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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新手


  虽然家中常年药味浓郁,但是宋绘月像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身强体健,却是一点要伤风的意思都没有,能吃能喝,看着那一碗鸡汤,确实感觉到了腹中饥饿,接在手里一仰头,喝了下去。

  末了她擦了擦嘴:“我走啦。”

  谭然站在门口,忍不住道:“大娘子快些回来。”

  他虽然在宋家时间不长,但是很清楚宋家大事宋绘月做主,小事宋太太做主。

  大娘子要是长时间的不在家,他就忍不住心慌。

  宋绘月从他身边走过:“酸菜包子也不错,你试试,别老是猪肉大葱。”

  谭然立刻道:“里头酸菜多,猪肉少,还是猪肉大葱更划算。”

  等他说完,宋绘月和银霄已经大踏步的往码头上去了。

  夜色沉沉,将宋绘月主仆二人照成了一大一小两个游魂。

  银霄在缺少阳光的冬季,肤色不再黝黑,成了温暖的麦色,臃肿的棉袍穿在他身上,也穿的笔挺利落,是个英俊的游魂。

  而宋绘月则是白着一张小脸,两只大眼睛在暗夜里放出明亮的光,再美多了锐利肃杀之气。

  码头上静静泊着数百条船,随着水波轻微晃动,正是四更之末,万物蛰伏,一片寂静。

  侯二领着四个护卫等候在码头上,见宋绘月二人到来,便吹响口哨,一条客船立刻靠近,放下艞板。

  艞板搭在码头上,宋绘月上了船,船舱里放着几只大樟木箱,船尾有一截木梯,上面有客房可以休息。

  等所有人都上船后,侯二再次招呼一声,船工就收起艞板,将船撑了出去。

  明面上说是去河北路,实际上出了京都之后,就往河东路走,如果顺风顺水,只需一天就能到泽州。

  沿途也不需要在码头上停留。

  到晌午,船已经进了河东路界,江水涛涛,无甚可看,沿途过往船只也是来去匆匆。

  宋绘月坐在船里,张着嘴打哈欠,忽然传来“砰”的一声,船身剧烈晃动,停滞不前。

  宋绘月险些咬了舌头,连忙闭上嘴,扶着箱子站起来往外走。

  原来是一条往京都去的客船,从船到船工,全都是崭新的,掌舵之人大约也是速成,一点小风浪就慌了手脚,在江面上横冲直撞,一头扎进了宋绘月所雇客船的怀抱。

  对方因是新船,十分坚固,却把受害船怼出了裂纹。

  这边的船遭受了无妄之灾,船工和船主一同破口大骂,言辞甚是锋利,将对面骂的体无完肤,并且因为理亏,无法还嘴。

  最后还是侯二上前劝架,对方也赔了足够的银子才作罢。

  侯二让船工将船先撑开,让这条新船先过,新船道了声谢,扬帆起航,继续远行,不到片刻,就扎进了岸边黄泥里。

  场面惨不忍睹,侯二让船主赶紧走,免得这船再接再厉,调转头来,将他们撞个粉碎。

  只是船工在看过船身上的裂缝后,告诉侯二不得不去最近的荒沽码头停靠,补一补缝。

  荒沽码头原来叫新沽码头,码头较小,后来往来船只越来越多,这个小码头承受不住如此多的客量,便另外修了大沽码头,这个小码头日益荒芜,就从新沽码头叫成了荒沽码头。

  码头上还是有人,只是人烟稀少,喝碗茶水还是没问题。

  码头上也有商贩,艞板放下,船上的人下了船,昏昏欲睡的商贩才有了精神,挑糖水的走的最快,两个桶子一前一后的晃荡,随后卖北豆腐的也追了出来,还有那卖炒胡豆的、炒板栗的、卖大碗茶的,也都涌了过来。

  银霄在那卖糖水的人过来之时,便直觉不对,立刻将宋绘月挡在身后:“上船!”

  宋绘月二话不说,就往回跑,卖糖水的提起一只木桶就扔了过来,将艞板砸落在水中。

  同时此人纵身一跃,避开银霄,将最先下船的两个船工杀死,随后借力码头石阶,要跃上船去杀其他的船工。

  王府护卫迅速抽刀阻拦。

  变化只在眨眼之间,侯二早已料到会有埋伏,并不惊慌,抽刀在手,和银霄一前一后将宋绘月护住,同时大开杀戒,一刀一个,把假摊贩了结。

  不到片刻,码头上就从一片安详变成了腥风血雨。

  尸体倒在血泊中,扁担桶子等物洒落一地,炒胡豆成了血豆,豆腐成了血豆腐。

  船上余下几位船工正要栓了绳下船,哪知道自己这一慢,就躲过一劫,都惊的面无人色。

  侯二提着刀,在最先出手之人身上摸了一番,什么都没摸出来,又仔细打量此人面目,见他额头上有一条深印,是常年戴盔留下的痕迹。

  再一摸手上茧子位置,就大致清楚了伏击者的身份。

  “大娘子,这些人是驻军出身。”

  能够使唤动驻军的人,除了岳重泰,就是张家,岳重泰不会明目张胆劫杀和晋王相关的出京之人,只有可能是张旭樘。

  宋绘月并未多言:“放艞板,尽快离开此地。”

  “是。”侯二起身,吩咐王府护卫将艞板捞上来,不必在管那一条缝隙,马上离开此地。

  至于这满地残骸,便留给张家去收拾吧。

  两个护卫顾不得水冷,跳下水去,把慢慢飘走的艞板抓住,递给岸上的人,侯二接了艞板,正要搭在甲板上,忽然耳边响起破空之声,他不假思索的拔刀反身斩去,一支箭凌空而至,断在了他刀下。

  银霄耳朵一动,听到了牛皮筋所制作的弦在空中松开,所发出的嗡嗡声。

  “趴下!”他怒喝一声,将宋绘月扑倒在地,随后就地一滚,滚落到了一个摊子后头。

  头一支箭是令箭,令箭一至,后头的箭便铺天盖地,疾风骤雨一般袭来,将船上手无寸铁的船工扎成了筛子。

  侯二在第一时间趴在了地上,同时一颗心猛地往下沉。

  动用如此多的弓箭手,这阵仗完全在预料之外,张家疯了吗?

  张旭樘站在码头后方的一个草棚里,没疯,只是杀心很重。

  他就不信自己拿这么个小娘子没办法。

  明明是个一无所有的臭娘们,却总是能从他手里跑出去。

  所以这一次,他一接到宋绘月从码头出京都的消息,就马不停蹄的安排了这一切。

  这个疯女人,他非要攥在手里不可,不仅要攥,还要捏碎她,挫骨扬灰,方能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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