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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5-永乐大帝的宿命(终)


  大明随着时间的发展,就像一座搭建的越来越高的通天塔,落地在满世界的平房中,耀眼夺目,高高在上。

  千年未有之盛世的概念,开始自上而下慢慢的深入到了所有人的心中。

  而在盛世之中,人口也开始爆发式的增长,无数的人在朝堂更加开放的政策下,随着郑和的船队去往了海外的各个地方。

  他们淘金,谋利,一步一步奠定属于他们的基业,传播着中华文化的同时,也如殖民一般赚取着当地百姓的金钱。

  只不过区别于殖民的是,他们也同样给那些地方带来了繁荣的机会。

  于是越来越多的外国人崇敬起大明,他们也开始跋山涉水的想要看一看传说中最为昌盛的国度。

  大明天朝,海纳百川,不会因为他们来自蛮夷就瞧不起他们,反而感化着他们千方百计的想要成为一名真正的大明人。

  甄武曾听小七来信说过,哪怕远在马六甲,当地的所有人也以拥有一张大明户籍而感到自豪。

  甚至还有一两个小国国王向朱棣请愿,希望前去大明为官,更好的学习中华文化,亦希望大明派遣官员前去他的国家带领他的臣民告别蛮夷。

  同化如一场海浪一般,开始席卷整个世界。

  至于郑和,他率领着舰队足迹走的越来越远,当橡胶,红薯等物品开始出现在大明国土之中后,农业进入快速发展的同时,工业也逐步的开始萌芽。

  甄武曾把一艘他自己做的简易小船,在各行业优秀的工匠面前展示过,小船很小,只有巴掌大小,而且简陋的令人发指,但是它却可以凭借一个蜡烛,不靠风力,不靠人力航行在水中。

  所有工匠都好奇的研究着。

  一个点燃的蜡烛是如何让两个紧密合在一起的锅盖进行鼓动,又如何通过鼓动让气流顺着小管推动着小船前行。

  就像烧火的鼓风机一样,区别却是不需要人力拉箱。

  于是蒸汽这个新的动力方式,第一次出现在了他们的脑海之中,点亮了他们新的世界。

  造船的工匠是最受触发的,五年后他们成功的造出了一艘蒸汽船,只不过这艘船的体型太小,而动力设置不仅复杂,声音还特别噪杂,完全无法与现有宝船相提并论。

  一些保守派开始唱衰。

  但是在甄武表明力挺的态度后,无数的年轻工匠,奋不顾身的扑进了改造蒸汽船的大业当中。

  他们一方面想要通过努力得到甄武的青睐,另一方面也被甄武那句‘你们将改变世界’的话语而激励。

  年轻人总是最容易接受新鲜的事物,同样年轻人也更容易激进而奋发。

  他们如初次猎物的幼虎,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明着自己。

  无数受过‘爱朝廷,爱国家,爱人民’之类的思想品德教育的勋贵子弟,从讲武堂中毕业投身到了军队。

  他们朝气蓬勃的想要报效国家,而他们的出现,也激励出一批更为纯粹的年轻士子崭露头角。

  迂腐的老家伙,若仍总惦记着自私之利,终将会被扫入尘埃之中。

  也因为这番变化,朱棣在朝堂上把文臣集团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到了永乐十七年的时候,竟比甄武预料当中,更早的迁都到了北京。

  在这期间,甄幼淑改回了本名孙幼淑,嫁给了青梅竹马的三月,而朱瞻基也娶了青梅竹马的张若霖,并且在永乐十七年的时候,成功生下了他的长子。

  朱棣仿佛当年亲自带着朱瞻基一样,欢喜的总是想把他的重孙子放在身边照顾。

  而张若霖是二贤的女儿,甄武算是朱瞻基儿子的舅姥爷。

  这…让甄武莫名想起了蓝玉和朱允熥。

  甄武好笑的摇了摇头。

  蓝玉如何能与他相提并论。

  先不说朱瞻基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朱瞻基和三月简直亲如兄弟,单单朱瞻基的情种本色,也不会让一个后来者骑到张若霖的头上去。

  不过,即便如此,甄武也打算消减他身上的权势了,因为张玉清随着年龄越发的唠叨了,好几次都明里暗里的表示想要一家人团聚的想法。

  她这辈子算不上苦,唯一让她觉得遗憾的是,自从家里发达后,就很少再能见到几个儿女团圆在她的膝下了。

  但朱棣好像是打定主意要与甄武来一场有始有终的君臣之谊,甚至明言对着甄武说过,他只要不死,甄武就甭想清闲下去。

  没办法,甄武只好安抚着张玉清,让其再等等。

  而且最近朝中一群年轻将领,因为倭国的一次骚扰,吵闹着要出兵剿灭倭国,小七也是激进的主战派,一直在谋划着征倭总管的职位。

  这会儿甄武要退下去,势必也影响到小七。

  可甄武这么一坚持,便坚持到了永乐二十四年。

  这一日,甄武正在感叹着,未来真的改变了,朱棣因为后来没有数次出征大漠,寿命比历史上活的更长了,而朱高炽也因为没有过度操劳,不仅好好的活到了现在,并且瞧着怎么也有几年好活。

  这让甄武欣慰,因为这般势必可以把朱瞻基的儿子培养到真正的成年。

  而一个成年又有过历练的帝王,也势必比小小年纪就担负整个国家运转,更为圣明。

  如此看来,至少到朱瞻基儿子这一代,大明皆能显而易见的预料到昌盛的未来。

  就在甄武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宫里的公公突然过来传召,令甄武马上入宫,甄武听到这个旨意后,心中忍不住的就是一咯噔。

  朱棣这几月身体一直算不上太好啊。

  甄武连忙沉重的问道:“宫中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公公连连点头。

  甄武的心中越来越沉,可下一刻公公的话,让甄武松了一口气。

  只听公公说道:“陛下又和太子置气呢,瞧着皇爷这次真的动怒了。”

  原来是这个啊。

  本来甄武着急迈动的脚步,不由的缓了下来。

  朱棣他们爷俩既然还能斗气,想来也没什么太大的事情,估摸着又是让他过去和稀泥。

  真他娘的是闲的。

  可是当甄武见到朱棣和朱高炽后,却觉得有些不同以往,这时朱高炽的额头上早已经红了一片,并且还在连连磕头,声音沉重的让甄武完全能想象到朱高炽用了多大的力道。

  “这…”甄武看向朱棣问道:“陛下,这怎么回事?您先消消气,太子殿下若是做错了什么,您罚他就是了,何必这样呢。”

  朱棣靠在软塌上,冷脸道:“你去问这个不孝子。”

  嘶。

  不孝子都出来了。

  甄武来到朱高炽的身边,问道:“怎么了?你又做啥事惹怒父皇了。”

  朱高炽苦着一张脸,仿佛见到救星了一般:“姐夫,你可一定要拦住父皇啊,父皇又想御驾亲征了。”

  御驾亲征?

  甄武吓了一跳,不过下一刻反应了过来:“不对啊,如今哪还有地方给老爷子给御驾亲征的机会啊,边境有啥动荡我能不知道。”

  朱高炽无奈道:“就哈密那事。”

  嗯?

  前段时间哈密上奏说亦力把里连翻抢掠他们的牛羊,请求大明为他们做主,甄武当时就派人过去调查了,发现根本没有哈密所说的那么严重,也就抢掠了一两次,而且每次闹的事情也并不大。

  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旨意训斥警告一下,就足以让亦力把里不敢再乱来了,何至于出军征讨。

  甄武疑惑的看着朱高炽,朱高炽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

  甄武回头看向朱棣道:“陛下,这是不是没有必要啊。”

  谁知道甄武刚刚说完,朱棣就怒了:“没有必要?那你给我说说什么有必要?在你眼里别人如此漠视大明,就是小事一桩吗?”

  甄武顿时沉默了下来。

  这几年朱棣每年都会接受两次朝贡,春季接受从海洋上而来的诸国使臣,秋季则接受陆地上蒙古草原,奴儿干都司,西域等地前来的首领朝贡,可以说真真正正的万国来朝,朱棣作为所有势力的帝王,会帮着这些势力化解恩怨,解决困难,同时也会针对性的对他们进行调整。

  不仅不能让他们发展壮大,还得让他们都深度依赖大明。

  所以很多年朱棣都没有遇到有人敢漠视大明规矩的场景了。

  朱棣直视着甄武。

  甄武突然开口道:“是微臣思虑不周,凡涉大明声威者,无小事,必征讨,微臣请令,愿率军前去踏平亦力把里,将功补过。”

  他的声音冷冷的响在大殿之中。

  朱棣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才像个武将的态度。

  不过…甄武想挂帅,简直是想屁吃,他还没找甄武算账呢,当初他虽然让甄武处理草原的所有事项,可也没让甄武处理的这么快。

  搞的他想要领军去草原上溜一圈,也没有机会。

  要不然何至于把他憋成这样。

  现在倒好,好不容易逮住一个小借口,有机会出征,甄武还想抢。

  当他死了吗。

  朱棣冷冷开口道:“不必,我必亲自挂帅。”

  “父皇三思啊。”

  朱高炽突然再次开口,哭丧着脸道:“战场凶险莫测,一路又风重奔波,万一父皇有个闪失,儿臣万死难赎其罪,如果父皇一定要征讨亦力把里,那就让姐夫挂帅前去吧,姐夫一生征战,必能踏平亦力把里的。”

  “放肆!”

  朱棣一下子暴怒的站了起来:“我道是你为何阻我呢,原来是当我老了,不中用了,我告诉你这个永乐盛世是老子带头打下来的,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朱高炽吓的再次连连磕头请罪。

  朱棣依旧暴怒道:“我今天还告诉你,老子从马背上一路走过来,就算死,也要死在战场上!这一次我必挂帅出征,谁也拦不住我。”

  说完,朱棣冲着左右道:“来人,给我把太子软禁在府中。”

  这…

  甄武刚想开口劝阻一二,可朱棣冷冷的目光就扫了过来:“你想拦我?”

  朱棣花白头发下目光依旧如电,可是以前紧绷的皮肤却早就变得松弛了下来,让他显得有几分苍老,而在这份苍老中,莫名的还带着几分可怜。

  曾何时,他一声令下无数悍勇的将领不问缘由的蜂拥而战。

  可这几年,关于朱棣老迈的言论早就在朝中传了又传,太子的话语好像逐渐显的更有力了起来。

  也许朱棣也晓得他的身体情况,晓得这一次可能是他最后能够领军出征的机会了。

  更也许他无数次的梦回战场,梦到那人喊马鸣,梦到那刀戈阵阵,梦到那万马奔腾。

  他若是不能再回味一番年轻时的波澜壮阔,怕是死都不会甘心。

  想到这些,甄武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朱棣见状,收回了眼神道:“让你的都督府,尽快给我准备出征西的章程,然后联络各部,最晚明年开春,我就要大军出发。”

  “是。”甄武干脆道:“微臣领命。”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几个月过去了。

  大军按时的在开春后,踏上了征西的征程,路上朱棣仿佛年轻了好几岁,他的脸上总是能露出如同孩童一般满足的笑容。

  甚至常常不顾众人劝阻的骑马前行,好似迷恋的体会着久违的感觉。

  甄武远远的看着他。

  他的背影挺拔,花白的头发打理的整齐,英武的仿佛如年轻时一般。

  这让甄武心中不由得也放松了几分。

  可是当大军快到甘州时,一场开春后的雪,却让朱棣一下子倒了下来,风寒在他苍老的身体中肆虐,一点一点把他生命拖到了最终时刻。

  这一日,朱棣把甄武叫到了他的床前。

  他看着甄武伤悲的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慈祥的冲着甄武摇了摇头:“我的大将军不能哭。”

  这一句差点让甄武绷不住。

  朱棣用力的扯出一个笑容道:“我快不行了,有些后事必须要交代给你了。”

  “不会的,不会的,陛下只是染了小疾,太医一定能够治好的。”甄武哽咽的连连说道。

  朱棣又摇了摇头道:“我知道我的情况,你别打岔,我怕有些话说不完。”随后,朱棣顿了顿,喘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给你留了顾命的圣旨,以后你可以凭旨意辅政,必要时刻老大也要听你的。”

  甄武张了张嘴。

  朱棣摆手止住了甄武的话,有气无力的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其实老大继位,我还是放心的,只是他缺一股杀气,一些心怀不轨之人,难免会看他性软,趁机跳一跳,你替他镇一镇,别让他因为骚乱或是稳定之类的事情,向那些文臣妥协,有些士家子弟自宋以来,家族根深蒂固,枝繁叶茂,难免私利太重,若权势过重于国无益,他们更是借着孔圣人之名,以读书人身份联络有无,一旦妥协多了,必养出庞然大物,帝令难行。”

  甄武眼含泪花的点了点头。

  他明白这些,因为如果没有他的话,朱高炽若遇到皇位不稳的情况,为了寻求文臣子弟的支持,难免要向他们让步,就比如停掉郑和下西洋的国策。

  而朱棣定下的国策,都是正确的,甄武也有必要帮着朱高炽,让国策不因换君而更改。

  朱棣这时再次开口道:“还有如今大明疆域何其之广,藩属何其之多,万万动荡不得,否则定如前元一般,分崩离析,人心不在,然而若是长久感化,百年后他们也就与我大明子民无异,心忠我大明,所以这也需要你这样的军中支柱撑一撑老大,我知你也累了,但你再坚持坚持,过个半年一载后,天下稳定时你再闲赋家中,到那时候,你只需时不时过问一下就可。”

  甄武哭了出来,哽咽道:“陛下放心,我一定会帮陛下看好大明的,绝不让陛下的心血付之东流。”

  “这我就放心了。”

  朱棣笑了起来,他清楚甄武的能力,也一手把甄武捧到了这个地位,有甄武在,新君登基时绝不至于有所动荡。

  而说完那些交代的话后,朱棣好似彻底的放松了下来,他眼神迷蒙的仿佛看到了他的一生。

  他轻轻的说道:“我这一生经靖难导致天下苦难几年,可后来征漠北,修大典,下西洋,收交趾,治西南,通运河…文治武功,吏治强民都做了,总能弥补了我的罪孽了吧,等到了地底下后,老爷子总不能再埋怨我了吧,我即便比不上大哥,可也总该比得过建文了吧…”

  连续三个不确定的疑问,道尽了他一生开拓不止的心魔。

  甄武刚欲说话。

  房间里的其他人嚎啕的哭声响了起来。

  甄武看向朱棣,不知道何时,朱棣已经再没有了声息,如后世历史中一样,再一次死在了他的雄心开拓下。

  作为统治天下的永乐大帝,他完成了他的使命,带着他一生的功绩,离开了这个让他眷恋的人世间。

  ……

  等到第二日下午,朱高煦从甘州快马赶来,他一头钻进了朱棣的大帐之中,三两步便扑到了朱棣的身上。

  甄武看着风尘仆仆的朱高煦,默默的退出了大帐。

  帐中随后响起了朱高煦声嘶力竭的哭嚎声,让听闻这个声音的甄武都忍不住想要再次掉泪。

  他的眼前仿佛再次浮现出初见朱高煦的时候。

  那时候朱棣拉着虎头虎脑的朱高煦,一副慈父的模样,显摆的给朱高煦介绍他手下的猛将,那时候的时光好像美的让人觉得不真实。

  晚上的时候。

  朱高煦从朱棣的大帐中走了出来。

  甄武拉住了朱高煦。

  朱高煦仿佛这才回过神来,他看着甄武,看了半响突然开口道:“老爷子走了,大军打算怎么办?”

  甄武一愣,有点不悦道:“老爷子刚走,你难道还只顾着你那点打仗的心思?!”

  可出乎甄武预料,朱高煦竟然比他还激动愤怒。

  “我凭什么不顾,你们别以为我在甘州,就不知道你们在北京如何哄老爷子,我不管你们怎么想,老爷子想要征讨西域,我朱高煦就没有二话的随老爷子去征讨西域,你们谁拦也不行,即便你们砍了我的脑袋,我也不在乎。”

  说到这里,朱高煦冷冷的看着甄武道:“我知道老爷子把位子给了老大,也知道你需要回去帮老大登基,你们随便,但老爷子没完成的事,我这个二儿子帮他完成,哪怕你所有大军都返回,哪怕我只带着我的三个护卫,我也绝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后人笑话老爷子,笑话他人走半截敌人没见到就死了,他还有儿子,他的儿子会帮他打完这最后一场仗,帮他实现临终前最后一个遗愿。”

  朱高煦声音落下,扭头大步向着外面走去。

  没人知道当他知晓朱棣征西的时候,他是多么的开心。

  也没人知道这无数难熬的日夜,他是多么想念当初靖难时,骑马纵横在朱棣身边的日子。

  如今朱棣最后一面,他都没见到。

  而且以后也再也见不到了。

  他伤心欲绝。

  可他也能想象到一生喜欢征战的朱棣,临死前是多么的渴望能够打完这一战。

  朱棣打不完没关系。

  他帮朱棣打。

  甄武这时突然在身后高声喊道:“喂,我会传信给太子,提议你挂帅征西,老爷子一生无敌,最后一战,你别丢了老爷子的脸面。”

  朱高煦泪流满面的回身看向甄武,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

  五月,甄武带着朱棣的棺椁返回到了北京。

  八月,朱高炽登基为帝,同时朱高煦率领大军摧枯拉朽的踏平了亦力把里,用这个赫赫战果作为了朱高炽登基的贺礼,也用来祭奠离世的朱棣。

  然而,大军返回大明后,却少了朱高煦的部下,他让人给甄武送来了一封信,信上写着他要离开大明,效仿朱棣,用自己的三个护卫去域外打出一片属于他的天地。

  甄武看完之后,沉默了半天,最终叹了口气,然后传令西域诸卫密切关注朱高煦的踪迹,必要时给予朱高煦一定的支援。

  这个结局对朱高煦来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幸运。

  一转眼,时间来到了洪熙元年。

  朱高炽当了多年的太子,顺利继位后,用了短短几个月,便让天下再次恢复到往日快速腾飞的稳定当中。

  甄武见状,便和朱高炽提出了卸掉身上官职的请求。

  朱高炽与甄武拉扯了好多日子后,在甄武保证卸掉官职,也并不是万事不管的情况下,终于答应了甄武的请求。

  甄武自从军以后,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官一身轻的舒畅,他快马回到家中,找到了张玉清,告知张玉清今年便可让老三,小七,以及小六她们几个全部回家过年。

  他的话语度虽然不会因为卸职而快速消散,可是他的虎符令牌全都交出去的情况下,不再手握军权,足矣让老三,小七他们趁过年回家看看,而不让朱高炽心生忌惮。

  张玉清听闻甄武的话后,开心的不行,这件事她早就盼了好多年了,如今实现,简直让她如吃了蜜一样。

  当即她便喜滋滋的起身要收拾院子,她算着老三家有几个孩子,小七家有几个孩子,还有二贤她们过年时也需上住几日,然后一个一个院子转着,帮她的儿孙们挑选着房间。

  甄武许久没见张玉清这么开心了,也高兴的跟在张玉清身后,与张玉清絮叨着今年过年该是如何的热闹。

  张玉清听着甄武的絮叨,期待的整个眉眼都笑没了,仿佛觉得世界都在这一刻变得亮了起来。

  她一辈子没什么太大的念想,只想着能多瞧瞧她的那些儿女们。

  可是等到进了冬日后,张玉清却病倒了,甄武把家里的大夫,宫里的太医,外面的名医全部请到了家里,不惜一切的让他们帮张玉清医治。

  但可惜…就是一直不见大好。

  这一日,张玉清突然把甄武叫到身边,说是想要回蜂尾胡同的老家看一看,甄武劝了几句,张玉清就是不听,最终没办法下,甄武只能妥协,他小心的安排了一番,然后才细心的带着张玉清去往了蜂尾胡同。

  蜂尾胡同早就大变样了。

  许多宅院翻新的都颇为阔气。

  甄武逗着张玉清道:“您瞧那家最阔的,那是老程家,程良那小子孝顺,总往家里寄钱,他家本还打算把咱的老宅顺道也重盖一下呢,不过我寻思您指定念旧,就没让别人动。”

  张玉清连连点头道好,脚步一时间更快了起来。

  说起来这里的宅子,张武和二贤曾经住过,不过后来张武买了新宅后,又让二贤把地契还了回来,甄武也没多说什么,便另选了个宅子补给了二贤。

  而二贤他们有心,对这宅子并未做什么改动,与甄武他们当年居住的时候,变化并不大。

  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显得更加破旧了几分。

  但程家婶子她们时常帮着打扫,倒也不显得脏乱。

  巷子中有些找不到旧日的痕迹,但是吹拂进巷子中的风,仿佛一如当年冬日般熟悉。

  到了宅子门口后,张玉清出神的望了许久才迈步走了进去。

  她回忆似的一边指着某个地方,一边与甄武说着,二贤曾在井边划破了个口子腿上落了疤,老三换牙时绊倒在门槛上一下子磕掉了两颗牙,老四老五把着厨房的窗户为了吃的天天吵来吵去,小六翻跟头有次翻进了水缸里…

  一幕幕仿佛如昨日一般。

  可时光不饶人,她还是老了,说着说着便累了,甄武见状让人搬来了软椅扶着她坐了下来,甄武就不顾身份的在她旁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张玉清笑了:“亏你如今是国公呢,一把年纪了还坐在地上,也不怕让外面的人笑话你。”

  “由他们笑话呗。”甄武不在意的说道。

  张玉清看着甄武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儿子自从病了一场后,主意正的很,她早就管不住了,想到这里,张玉清看了看两人坐着的位置,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颇为怀念的说道。

  “老大啊,你还记得当年你带着老三去采药的前个晚上,咱们就是这么的坐在院子里吗,那时咱家里穷,你没吃饱偏说吃饱了,还得让我哄着你吃饼子才行,你可知当时我拿饼子出来时,老三他们几个都快馋哭了吗。”

  “娘当时也没吃饱吧。”甄武说道。

  张玉清微微一愣,随后叹了口气道:“是啊,那时候娘心里都怕急了,生怕养不活你们几个,等到了地下没脸见你们爹,尤其你那段时间就和病傻了一样,一天下来一句话不说,就晓得傻乎乎的坐在院里晒太阳……”

  她絮絮叨叨的说起了往事,甄武安静的听着。

  渐渐的,张玉清的声音越来越小。

  就好像安详的睡着了一样。

  甄武眼中含着热泪,把身上披着的大氅小心的盖在了张玉清的身上,然后他又安静的坐在了张玉清的身边默默的守候着。

  他看着这个女子,看着这个从他一来到这个世界,就给了他一个家,给了他无限支撑的女子,脸上无声的流着滚滚热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外面传来了急速的马蹄声。

  老三,二贤,老四老五,小六小七,在经过甄武提前的通知下,一个个星夜赶路,终于在这时回到了北平。

  甄武轻声的在张玉清身边呼唤道:“娘,你醒醒,老三他们都回来了,他们都回来了。”

  张玉清沉睡的眼眸,仿佛睁开了一个缝隙,把她的所有儿女全部收纳进了眼中,最后就像一个愿望得到了实现后,又轻轻的合上,化作了嘴角的一丝微笑。

  蜂尾胡同顿时响起了一片哭声。

  有甄武二贤他们这些儿女,亦有朱玉英和张武他们这些儿媳女婿,还有三月他们这些孙子孙女,以及一两个稚嫩的重孙的哭声。

  甄家儿女在她的带领下兴盛了。

  可长者终是走到了凋零离世的这一天。

  而无情的时光又会把甄武他们再变成新的长者。

  他们亦会注视着后辈们的路,一直到他们的凋零。

  然后周而复始的,构建出时间的长河。

  ……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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