:“你们有没有觉得……越来越冷了?”
“嗯?”卷毛的体质非同寻常,对外界的温度变化当然不敏感,他摇了摇头,又问元欲雪,“喂,你冷不冷。”
机器人比人类更不敏感,他毕竟要适应许多极端恶劣环境。元欲雪也平淡回答:“不冷。”
于是卷毛飞速收回了视线,难以言喻地看了她一眼。
虽然没说话,但满脸感慨着“娇气”。
阿金:“……”
她忍无可忍地捏了捏手指。
不过元欲雪是知道他和人类间的差异的。想到人类的脆弱程度,又看着身上对他而言只起到简单遮掩作用的纺织物——
虽然作用微乎其微,但元欲雪还是开口。
“我可以把衣服给你。”元欲雪说。
卷毛:“??”
他没等元欲雪做出什么动作,就飞速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拎到阿金的面前,吊起一双眼,“你来晚一步。”这句话是对元欲雪说的。
他又对阿金说:“不用太感谢我。”
阿金:“……谢谢,不冷了,我只是想表达这里好像有些奇怪。”
冷意止于通道的尽头,消减了许多。但他们不能停留,必须再通过其中两个分区才能抵达中央区域。
道路尽头的门都是统一的形制,巨大的白色双开合门静静闭合,高度在三米左右,没上锁,银色金属门柄。虽然仔细观察,这门的外形和医院没什么关联,却总是能让人联想到消毒水的味道。
未知的恐惧重新蔓延上来。
在阿金抿着唇,做好心理准备要去推门的时候,卷毛已经将门给一脚踹开了。灰尘簌簌扑落,因为年久失修,轮轴部分不由得发出很干涩巨大的噪声。
阿金没被鬼怪吓着,倒是被卷毛弄出的声响吓到了。
她内心痛苦地想:这就是大佬吧。能嚣张成这个样子还没死多少都有点本事的。
元欲雪倒是没什么反应——事实上也的确很难有什么现象让机器人受惊。
门被打开后,元欲雪跟了进去。
这片区域划分不算复杂,没有墙面间隔。踏进去后,里面的内容物也一览无遗。
银色的器械映在元欲雪的眼底,像落进眼底的一片雪。
那些器械的样式都十分狰狞,甚至算得上可怖。
有带着镣铐的机械椅,上面悬挂着很多把形制怪异的刀具,林林总总有数十把长刀短匕。或薄如蝉翼,或厚重锋利,都映衬出一股危险意味。
在最上方的机械部位,还悬挂着类似电钻形状的锋利螺旋刃。下半部分则连接着u型凹槽,有几条类似管道的细长凹槽,连接到器械最底部。
元欲雪的睫羽垂下来,盯着那一片有些久——那管道里面,积蓄着淡淡的红色,像是血液干涸后留下的枯燥血痕。
除此外,也同样有着许多其他的奇形怪异的器械。机器吊床上的电击设备、悬挂着的药瓶中的红色液体、甚至还有一处类似绞刑架的机械制品,上面缠绕着锁链和垂下来的沉重铁块,铁块上面粘着一种难言的分泌粘稠物,像是被焦烫的细微人体组织。
阿金的瞳孔在触及到这一切的瞬间,都些微地收缩了一下。
她半晌才不确定地道:“这些是……刑具吗?”
光她能看出来的设备,就有用于剐肉、放血、开颅、烙印的。甚至那些装在瓶中的淡红药剂,看上去都像极了药物审讯的时候,扎进血管里的物品。
元欲雪沉默地扫描了一遍,将这些器械和资料库中对应起来。
因为它们实在太落后古旧,造型上又有些差异和畸形,这个分析的时间稍微久了一些。
“不是。”他说道。
卷毛想上去碰触某样器械,但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没下手,只是在一旁说道:“这不是很明显吗,‘医疗室’会出现的当然是‘医疗器械’啊,就是有点邪门的那种——”
他又轻轻“啧”了一声,“不过这种东西,说是刑具也没什么错吧。”
这一套下去,正常人都挺不住,早没命了。
不知为什么,比起“刑具”这个答案,在听到这些是“医疗器械”的时候,阿金微微皱眉,露出了更加难以接受的神情来。
有些毛骨悚然。
这里面摆放着的恐怖器械,让人一下都不想停留。阿金抿着唇说,“我们快些走吧,这里也没有标本。”
两人没有异议,穿梭过这些“医疗用品”,走向了另一边的通道门口。
卷毛步伐要快一些,先一步走上前拉开大门,半撑在门边,等元欲雪和阿金走过去了,才松开力道。
那扇门很快合上了,并且又激荡起一层很薄的灰尘。
他们走出了有一段距离,回头几乎看不见那扇门了,元欲雪才突然开口道:“刚才的器械上,没有落灰。”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音调又偏冷,很难让人产生惶恐焦虑感。阿金愣了一下,脸色才后知后觉地白了——
她还能回忆起来当时的画面,明明前后的门上都积蓄着细小灰尘,偏偏那些器械,虽然看上去很陈旧,还留有恶心粘稠的组织物和脏污血垢,却偏偏一点灰尘都没沾。
简直像是……不久之前还被使用过一样。
“管他呢。”卷毛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嘟囔着说,“反正没冒出什么鬼东西拦路。”
元欲雪想了想,赞同:“嗯。”
阿金:“……”
你们心态也未免太稳了吧。
不过她的确也在这种全员稳定的状态下,被微妙地安抚了情绪。
反正急也没用。
那处摆放医疗器械的区域虽然诡异,但他们越往里走,见到的也是越普通常见的设施。只是温度又开始下降了,先前如附骨之疽的冷意重新缠绕上来。
将抵达中心区域的时候,他们第一次碰上了被锁住的门。
是样式很陈旧的门锁,沉重的银色锁链坠在两个门把手间,牢牢封锁着能拉开的一处缝隙,门上刻着红色符文。元欲雪刚上前握住了锁链,想把它捏碎的时候,卷毛说道:“让开一点,我来开锁。”
元欲雪以为他有什么特殊的开锁技巧,退开了半步。
卷毛看着元欲雪离得足够远,不会误伤到,才抬起脚猛踹了一下门锁。
那一下的落力点非常精准且暴力,明明看着很粗长的一根锁链,却被踢得晃荡叮哐,从中间的某点脆弱的裂开来,顺势滑落在地上。
卷毛收回自己略显夸张的动作,心中想着:这一脚是不是还挺帅的?
并且用骄傲目光快速地瞥了元欲雪一眼,就发现他此时神色平静,毫无波澜。
卷毛:“……”
注意到卷毛专注的注视,元欲雪微偏过头:“?”
他询问:“要进去吗?”
卷毛:“……要。”
锁链被踢碎的时候,冷气便争先恐后地从里面钻了出来,从脚踝处攀爬到温热的皮肤上。就算是卷毛这种对外界实在不敏感的人都发现了:“这里面是装了空调吗?整得和停尸间一样。”
阿金嘴角微微一抽。
就算你是大佬,嘴上能不能也忌讳一点?
但这种轻松的想法根本没能维持多久,在下一秒,阿金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一个点,是惊惧下的下意识反应。
空荡荡的封锁房间内,摆放着一面陈尸柜。密密麻麻的白色柜格间贴着编号和被划掉的姓名,但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有三个底部的柜格缓缓打开了,滑动的床板发出的“吱呀”声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无比刺耳。
即便隔得远,也能一眼就看到泄露出的刺眼猩红色和略显扭曲的肢体。
精神上的紧绷导致了生理上的不适,阿金感觉胃部空空荡荡,反胃的感觉不断蔓延上来,唇线抿成了一条直线——
然后她听见卷毛若有所思的疑惑。
“这个能算标本吗?”
元欲雪在旁边平静回答,“不算。”
紧接着,抬脚向陈尸柜那边走去。
阿金:“……”
她想,谢谢,好像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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