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父爱
苏停听了晋王的称呼,不由自主攥紧的拳头松开来,心里强烈的爱恨情仇也随之疏散。
他想起了正事,取出一大卷卷宗:“陛下说先给王爷看,王爷看了,再去面圣。”
内侍从他手中接过卷宗,交给了晋王。
晋王打开草草看了几眼,便看到了吴阳的名字。
这个吴阳便是当年贩卖青白盐的三位私盐贩之一,其他两人都已经溺死,只有吴阳见机的快,跑去了秦凤路,之后消失,没想到禁军手段如此了得,不过是短短时日,就已经将吴阳找了回来。
在他看卷宗之际,苏停一直盯着他,不错过他任何的神情变化。
苏停先是看出了晋王的不安,起先他以为是对这卷宗的不安,随后他发现不是,晋王好像是心不在焉。
晋王坐的端正,两只手稳稳地捧着卷宗,低垂着眼睛细看,看了两眼,忽然睫毛一动,作势要抬头往外看,却又很快停住了自己的动作,继续把目光放在了卷宗上。
看了没多久,他又下意识的探身看向身边的黄庭,甚至张了张嘴,是想吩咐什么的模样,但是很快又闭紧了嘴,转而去看卷宗。
他不仅是心不在焉,而且坐立不安,仿佛外面还有比卷宗更要紧的事情等着他。
好不容易将卷宗看完了,他勉强对着苏停一笑,糊里糊涂地说起了正事:“这卷宗里说张家谋利,是张家的谁?”
苏停不苟言笑:“王爷,我知道的都在卷宗上了,您既然看过了,就请下朝之后,去面见陛下吧。”
晋王听了,也没多说,只是点头。
苏停越看越觉得异样,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故意放慢脚步,果然不出所料,晋王已经轻言细语地交代起黄庭来了。
“让云嬷嬷来伺候她,衣裳都划破了,也不要急着走,让她等到小八的消息了再走......”
他的脚步虽然慢,但是不能一直停留下去,所以只听到了这么几句。
等到了宫里,他在文德殿面见了今上。
今上在上朝前和退朝后,都会在文德殿休息,苏停到时,他正在小憩,并且做了个梦。
梦里他是个旁观者,围观的是裴太后对幼年时他的教导——强逼着他念书。
这样的情形他常常梦到,每一次梦到总是伴随着心惊。
裴太后恨不能将自己的脑子塞进他的脑子里,要将他塑造成一个她认为的、天下人认可的、百官交口称赞的明君,于是在这教导的过程中,母子情分稀少到了几乎没有的地步,彼此之间全是失望和怨恨。
裴太后失望他不肯按照明君的模子去成长,而他怨恨裴太后不肯放权让他亲政。
他和张瑞都认为裴太后并不想让他成为一个明君,反而是想把他豢养起来,自己做一辈子听政的太后。
现在想起来,他也依旧是恨,同时在恨之余,告诫自己不要重蹈覆辙,要用儿子,也要关怀儿子,对儿子讲感情。
从梦里醒来,他还残留着父爱,面对苏停传达的晋王的态度,越发觉得晋王身上不仅留着裴家的血,还留着和他一样的血——都是痴情的种子。
同时他在心中做了一番帝王的思考:“晋王爱美人更好,否则就无法掌控了,他以后的王妃,也不能太有实权,这样他想和燕王抗衡,就会一直依附自己。”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露出一个身心愉悦的笑容。
儿子是可以掌控的,朝中局势也是经过了制衡的,台谏们不再对着他乱喷唾沫星子,而且很快他就会让晋王出头去打掉一些张家的气焰。
张家吃了亏,他这个皇帝还能全身而退,毫发无损——因为大家都会以为这是晋王的所作所为。
今上感觉龙椅坐的越发的牢固,没有人能把他从御塌上掀翻,于是上朝之后,看着满朝长的、短的、圆的、扁的官员,也和颜悦色。
对岳重泰的恩旨宣告下去,满朝哗然之声和台谏的抨击都没能让他感到不快。
下朝后,晋王在文德殿见了今上。
今上摆出一副慈祥面孔,对着晋王上演了一出父子情深。
他拉着晋王追忆不多也不美好的过去,晋王从未受到过此种对待,静静听了半晌,神情愣愣的,惊魂未定。
今上的父爱一旦放送起来,当真令人可怕。
比起今上拿他当刀子使,去切张家的肉还要让他无所适从。
在他承受父爱之时,宋绘月已经不在王府了。
她的脑子先前是一团浆糊,晋王走后,这一团浆糊逐渐明朗,又可以重新思考,并且认为晋王说的没错,银霄的失踪和张旭樘脱不了干系。
她先回了一趟家,将银霄会离开一段时间的消息告诉宋太太,再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甚至换了身桃红色的新纱衫,衬托的脸色十分红润,正是朝气蓬勃的模样。
收拾好后,她叫上游松、铁珍珊二人,先去禁军李长风面前晃了一晃。
李长风一见他们三人同时露面,立刻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他眯起眼睛,看向游松,游松和他交过手,他只打量了几眼就看了出来,同时也看出来游松是重伤未愈,脸色苍白。
这三个人就是闯张相爷府上的贼人之三?
知府衙门虽然已经结案,但禁军在他们手上吃了大亏,苏停发誓要将这些人找出来,狠狠教训,如今三人送上门来,岂有放过的道理。
李长风立刻热血沸腾地跟了上去,只要这三人有任何为非作歹之处,就把他们抓到禁军的监牢里去。
不必问话,拿马鞭先细细抽上一顿,解解憋闷之气。
铁珍珊察觉到他一直跟在身后,不自在的挽了挽袖子:“大娘子,他不会真的把咱们抓起来吧?”
宋绘月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别怕,案子已经结了,他就算想翻案也没办法证明是我们干的,让他跟着,我有用。”
游松也轻松道:“是,他要抓我们,也得用别的法子,只要不惹事生非,禁军拿咱们也没办法。”
铁珍珊疑惑地看向宋绘月:“可咱们不就是出来干架的?”
宋绘月摇头:“不打架。”
铁珍珊挑了挑眉毛,低声道:“那是出来......杀人?”
在她心里,宋绘月大白天的叫上她出门,只有这两件事。
然而宋绘月既不是要打人,也不是要杀人,而是带着他们二人——以及李长风,守在了张府门外。
找了个树荫蹲下去,大有蹲到天荒地老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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